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醒。

這種時候究竟會有誰來打擾？更何況鮮少外出的自己怎會有人見過，再怎麼說如真碰過面或許也是擦身而過。困惑的同時房門卻逕自的被打了開來──

金棕色的髮絲在布朗寧模糊的印象中依稀和某個人連結上名諱，修長的身形隱於制服下轉而透出人的身材。「噢──有什麼事情？」將臉埋入柔軟的棉被堆中含糊問著，選擇躲避照進的陽光在當下或許甚為失禮。

眼見最近大宅的戰士愈來愈多，換句話說即是自己被派出任務的機率也大大減少了。
正當以為今天也一樣要因為沒被選上出任務而要煩惱去哪裡消磨時間的時候，人偶少女竟然點名要自己跟布朗寧一同出去幫忙收集碎片。
久違的外出任務啊，嘴角微微勾起成一個漂亮的弧度難掩心中的期待。畢竟比起悶在大宅裡，自己更加喜歡到外面戮殺魔物。
不過這次要跟不熟悉的戰士合作…總覺得有點不適應，不知道對方實力如何？

布朗寧。
除了名字之外對這人幾乎沒有任何印象、在宅邸裡好像也沒碰過幾次面。

大步往著自己甚少走進的四樓樓層尋找布朗寧的房間。
最後腳步停在掛著刻上Browning木牌的門前。
禮貌性般敲了敲門板沒有等人回應就擅自推門走進房間了。
一進去就看到對方躺在沙發上，從睡得亂翹著的頭髮可以推測到布朗寧應該沒有起過床。
都已經是中午了，還在睡嗎…… 看著對方慵懶的樣子，剛剛對戰鬥的熱情馬上減了一大半。 「快起床，大小姐要我們出去任務。」

聞言的反應只是再度翻了一個身轉而面向聲源，那富有莫名精神的湛藍色眼瞳讓布朗寧感到不適。「啊──不能明天嗎？」腦海中浮現的人偶少女讓思緒稍稍清晰了些，而剩餘於腦間迴盪的便是眼前這人的一字一句。
里斯、？
直到現在才將人的名諱切確想起，在模糊的記憶中那早已是過往，如真要說認識也尚未知曉到那種程度。在那恍惚間尚存清醒的僅有拒絕。

布朗寧緩慢地翻過身來與自己對上視線，直線那雙還帶著絲絲睡意的眼睛。
「你覺得呢？那是命令、」男人甚為敷衍的態度讓自己感到小許不悅，語氣中強調這次任務是命令且必須執行。
直接走進房間裡頭，隨著“嚓”的一聲，原本半掩著的窗簾被拉開，更多陽光透過玻璃照進室內，試圖借止舉來驅走還躺在沙發上不為所動的人的睡意。

轉身又擅自走進浴室，沒有想過自己這些舉動有多冒犯。
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條被溫水打濕過的毛巾，直接把濕毛巾丟給布朗寧。
「你去洗個臉吧。」

微涼的觸感在眼前人的動作結束時襲上雙頰，漸漸甦醒的意識逐一於毛巾間擴散，然而里斯擅自使用個人物品的行為布朗寧倒不以為意。在人的驅使下起了個身，迷濛的暗色瞳孔相較於毛巾的溫度下傳來絲絲淡去的睡意，「早。」本能性的向著對方打了個簡短的招呼，「可以、先麻煩你到外面去？」以眼神示意自己還需要一點梳洗。

待對方離開室內後便索性起身前往浴室簡單的將全身浸濕於下降的水瀑中，冰涼的觸感間又清醒了幾分，水流經由髮絲在肌膚間來會竄動，濕漉的站於不斷宣洩而下的水花。

在冰涼的水流下磨蹭了多久又是另一回事了。
水滴沿著髮絲稍稍垂掛最後落於平面間，然而待包裹著浴巾走出浴室時，外頭又是一個人影。「怎麼又進來了？」面對人靠於沙發上恍若是因為等待而顯得不耐煩的眉頭感到疑惑，「久候了真是抱歉。」在簡短的話語後充斥於室內的安靜在空氣間顯得不自然許多。

於對方一下眼神示意後離開了房間，在外頭倚著牆壁等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裡面的人還是沒有出來，開始有點不耐煩地在走廊來回踱步、最後更是耐不住性子再次闖入他的房間。
從浴室傳來的流水聲得知布朗寧還在洗澡，只好先坐在沙發上等。
環視了一下房間的環境，基本上與自己的沒很大差別。

“卡嚓”一聲，浴室的門終於打開了，只見布朗寧圍著浴巾走出，裡面濃濃的蒸氣連同沐浴後的香味與人一起飄出。
茶色的短髮濕答答的，水不停沿著髮絲自末端滑下並滴落在那過分蒼白的身軀上。
「你動作不能快一點嗎？」不明白對方為何只是洗個澡也可以洗這麼久。無視他的問題、隨手拿起旁邊的毛巾，起身走到布朗寧前面。
毛巾直接蓋在他的頭上，開始幫人擦乾頭髮。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布朗寧有點意外並稍微掙札了一下。

「別動。」受不住對方那慢吞吞的動作，乾脆自己來幫他擦、簡單的兩個音節卻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
雙手在布朗寧的頭上搓揉，細長而柔順的髮絲不時從指間滑過，讓自己有種微妙的感覺。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幫人擦頭髮？
至少在這個世界是第一次。

在單音節的命令下安靜的讓里斯擦拭髮絲，沉溺於力道間轉而將披於身軀上的浴巾稍稍拉緊了些。「這樣就好了。」在動作漸漸趨於平緩同時將毛巾抽下，「謝謝。」淡然向人道過謝便旋身走至房間。
對於眼前人的焦躁只是莫名的充滿隱忍，或許是因為被賦予了任務才讓自己如此懶散。「還真不想去……」呢喃般的音量在緊閉的房間內淡然道出，語氣間夾雜的種種無奈倒讓眉間蹙成了一個川字。隨意的將基本的衣服丟於床上，除了背心以外多餘的大概就是那條紅色領帶。

緩慢的將襯衣扣子逐一扣上，最後站於全身鏡前看著那條甚為多餘的紅色領帶，由於要於外頭活動衣裝自然要打理得好一點了──前提是會打領帶的話。

將絳色長領帶咬於唇間決定稍後再來煩惱這個問題的同時又是一個熟悉的開門聲。「哎呀、這次又怎麼了？」含糊不清的話語在結束同時看向里斯，對方眉間的蹙起讓布朗寧知曉眼前人似乎是到了下秒便會爆發的地步。「又讓你等太久嗎？」選擇淡然回應的緩步走向人，「如果是那樣那先一聲抱歉，然後……你可以幫我打領帶嗎？」將長條布料自唇間取下，躺於掌心間的交與對方，似是在詢問著意願卻又像要求。

真的不知道對方的動作怎麼可以慢條斯理成這樣。看了眼掛在牆上一直“滴答滴答”地響著的時鐘、從叫人起床到現在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而且磨蹭到現在還沒能出門。
忍著即將要爆發的情緒，沒有考慮過對方或許正在更衣，不方便自己進去甚麼的，開門就看到那人唇間咬住一條紅色的領帶。
在稍嫌有點含糊的話語中聽出對方的道歉和要求。

「綁好就可以出門了嗎？」連領帶也不懂打實在讓自己看不過去，乾脆地接過那條絲質的長領帶。
把對方的身體轉向面對全身鏡，鏡中映照出自己和布朗寧的一高一矮的身影。

「看著。」不想對方以後要打領帶甚麼的也跑來找自己，便乾脆讓他學會就好了。
站布朗寧的背後把領帶折出一個大小適中的圈，穿過頭套上白淨的脖子，再伸手至他胸前拉起環繞在脖子上的紅領帶。
手指靈巧又熟練地牽著觸感細滑的布條左繞右拐，才花了幾秒鐘便打好了筆挺的領帶、飽滿而工整。
期間那雙湛藍的眼睛甚至沒有看過鏡子或是領帶一眼。
打領帶這個動作對自己來說已經熟練到閉上眼睛也能做出了。

「啊、謝謝。」看著眼前才花不到多久便於自身頸前展露的工整領結不禁呆了幾分，在對方的指尖離去同時也意味了這近乎一小時的磨蹭該做個了結。「出門、啊一定要嗎？」會讓眼前人在下一秒徹底爆發的話語於口中坦然道出，對方的反應在室內逐漸鮮明，趨向於不耐煩的眉間倘若警告。「大小姐有說這次要去哪裡嗎？」轉而接受般的繞過對方走出房間，將大衣套上最後纏上鵝黃色圍巾後才似甘願的將帽子壓上凌亂的髮絲。

暗色大衣將襯衣全數遮蓋宛如方才做的盡是多餘。
「嘛……應該是可以出門了？」

聞言、眉心緊緊地皺起，凌厲的眼神盯著人看，彷佛布朗寧再磨蹭多一秒自己就會在他面前爆發般。
「她只是叫我們去收集碎片，沒有說要去哪裡。……既然這樣、我想去斬影森林會比較好吧。」
那邊的森林魔物數量比較多，收集碎片也相對方便，思量了一下、提議道。
決定好地點、並且在男人心不甘情不願地戴上帽子後便離開大宅出門去了。

還沒正式踏入森林的區域，沿路就不斷有些弱小的魔物出現，試圖擋住兩人的去路。
扭了扭脖子像是在舒展身體，面對這些小魔物只是毫不猶豫地揮劍、斬下。
揮劍那瞬間帶給自己微妙的快感，里斯不懂形容這種感覺。
只是覺得這些弱小的魔物並不足以讓自己滿足。久違沒有出門戰鬥的身體正渴求著更強大、更有力量的魔物出現。

僅是安靜的跟於對方身後看著里斯宛如發洩般的將眼前魔物一一斬斷，將其撕裂徹底的刀刃上混雜著汙血於揮落間沿著切線飛出。看著如此焦躁的情緒在自己眼前走著布朗寧不禁感到無形的壓力，「我說，你在急什麼啊……？」近乎可以感受到人即將失控的殺戮情緒不禁出聲問道。

在回應尚未得到前，身後細碎的窸窣聲吸引了自己的注意，逐漸吵雜的喧嘩於四周散發聲響。然而自草叢間跳出的魔物在簡短的單音節聲響後散發血腥，「哎呀哎呀……」所以才說不想出門的啊。
迅速俐落的將槍支自暗袋抽出，扣下版機的同時眼前跳出的狂狼便倒於槍聲下，暗色眸子看向里斯示意將腳步停下。「數量好像……蠻多的？」

「呃、我……」一個人衝在前頭完全沉浸在殺戮的快感之中，壓根兒忘記了跟在後頭的布朗寧。眼眸被血色遮掩了原本清澈的湛藍而變得暗淡無光，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可怕。
想要保護重要的人，只要戰鬥、只要把魔物通通殺光，大家就會安全了吧？

一直也是這樣、身為王牌的我要保護大家。

無可置疑、自己戰鬥的本意只是想守護珍視的人和東西，不過到底甚麼時候變成享受殺戮的呢？
不知道、現在似乎也沒時間慢慢思考原因，鮮血的腥膻味把更多魔物吸引了過來，四方八面的草叢不斷傳來騷動的聲音，在布朗寧的眼神示意下止住了腳步。

難道是誤入了魔物的巢穴？
看著魔物的數量一下子又增加了不少，並且把自己和布朗寧緊緊包圍著、看來只能先解決這裡的魔物才可以繼續前進了。
自草叢撲出的狂狼隨著一下響徹的槍聲突襲宣布告吹及死亡。
這才知道原來布朗寧的武器是槍，戰鬥方法當然與擅長近戰的自己大有不同。
突然想到大小姐要自己與布朗寧組隊的原因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吧、兩人剛好可以互相彌補對方的不足之處。

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眼前不斷在叫囂的怪物身上，這些小魔物攻擊力並不強，只是數量這麼多會有點纏人。
不過也沒辦法了，就當是熱身運動吧。
左手釋出熾熱的火焰、右手執刀，靠過來的魔物不是被燃燒殆盡就是被赤劍貫穿身體。

自對方口中訴出的話語趨於明顯的模糊成分在空氣間清晰，然而回應的本質卻夾雜了許多不確定。視線轉而面對這些眼中閃耀著異樣紅光的魔物，逐漸將兩人包圍的數量在下一個瞬間一齊衝向，往後退了一步背便靠上對方的。俐落精準扣下無數次的板機，散出的子彈對於一一撲上前的魔物彷彿都是種阻礙，在遭到襲擊後倒下痙攣。
自口袋中取出彈夾，迴轉間彈起的物體在喀答一聲進入槍支內，上膛後又是一首含夾無數槍聲奏出的圓潤樂曲。

對於身後里斯較平常人高的體溫感到淡然，一次次的掃去於遠方準備偷襲的異樣怪物。
自倒下生物流淌出的液體於接近荒野的地質上流經一片，乾涸的土壤恍若得到救贖般的快速將其吸收入內，絳色液體特有的鐵鏽味充斥於鼻腔內，令人作嘔的噁心。
「……才剛洗完澡的啊。」布朗寧對於此景感到遺憾，一向不喜殺生的心理在扣下扳機間都有著足夠的後勁力，恍若拖著什麼般的沉重於手指間，而在現下那些情緒都顯得不怎麼重要了。

一次又一次的隱忍下彷彿重回當初甦醒時的不適感，倘若握上槍支便會有一種難耐的熟悉，如此清晰又疼痛。又是再一次的扣下開起槍聲的開關，命中目標。
眼前逐漸減少的數量也讓子彈的揮發量收斂了一些，暗色眸子中依舊帶有難得的謹慎。「還好嗎？」尚無轉身僅是簡單的音節道出話語，掌間逐漸蔓延開的後勁力讓神經感到麻痺，侵蝕般的直線向上。

身體的溫度隨著發動火焰後帶動著周邊的氣溫一起攀升、對於其他人來說這種異常的體溫或許會感到不適吧，而自己則是過於習慣這種溫度、
這抹帶給自己力量的溫度。
魔物不知好歹地前仆後繼，彷佛飛蛾撲火般。
有如活物的火焰在風中囂張地搖曳，肆意地吞噬一隻又一隻企圖接近的魔物。
赤劍的劍鋒劃破空氣發出“呼呼”的聲音，勢不可擋地朝著魔物的脖子砍去。

「嗯、沒事的。」面對布朗寧的問候只是淡然回應。語氣很平靜，沒有什麼起伏，平緩得如一湖無風的江水。
的確沒事、那種莫名的殺戮情緒經布朗寧點醒後，已經平伏下來。
只是里斯下意識想要逃避那種近乎失控的情緒、

偶爾回頭留意到布朗寧攻擊的情況，那精準的槍法沒有一次失誤過、每一發子彈也能命中目標，這種表現與剛才在房間裡慵懶的態度截然不同，使自己有點刮目相看。
兩人背貼背，對方負責射殺距離較遠的魔物、自己則對付那些猛然靠近突襲的。
跟布朗寧可謂配合得異常的合拍，很快就結束這場一邊倒的殺戮了。
當刀劍磨擦聲和槍聲都靜止下來時，泥地上已經只剩下一具具焦黑和被子彈貫穿過的屍體。

空氣四周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火藥味和燒焦屍體的臭氣，各種氣味混合在一起變成莫名令人作嘔的味道傳進鼻腔刺激著神經，不禁使自己難耐地皺起眉頭，想要離開這片被血腥沾染了的土地。

騷動在雙方武器共同停歇時瞬間平息，充斥於空氣中複雜的氣味皆帶有經過無數次攻擊殘留的血腥，作嘔的於吐息間放肆竄動。然而在經由近乎瘋狂的戰鬥後得到的硬幣數量確實可觀，但大小姐所要求的碎片卻是一個影子皆無。「哎呀……」伸手再度翻過一隻神狼的屍體，黏膩的液體攀於自身手上，汙血特有的腥臭傳進鼻息，眉間恍若表達難耐般的蹙起。指間在離去低溫的身軀時，兩指間只是夾了一枚金幣。

「找不到碎片吶……」輕喃間的收穫如同之前一樣的是枚硬幣，同樣的反應相較於之前卻是低落了許多，「還要再走下去的意思啊……？」暗眸將視線轉移至小徑的深處，一片黑暗彷彿無盡深淵般的勾引人心，更甚於吞沒意志的懸崖邊境。站起身的同時將公事包順道提起，銀面倒映著黑暗樹叢間入射的微弱亮光，形成異樣圓點。

稍稍瞥了身邊人一眼，對方特有的湛藍色眼眸已將方才的殺戮氣息消去不少，恍若澄澈的水面般倒映視線──唯一擔心的是希望對方不會想要燒了這裡。
「要是釀成森林大火的話我們兩個都會完蛋。」彷彿是想起什麼般的輕喃於對方耳畔，含糊的言詞在靜謐下顯得清晰些。只恐里斯並未聽出布朗寧想要表達的意思而忽略其中警告。

眾多魔物中竟然沒有一隻身上懷有碎片，在伸手翻過最後一具屍體發現裡面同樣是令人失望的硬幣時，剛剛的勞動瞬間都變為徒然。
輕輕嘆口氣然後甩了甩手，試圖藉這個動作來甩掉從調查屍體而黏上的腥臭液體，雖然作用好像不大……腥膻味依然繞著自己，揮之不去。

真令人煩躁、

「沒辦法了，再往裡面走走看吧。」藍眸隨著對方的視線一起望向不遠處的小徑。
被樹木和草叢遮掩了光源，只有小部分陽光能穿過那層厚厚的枝葉透進小徑，略嫌昏暗的泥路在大白天看來像晚上一樣、顯得異常陰森。
不知道是否覺察到自己的焦躁感，布朗寧突然靠過來、感覺到那人在旁邊低語的磁性嗓音輕輕飄進耳畔，在這個靜寂的環境下更是被擴大了數倍。
如此貼近的距離之下，對方的鼻息都灑在耳邊，耳窩感到有點癢而下意識躲開。

大概聽出布朗寧話語中的含意，但未沒有把話放在心上。
「放心、這種蠢事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像是報復也像調侃，抓起對方的衣領靠近耳邊低語道。
說完便丟下布朗寧於原地，一個人先走往那昏暗的小徑。

對方那一瞬間彷彿是下意識做出的回應參雜無限焦躁更甚於惱怒，於原地短暫的聳聳肩便跟上人的腳步。
眼前一片的昏暗靜謐凸顯因風而舞動的窸窣聲，在風勢逐漸轉大的同時周遭樹叢恍若是想掩飾什麼而引起騷動。伸手將帽沿拉低以防被吹走，然而隱藏於騷動間的莫名聲響更是伺機擴大。「嘛……」呢喃間的意義在風聲內飄忽即散，宛若從未發生過的隱匿於其中。
因風勢而隨之其舞的鵝黃色圍巾飄盪於空氣中，剩餘的長擺布料滑出一絲柔順。

那頭亞麻色總是有朝氣地翹著的短髮在風的吹拂下變得略嫌凌亂。
「……啊啊、來了。」彷似甚麼警告還是提示一樣，停下腳步並稍稍往後退擋住身後想要繼續前進的布朗寧的去路。從小徑深處傳來一陣咆哮，彷若飢渴野獸般低沉又令人懼怕。
伴隨著愈來愈大和接近的腳步聲，地面就像地震一樣跟著震動起來，由此可以推測出魔物的體積並不小。

四隻自黑暗中漸催明顯的血紅眼睛狠狠地盯著自己和布朗寧，突然、一頭比自己與布朗寧巨大好幾倍的雙頭犬於草叢中冒出。牠露出尖銳的獠牙向著自己不斷咆哮叫囂，像是發現地盤被入侵在發怒的野獸一樣、充滿敵意。
那令人心寒膽顫的咆哮聲，震得周圍空氣都猛然一顫。但里斯依然仍露出頗有餘裕的笑容，「那傢伙身上應該有碎片。」說完便招起烈火，衝向雙頭犬想要拉近距離速戰速決。

正值恍惚間飛逝的意識在對方輕聲呢喃間強制拉回現實，映入暗眸的無盡漆黑悄然出現兩對絳色的瞳孔，散發凌厲氣勢卻也震懾空氣間騷動著的細微沙塵。靜看前方咆哮的雙頭犬，然而在思量間的穿梭未有個結論的同時里斯便先衝上前發制。「哎呀呀……」自暗袋間抽出較之前不同的槍支，轉而瞄準前方巨大魔物射去，在單發後邊將其收起。「單發手槍也沒用嗎……」見狀便將平常的手槍再度俐落抽出，依順著弧度躍然的彈匣於雙手並用間進入槍機。

即使不是百發百中但也並無傷害到正於前方擔任主攻的王牌，近乎是命中紅心將子彈發發送入雙頭犬體內，莫名腥臭的鐵鏽味再度瀰漫於空氣間。
如要在這種情況下打持久戰可不好啊。口袋中僅剩的兩盒彈匣令布朗寧感到些微不安，然而當手上槍支子彈揮發完畢的同時，停止裝填的雙手僅是再度將先前使用過的單發手槍再度拿出。

就賭一次

將其填裝完畢之後，僅是於里斯身後不遠處停止動作。「啊……如果你覺得累了就叫我一聲好了？最後一發子彈了。」如果和眼前人多說什麼僅是會添增麻煩轉而將事實誇大了些。

揮動赤刃一招又一招地砍在雙頭犬身上，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般流暢連貫，沒有半點遲疑。面對雙頭犬的反擊則以火焰作防禦、灼熱且頗為刺眼的赤焰圍繞在身邊，猶如一道火牆護盾。
於前方進攻的同時不時聽到背後傳來子彈破空的聲音，站於子彈目標旁邊的自己毫無疑問是相當危險，要是布朗寧一個不小心瞄準偏斜，那倒下的將會是自己。
但里斯並無半點擔心會被射中，僅是繼續專注於進攻、這是相信對方的表現。

在那毫不留情的進攻以及槍火夾擊下，雙頭犬動作因傷變得緩慢了些許。
突然一直自背後傳來的子彈聲靜止了，在聽到布朗寧的話時思考了一會。魔獸像是想趁這個空隙向自己反擊般，張開那長著參差不齊獠牙的嘴巴，彷佛要把自己吞下。濃烈的殘渣臭氣自巨口傳出，皺眉用赤刃架住欲要合上把自己身體分撕的嘴巴。
宛如一場角力遊戲，刀身卡在魔獸的上、下顎之間，握住刀柄的力度稍有放鬆，身體就隨時會連同赤刃一起被魔獸吞沒。

最後了嗎……那就乾脆給他致命一擊好了。

烈火自握劍的右手迅速攀沿赤紅的刀身蔓延至雙頭犬的嘴巴、頭部、最後包圍著牠整個身體，原本緊緊咬住赤刃的雙頭犬在火焰焚燒下馬上難耐地鬆口。
以烈火牽制住雙頭犬的行動，回過頭瞄了眼布朗寧，那反映著火光的湛藍像是在暗示些甚麼一樣。

彷彿是心靈相通的對上投射過來的湛藍視線，無盡漆黑因眼前這簇火焰而有了無限生機。毫無反應的僅是蹲下身，難得做了一個描準的動作待里斯退開至身邊才扣下板機。準確無偏的進入要害，然而眼前巨大的魔物身軀則是在短暫的瞬間停滯動作，接著倒下的騷動近乎是將森林內的寧靜全然掃蕩。

總算結束了，所有麻煩的事情。

於滿身傷痕的褐色毛皮間掉落的紅色結晶於黑暗下照耀反射，透過微弱日光彈回的細長柔光於空氣中蘊藏所有。「有了這個就可以回去了吧？」語氣間帶的不確定成分甚過於肯定，暗色瞳孔僅是直直對上里斯特有的湛藍眸色，無窮盡的蒼穹色彩。將紅色碎片收至大衣口袋，隱約透出的微弱紅光在袋中揮發色彩。
順道將槍支收回暗袋中，確認毫無東西留下才走回里斯身邊。

難得一次與陽光接觸的機會就這樣沾滿了無數血腥。雖說並無受傷卻也沾染汙穢的紅漬，於安靜間緩慢勾起的平淡嘴角透出情緒，即使在充滿鐵鏽味的空間內也譁然道出。

任務結束。

隨著雙頭犬倒下發出的一聲巨響，也代表這次的任務結束了。
初次合作就默契十足促使這次任務的進度快了很多。自己也不是多話的人，莫名地喜歡跟布朗寧這種無需多話的互動。
久違沒有戰鬥的身體今天有如被解放一樣也得到舒展，這讓自己心情暢快了不少。
微微翹起的嘴角隱約露出一抹笑意道：「啊啊、回去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