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大概是真的發生了太多事。夢境很雜亂，而那張染血的面孔依然清晰。
那看著自己的混沌雙眼彷彿在控訴著自己為何走上了背棄世界的路。

抓了抓被汗水浸溼的頭髮，朝著外頭走去。現在、此時此刻不想待在這個地方。
但是又不知道該去哪裡、該做什麼來忘記現在充斥著腦袋的、痛苦的回憶。

實際上自己或許也沒有辦法能夠使混亂的腦袋沉靜下來。
冷風不夠冷無法冷卻，指甲摳著掌心的疼痛無法轉移注意力。
或許需要什麼人直接打自己打昏，反正失去了意識也不會再去思考這些事情。

感覺總有股莫名的煩躁感，不知是對於這個夢境、想太多的自己、還是對於那個遲遲不肯放過自己的故人。
或許也只是自己不肯放過自己，所以愈發煩悶了起來。

強烈的風吹散了身上嗆鼻的香水味，有些無聊地在路上亂逛。也許自己是期待半夜會出現什麼有趣的事物。
點煙，在墨鏡後的眼睛微瞇。看著和我有些距離的男子，有點好奇怎麼有人跟自己一樣半夜不睡覺。

腳步不似平常穩定，而是不確定的近乎蛇行，因為是深夜，不認為這個時候街上還有多少人，所以並不太在乎會不會因此撞到人。
昏黃的路燈下繞著無數趨光的飛蛾，那是夜色裡唯一的亮點。

這樣說也許有點矯情，不過這名男子的確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總不會是自己曾經上過的男人吧？
他的樣子有點像是喝醉，就當一次好人罷了。
「先生，你需要幫忙嗎？」

站到了燈柱旁，靠上了旁邊的牆壁。無視了貼滿了雜亂傳單的紅磚牆可能會讓衣服黏上污漬或是在離開後擅自把自己當作走路的傳單而自黏了紙張上去。
看見有人靠了過來向著自己說著話，但也沒有迴避，只是冷冷的看著對方。
「我沒事。」

沒有看清這人的外貌，也不打算細看。反正不會是認識的，如此想著，於是對於這個人沒有多費力氣去理會。
所以也不會認出對方。

明明平時有燒香拜拜，怎麼難得一次好心就碰壁。
舉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我說這位小哥，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了，但是在這睡會感冒的。不如我送你回去？」
好人有好報，為了擺脫最近的衰運，我要忍耐。

「嗯……？隨你便。」側著頭如此說著。其實碰到這種好心的人總覺得對方不安好心，只是也沒有特別想要去阻止或者是把對方趕走什麼的。
可能有點累、有點倦、但是不想回去，暫時不想回去想在外面多待一會兒。

反正回去也沒有人在等，反正回去也睡不著覺，回去又有何用。

就說上天還是眷顧我的，沒想到這傢伙其實很好說話。
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沒想到真的跟看起來的一樣比自己輕。忍不住捏了一下腰間肉，不過這人身上的肌肉倒是挺結實的。要不是不想趁人之危真想跟他在床上好好玩玩。 「先生，你家在哪？」

總不好告訴對方自己不想回去，怎麼說怎麼詭異，於是又再度恢復一言不發的狀態。
而且告訴個陌生人自家地址總是個不明智的行為，再怎麼落魄再怎麼不清醒，自己也是知道的。再加上這個人一直亂摸著自己，十足的惹人厭。
很快的把這個人歸類為居心不叵。

這傢伙怎麼又不回答自己了？喝醉的人都這麼麻煩嗎？我，墨黠對天發誓下次不要這麼雞婆！
即使如此，也不能放著他不管。還是趕快解決趕快回家睡覺。「先生，你不回答我，我不能帶你回去啊！還是要幫你聯絡你的家人？」

「我現在還不想回去……」悶悶地說道，微微皺起了眉。
做什麼那麼激動，要是不想管自己大可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何必再過問什麼。想想這個人也是挺奇怪的。
裝好人也想裝到底嗎，那麼就越是想把這人嚇跑。

不想回去？難道這傢伙是跟妻子吵架之後跑出來喝悶酒，所以不想回去？真是撿到寶了，現在要怎麼把這貨送走。丟著不管，那剛剛自己所做的不就跟白痴一樣。
「那個，先生。如果你不想回去要不要去我家坐坐？之後再幫你聯絡家人？」
這時間估計沒什麼店面是有營業的，至於家嘛……不過是個臨時居住的旅館。

「啊！不然我也可以把你送去派出所。我想現在應該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你去，所以你選吧！我送你去。」
如果這時有計程車我一定會直接把他塞進去，隨便給個地址讓計程車把這傢伙帶走。

怎麼能有人真的熱心成這樣……有種非常沒有真實的感覺，但也無從去說這人是在騙人。
對於對方的各種提議，雖然自己確實是跑了出來但也不是沒地方回，不過自己倒是完全不知道對方將自己想成什麼樣子或者是又做了什麼猜測，所以也只是輕描淡寫地作出回應：「隨你，怎樣都好。」

狗日的！這傢伙是不會給個答案嗎？
吸氣，吐氣。跟酒鬼說道理沒用，還是先把他帶到自己家好了。
「……那我現在先帶你去我家。」悶悶的說，幸好這裡離旅館不遠。但是路上一臺計程車也沒有是怎樣？這世界只剩我和這傢伙嗎？也太恐怖。

明顯能夠感覺到對方現在對自己是不滿的很，那張扭曲的不得了卻還是勉強地掛著笑容的臉要說是完全沒有不悅鐵定是假的。但是還是不以為意。
嘴角揚起了淡淡的笑，然後有恢復面無表情。
「……生氣了？」平淡的聲線，彷彿只是隨口問起。

呦！這傢伙居然還敢問我生不生氣？
在墨鏡後面是個大大的白眼。「是啊！我很生氣。」氣這傢伙的冷淡，氣自己的雞婆，氣最近的衰運。
等等，再這樣下去自己都要成了怨婦。

「抱歉，沒有想惹你生氣的意思。」本來只是稍微鬧鬧而已，實際上惹人生氣了還是自己所不希望的。
十足十的誠懇，也沒有想著要再耍賴或是鬧對方的意思。
本來也就是一時興起，這種輕浮的做法不符個性，而且很不習慣。
不過現在才意識到，總覺得對方那張臉，好像愈看愈覺得熟悉起來。

「算了，是我太笨會想跟酒醉的人計較。」沒想到他會這麼坦率的道歉，真的完全不懂這個人。
不過走著走著也到自己住的旅館，還是趕快把他帶進去才是上上之策。
普通的汽車旅館，沒女人。但是這會兒倒是多了個男人。

要不是早上一醒來發現自己待在地下街的房子，要不是發現自己身上的錢幾乎都在昨晚的酒吧喝酒喝光了。現在自己也不會選擇這麼寒酸的旅館，也不會帶了個拖油瓶。

聽著對方的話，沒有多做什麼表示只是安靜的聽著，然後對方停下了腳步。
這是旅館……？看著招牌有些不解了起來。還以為剛剛對方說的是「家」……家裡是開旅館的？
「我可以進去嗎……？」不確定的開口問了對方。

「啊？爺有付錢，想帶誰進去都可以吧？還是你想回你家了？」
這傢伙是喝茫了嗎？不過是旅館而已還問什麼可不可以。難道他是怕被妻子看到？慢著，如果這樣可就糟了。

總覺得很佩服這人的粗神經。
有付錢是有付錢，但兩個男人一起處在旅館裡怎麼想怎麼詭異。
帶誰進去都沒有關係，但彼此都是陌生人，於是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算了，你覺得沒關係就好。」反正應該也沒有人看見，於是便直接拉著對方走入旅館裡頭。

得了，這貨不是喝醉嗎？怎麼有能力自己走？還有他怎麼知道住哪個房號？
用力一拉，把主導權搶回。直接往房間走去。開鎖，進去，關門。
「你就先睡會兒吧！」將對方丟到不怎麼柔軟的床鋪上。「如果想聯絡家人的話就用你的手機，不然旅館電話也可以用。」

被丟到床上的瞬間傻了一下，但對方似乎沒打算幹什麼。隨後對方如機關槍般高速說完的話則是根本有聽沒有懂。
而很明顯的，對方幫自己空乏的背景故事加上了有家人在等的這個設定。
「我沒有家人……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現在跟自己有關係的頂多就是day killer的那群人吧。

現在有三種可能，一是他喝醉了根本忘記在家等他的妻子或者是父母，第二種則是他想騙我，雖然沒什麼意義。第三就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一個。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回家？不會是鬧鬼吧？」隨口問問，繼續從衣櫃裡拿出換洗衣物。反正自己身上沒什麼錢，不怕被劫財，洗澡睡覺才是正經事。

「單純不想回去罷了。」這是實話。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突然覺得住處有點令人窒息。
在床上坐起身來正經的回答著。「半夜裡醒來了，所以出來走走，所以就碰上你了……你以為我怎麼了？」

「跟老婆吵架，跑出去喝悶酒。」將墨鏡拔掉，對對方說出自己一開始的臆測。
這是很正常的猜測，誰會像他一樣半夜不睡覺跑到大馬路上裝醉漢。

「……並沒有這回事。」喝悶酒也是前幾天的事情，因此不是造成這次自己跑出來的情況的原因。「我只是睡不著所以跑出來而已。」冷淡的解釋原因，因為實際上也就是這個樣子，自己並沒有打算騙人。
其實如果真要說的話，自己也是會覺得那種大半夜跑到街上漫無目標的晃來晃去的樣子很像醉酒的人，對方誤會也是無可奈何。

睡不著跑出來當醉漢？現在的人都這麼奇怪嗎？
「你沒有朋友之類的嗎？這種時候跟朋友們待一起應該會比較好受。」如果這傢伙的朋友也是個冰山就好玩了，兩個冰山是要怎麼聊天？
有點不能自己的趴在床上狂笑。

「沒有什麼朋友……你在笑什麼？」看著對方失笑的樣子覺得有些無奈，完全不想去理解這個人總是擅自替別人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設定的人的思維。

「沒朋友嗎？」趴在床上有點仰望著對方。
「既然如此，我們也算有緣就當個朋友如何？」兩個沒朋友的，說什麼當朋友。講出去可是會笑死人。

「……你高興就好。」對於對方的提議沒有什麼好答應也沒有什麼好拒絕的。只是這次之後根本也不會再有機會碰到了吧，當什麼朋友……
默默的把這個事實擺在心裡不打算說出來潑對方冷水。

「我叫墨黠，你呢？」第一次直接把真名告訴別人，可能是他給自己的感覺是好人。也可能是因為他居然沒有拒絕自己就跟自己來到旅館。
「那你要先睡會兒嗎？還是要洗澡？」既然決定當朋友那就要好好招待。

「……淅沄。」同樣報上了自己的名字，雖然總覺得有點不妥但也就算了。聽著對方善意拋出的問題沒有做任何回應，而是直接往床上倒去閉上眼。
有點害怕又夢到那個夢境該怎麼辦，所以伸出了手抓住了對方的衣料想要把他留住。
反正一晚就好了。不管以後還會不會碰見什麼的，現在需要的就索求一下也無所謂。

痾……現在是怎樣？要睡的人幹嘛抓我的衣服。是害怕嗎？怕自己對他不利？
「乖，我在這。」電視上好像有演只要這樣說對方就會安心，無奈的坐在床邊，順手開了空調。
今晚該不會要我一直坐在這吧？

「……你也躺下來睡吧。」感覺到對方只是在自己旁邊坐著而遲遲沒有跟著躺下因此如此說道，自己可沒有惡劣到要房間的主人把床讓給自己而整夜不睡。
「陪著我就好。」不過其實還是有點擔心若是睡到一半又驚醒可能會造成對方困擾，所以這句話其實只是講的小小聲的，有些羞澀。

這貨是沒發現這是單人床嗎？兩個大男人擠一張床未免也太克難。不過不睡白不睡，「好了，我會在這陪你，快睡。」
拍拍對方的頭，像小時候母親常對自己做的一樣。不過我不會唱搖籃曲就是了。

有點擔心對方覺得擠，於是往床邊又靠過去了一些，讓對方能夠有較大的空間躺下。
總感覺有些抱歉，其實這個人是真的很好。打算只稍微睡一會兒，然後等到清晨就離開。
想著接下來的事情以及回去的方法的同時鬆開了拉著對方衣服的手，轉向了旁邊。

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和陌生人共枕一晚。這下換我一夜難眠了。
想想明天開始要接什麼任務好了，否則之後就得流落街頭。還是去跟地下街借個錢？也許眼前這位“朋友”願意借我錢也說不定。
打定主義，翻身找周公。

-終わ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