呆坐在船上，讓小舟漫無目的地在冥河上隨波飄蕩。
不知道等一下會不會有渡河人呼喚自己……

「卡戎。」黑帝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於河畔，低沉嗓音輕喚在坐在船上漂浮的擺渡者。

在聽到有人喚著自己的名字後，花了一段時間才從放空的狀態裡回過神。轉頭望向立身於冥河岸旁的王者，面部表情看上去沒有特別的震驚。「……好久不見，黑帝斯大人。」

微笑裡帶著幾許抹不去的邪佞，祂一直到對方望向自己時才偏頭問：「在想什麼？」

眨了眨眼，半晌後用力的搖搖頭。「……什麼也沒想。」

真夠悶騷。看著眼前神祇忍不住要這麼想。
「寂寞？」半晌，沒頭沒腦迸出一句。

藍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絲疑惑，不解的望著對方。自己從來沒想過這些事，什麼才算寂寞？尋思答案無果後，仍是搖頭。「不知道。」

看著面前人好半晌說不出話，這孩子八成也不懂快樂是什麼吧？
「給祢。」朝人丟出個紅色物體，是方才從陽界拿來的小玩具。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方型鐵皮怪物就是。

「……這是什麼？」
興趣缺缺的將手中接到的物品翻轉觀察，卻完全不能理解這個東西的用途。

「不知道。」回應得很隨性，畢竟自己是真的不知道。更沒想過對方會否喜歡。

沒有做聲回應，僅僅把這樣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行為當成是對方的一時興起的運輸費抵押品。將手中的物品順手塞進寬袍中，慢慢的站起身將船划到河岸邊停穩。「要搭嗎？」

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踏上了對方的小船，順勢打量了下船身。……那是香菇麼？看著那物體動作凝滯了幾秒。

順著對方的視線望去，看到了從船身上冒出的小小菌類生物，彎下腰一把將其拔出遞到那人的面前。
「應該可以吃。」

「……，本王會替祢換只船。」接過對方遞來的菌類詳端，隨後湊到鼻前嗅了嗅，立刻皺著眉拿開，卻難得沒有亂丟而是拿著把玩。

「啊……」看著被人拿在手中的香菇，暗自慶幸著沒有丟進河裡而惹得阿刻戎不開心。對於換船這件事本身倒是沒有放在心上，對自己而言船還可以用就好。

像是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似地，回頭給卡戎一抹微笑。祂可不想被阿刻戎拿香菇丟……重點是這東西不是很好聞。
「要一樣的？」望著所乘的小船，又望向卡戎這麼問。

愣了片刻才意識到祂在說關於新船的問題，下意識的伸手將帽兜往下拉了些，悶聲道：「……不用換新的也沒關係。」
從自己開始擺渡後就一直使用這艘船，雖然不能說不捨，卻也沒有打算換掉。

「漏水要說。」輕拍了拍對方肩膀，雖然不知道會否是因為和船產生了感情，但總不能虐待員工吧。

難得乖巧的點點頭，撐開長篙推移著船的前進。不知是不是神和靈魂的密度不同，總覺得這一趟旅程意外的吃力。
咬咬牙，悶不吭聲的繼續劃著船。

冥界也沒什麼風景也賞的，索性就盯著擺渡者看，雖然祂那張撲克臉比四周的黑暗更無趣了些。……嗯至少會和自己說話，這點還算可取。

終於在將船划到河中央後感到一陣無力，便索性停下來休息片刻。這時才注意到黑帝斯的視線正盯著自己看，「……怎麼了？」

「累了？」笑容裡帶著幾分戲謔，一雙深紫色瞳眸因為面部表情都彎成了月牙。

即使那張臉上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卻沒打算否認。「很累。」點點頭表示對方說的沒錯，頓了下補充道：「不過即使如此您也不會幫我把船撐到對岸。」

對於卡戎這席話也沒感到愧疚，看著面前人總是沒多大變化的臉龐，黑帝斯不禁要感到疑惑：日夜在阿刻戎和厄瑞玻斯的庇護下工作，是否會失去一些感情？
挺直身軀後聳了聳肩，笑道：「累就歇息。」

眨了眨幾乎與帽簷下陰影融為一體的眼，有些遲疑的開口：「……黑帝斯大人，如果不是您需要減肥，我想這艘船可能滲水了。」

「……。」對於卡戎說自己要減肥這話自然是無視，環視了下船，發現腳邊的確有水。不以為然地挑高眉毛，輕揮手便讓兩人來到岸邊。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小船慢慢的沉入河底，不禁露出明顯的錯愕表情。……好吧，退一步想想，至少自己的船篙還在。儘管如此，仍不免有些沮喪的望著河心。

看著卡戎垂下的肩膀，愣了愣。糟糕，船沉了會把人弄哭嗎？硬是湊到卡戎臉前察看，還好沒有；不過自己對安慰人可沒什麼經驗，只好凝視著對方。

眼前猛地冒出黑帝斯的臉，下意識的往後縮起了肩膀。
和人對視了很久，最終還是先一步別開臉，「……看來要換新船了。」

「喜歡哪種？」拉起卡戎的手腕就往真理田園邁步，在船還沒換之前那些亡魂就乖乖在另一岸等吧，嘛、叫塔納托斯稍歇息下好了。

「和之前的一樣就好……」悶悶的回答着，低頭看著扣住自己手腕的手掌，低下頭卻沒有跟上對方前進的步伐。

連忙扶住差點和地面親密接觸的卡戎，Oops、走太快差點害人跌倒。雖然意識到這點，卻絲毫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感受到對方似乎沒有打算放棄往前去的想法，有些不安的伸手拽住了黑帝斯的衣擺。「……不能離開這裡。」

「嗯？」終於停下腳步，一臉你快些解釋原因地看著對方。

「等人，所以不能離開。」總覺得對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不耐煩，簡單的說出了原因。

「……傻瓜。」放柔了表情，伸手輕揉了揉那頭銀髮，看著對方一臉認真驀然不知道是否該硬拉著他走。

這個人的不悅和溫柔都來得太過突然，這總令人感到措手不及。任由對方像對待小孩一樣摸頭，溫馴的瞇起眼。

「即使那個傢伙來了，也會等祢。」也不在乎卡戎等的人是否為自己能夠冒犯，黑帝斯輕聲對面前的人說道。終歸都讓這痴情種等了數千年，待個幾分鐘算便宜他了。

驀地因這一席話睜大了眼，自己守在冥河這麼久，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許久未起波瀾的心情，竟也有了幾分忐忑的不安。
沉默了許久，朝面前的人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容，認真的點了點頭。「嗯。」

見人露出微笑也就放心許多，又伸手拍了拍對方；笑起來挺好看的嘛，何必總擺張臭臉呢？……不過自己對亡魂也差不多是那表情，嗯就不計較了。
「走吧，我想阿刻戎不會慷慨到讓祢浮在水面休息。」半開玩笑也有幾分認真，再度拉起那細瘦的手腕往冥殿的方向走。

對於這番玩笑話實在難以反駁，雖然對於到遠離冥河的處所仍感到不安，卻因手腕傳遞而來的溫度定下了心神。邁開腳步，跟緊了前方那人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