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純白無袖錦緞唐衫和靛青色功夫褲的鳳語漣閒懶蹺著二郎腿，口中咬著煙管、不，是筆桿在腿上的白本上塗塗寫寫。「漣、什麼時後輪到幫我改制服阿？」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孩捧著蒸籠從他面前走過一問，「…自己去公佈欄登記，前面少說還有二十多個人。」鳳語漣皺了眉，雙眼隔了鏡片沒好氣得瞟了女孩，下一秒就看女孩摸摸鼻子趕緊走掉，因為那眼周的黑影直接說明了他的心情有多差。

抑鬱的神情並沒有破壞鳳語漣那天生的閒散慵懶，但此時此刻他已經因為手上的動作，近乎四十八小時沒闔眼了，所以火氣大的很。以他的脾氣來說，要不是他爺爺開口下令的話，注重睡眠的鳳語漣他怎麼可能幹這種對不起自己的事，「呃…煩…語思，語維人呢？他不在我沒辦法幫他畫雛型阿！」他往櫃台方向詢問，口吻滿滿的煩躁跟疲憊。

「他今天有班啦、幫你叫囉…」盤著髮髻負責顧櫃台的鳳語思透過無線電幫著那個隨時都準備翻桌的堂弟找人，「你乾脆睡一覺吧，漣？」雖然知道規勸沒啥效果，鳳語思還是試著說個兩句，她是為了保護其他人。「…等我把語維的弄完我就走啦、省得顧人怨。」藍綠瞇了瞇，低嘆著後仰躺靠在大石桌上，他也知道自己目前生人勿近的情況，但是不趕快有個進度可以報告，爺爺肯定又要囉唆個半死。

就在他要打消完成最後一個人念頭時，一個人影氣喘吁吁的跑進他所待的廳間，「…哈、抱歉，漣…」鳳語維撐著雙膝喘氣，他可是接到無線電從最南院一路跑過來的，「呼、我發誓…我沒…！」語句硬生被打斷，因為鳳語維高大的185體格直接呈現漂亮的拋物線被某人直接摔拋進門外的人造池，連帶濺起了相當驚人的水花，「…咳、咳咳…漣你！」甫探出水面，他先是抹掉臉上的水珠外加嗆了兩聲，本想抗議的叫罵卻在看清楚岸上人的神情後，立刻死命的吞回肚子裡。

「鳳、語、維，我應該告訴過你時間吧？還是老大哥你手上沒戴錶？廳堂牆上沒時鐘？時鐘停擺？不知道時間你不覺得你可以問嗎？你知道小爺我已經兩天沒闔眼，正眼巴巴的等著料理完你後就要直接解放自己、解放大家嗎？還是你是故意耽誤時間想小爺我得罪爺爺？」鳳語漣的口吻帶著冷嘲熱諷，像極了地下錢莊討債的太保般咄咄逼人，「明明有叫語思提前通知你了，您老還真夠大牌的沒提早出發哪？怎麼？還要小爺我出示爺爺的聖旨才請的動你嗎？語、維、哥、哥。」

鳳語漣蹲在池畔，撐著那張懶臉由上而下睨著在水中載浮載沉沒發過半句話的堂親。雖然說他天生那懶散的模樣平時並沒什麼特殊，但在動怒時卻是相當有效的映襯效果。落湯雞鳳語維雖長了他五歲左右，面對火氣正大的鳳語漣就跟面對爺爺一樣，沉默是金、閉嘴為好。拜託，語漣這傢伙跟爺爺根本就是老魔跟小魔…危險分子耶。

情緒極為不穩定的鳳語漣其實在罵完後也懶得在多說什麼了，多看了堂哥兩眼，「嘖、浪費小爺的時間…你就隨便了。」站起身，依著身體欠缺休息的本能，「喂、我回走了…他是下次第一個！」他收拾了畫本、隨手指了外邊水池就頭也不回、擺擺手的直接走出茗緹園，回家補眠，一路還不忘嘟囔咒罵著，「臭爺爺、死老頭…混蛋…」

「…維哥，你還不起來阿？漣都走遠了…」鳳語思目送著堂弟搖搖晃晃離開，這才拿了毛巾問著還在泡水的人。「呼…終於走了阿…」聽見了魔王離開的訊息，鳳語維這才撐著池盼上岸，接過毛巾擦拭，「還好丟的夠遠，不然穩死的很難看。」

「放心啦、漣絕對是看到水池才故意的。」鳳語思揚唇竊笑，對於這個同年同月只差幾天的堂弟她大概是最了解的了，「漣雖然火大的很，但也不會故意造成傷害的啦。」袒護的同時也獲得了倒楣鬼的白眼，她這才做了鬼臉、叮嚀聲，回自己的崗位，「記得換了衣服再回位子去喔。」

鳳語維挺無奈的、對於這些同輩卻年紀小的傢伙。不過他也不好說些什麼，畢竟這是在發揮鳳語漣的天賦，還有爺爺的命令。整個茗緹園上上下下有多少人阿…爺爺自己都只能說個概估，還要漣那傢伙一個一個處理，說什麼要個人風格。「臭爺爺，逼那傢伙趕進度就沒想過大家會牽連倒楣阿…」嘆氣。

「…還有漣你個笨瓜、活該你改工作服不去改便服才會被發現啦！」雖然同情高壓逼迫的堂弟，但還是因為自己被丟進水中抱有怨念，「嘖、這麼多年沒練，漣還真是一點都沒生疏阿…」怨歸怨，他還是很愛護這個懶散兼雙重性格的堂弟的，雖然他現在不只溼透了還渾身酸痛。

－　－　－　－　－

另一邊，終於平安到家的鳳語連一進房門便倒床不起，園打算直接闔眼把能量補足，偏偏餘光掃到因為亂丟而散落一弟的圖稿，只好又死命撐起來稍微歸檔整理，「呃…還真多…」按照性別、體型、複雜度…一一用途釘釘上牆面分類，「今天又十幾張阿…」嘆口氣，看來不先動工不行了，兩天他整整弄出了近四十張的圖版，「…不管那臭老頭了…醒來，我還活著再說…」疲倦終於壓過其他的顧慮，直接佔領了整個身軀和意識，直挺的倒入床榻，進入完全假死狀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