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最後一個點──梅倫的房間。雖然他早千叮嚀萬交代不要隨便進去,但現在是緊要關頭〈弗拉姆認為是〉,先闖進去再說。不在頂多幫他把門關好,在的話要好好抱怨一番為何這陣子沒有點心補給。想著便來到侍僧的房門前,伸出小手轉動銅黃的門把──竟然沒鎖門?!
心跳莫名的加快,這是頭一回進入梅倫的臥房,裡面應該不會有甚麼奇怪的東西吧?
昏暗的房內看不清是否有人的蹤影,直到他點起一盞燈,發現找半天的人正好端端地躺在床鋪上。
不過梅倫怎麼會在這時候躺床呢?現在還是他工作的時間吧。
狐疑地展翅來到梅倫上方,「梅倫?嘿嘿」戳戳對方的臉。
自己向來無法深眠。即便使魔登門入室所弄出的聲響不大,但是拍翅鼓脹、靠近床沿時還是必然要被自己發現的。可是雙眼仍然閉著,要說是裝睡嘛......也不盡然。
很大一部分只是累了,連瞧都不願意瞧。儘管臉頰上受到輕戳的刺激,最終還是毫無波瀾的輕輕開口,要使魔別這樣。
「再怎麼說,我起碼也是傷患。」
「傷患?什麼哪裡有傷患?嘿嘿」一開始沒有聽清楚梅倫說的話,在腦中重新回顧一遍後,先是愣了愣,而後──
「梅倫你居然受傷了?!」這真是太難得了!
「......噗。嘿嘿」
「梅倫也會受傷耶、嘻嘻。」那麼是哪裡呢?
拍動翅膀在侍僧上方飛舞,接著試探似的,在可能受傷的地方重重落下。
一次沒中沒關係,他可以慢慢來,反正梅倫現在也動不了,拿他沒轍吧。
嘿嘿。
......還真給弗拉姆跳到了傷口上。忍著刺痛不要咳出聲,終於是睜開綠眸,以精準的手速將使魔一把抓住。可是不若以往直接嘴上調侃,反而將小東西往旁邊的枕頭空位上一塞。
被放上梅倫頭側的空間,他也還是不死心地爬過去,慣性的拉扯對方的棕髮。
「很少聽你受傷啊,你被誰打成這樣啊?嘿嘿」害他這陣子都沒有甜點吃,真是討厭。
要換做平常,被這樣拉扯幾下肯定是要對使魔說教的,但現在連起身都不願意,何況是指正呢?反正都讓對方沾到自己的枕頭上,那麼乾脆就再放任一點吧。
「任務的時候受的傷。」輕描淡寫的,但說到底弗拉姆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說白一點也沒問題,「聖女大人派下來的任務。」
「噢......好吧。」既然是聖女大人那麼他也不好多問,整隻身體趴上梅倫的前額,用手敲敲對方的腦袋。
「梅倫肚子餓,廚房沒有點心了!嘿嘿」和他說話三句不離點心,明知道對方現在在休養,他還是要提醒一下。
侍僧的毫無血色的臉孔和滲出薄汗肌膚,過度虛弱的身體虛 要人好好照顧──不然可能就這樣安息在床上了。
......梅倫的臉色好遭。傷口在發炎嗎?
「欸、梅倫。」見人不搭理自己,擅自鑽下梅倫蓋著的薄被,檢查一下對方的傷勢。
......挺嚴重的。
「喂喂喂梅倫醒醒啦,你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嘿嘿」
這時候當然不會一味的指責弗拉姆不合時宜,它反而點醒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自己相信同事們肯定能將自己的工作也順利分擔了,不過總不可能事事完美。一個不對勁,就很容易讓人覺察到自己的狀態不佳。
嘆口氣,「當然是很有問題,但梅倫也束手無策。」難不成......指望弗拉姆照顧自己?
那可能真的會死在床上了。
如果現在照顧梅倫的話之後會有更多點心吃嗎?
「那我來照顧你吧!嘿嘿。」說罷也不等人同意,逕自離開房內。
回來時手中多了一盆熱水和毛巾,搖搖晃晃地將之放上矮櫃,擰乾毛巾後,偏頭想了想,直接蓋上梅倫的臉搓幾下。
「你這幾天都躺在床上一定沒洗澡,好髒喔。嘿嘿」接著無視梅倫笑的詭異的臉孔,掀開被子,打算幫人全身擦乾淨。
當然梅倫不可能準他這麼做。
於是在侍僧的手要抓上他之前,就先溜去其他地方找急救箱去了。
溫熱的毛巾剛接觸到肌膚讓自己縮了一下,但是很快蒸氣便舒張開毛細孔,確實舒暢--才怪。
沒能抓到想作怪的弗拉姆,帶笑卻狠瞪了一眼,改而緩慢起身,靠在枕頭上。
毛巾滑下,自己並非完全不能動作,所以脫下被冷汗浸濕的上衣,自己拿著毛巾擦拭。至於弗拉姆再次回來時,飛行路線忽上忽下,明顯是受到急救箱的重量影響。
「你確定你要這麼做?」挑眉看著使魔,拿急救箱過來肯定只有一個目的。
這麼小一隻的使魔--要幫自己--上藥?
「又沒有很難!好歹我也跟你們相處那麼久了。嘿嘿」將要箱擱在床緣,打開扣環後取出紗布、消毒酒精......等等道具。
恩好、酒精是要直接倒上去嗎?啊不對......布勞有說要先用酒精棉花把傷口清乾淨才能上藥。
猛然想起綠髮少年的叮嚀,偏頭想了一會兒,才把鑷子和用品交給梅倫。
──那種超不信任自己的眼光真傷人啊。
「好啦好啦、拿去你自己用。」
「......我只是覺得你可以盡你的責任就好。」就像是弗拉姆可以讀出自己的不可置信(但不可否認自己表情的強烈表現),同樣也能反讀出使魔的心情。
「例如幫我拿藥之類的,也就夠了,謝謝。」伸手接過酒精、棉花和鑷子,慢慢清理起傷口。「照顧我什麼的,你可別傳出去讓布勞、路德,甚至是戰士知道。」
「那我讓大小姐知道好了,讓他笑你、噗嘻嘻。嘿嘿」依言乖乖地替侍僧遞上藥物,梅倫處理傷口的速度很快,明明傷的不輕,但在換藥時也不見他眉頭有皺過一下。
......真不愧是梅倫。
到了傷口包紮梅倫也不得不靠他了,看對方僵硬的想把繃帶纏緊他差點當場大笑,侍僧的舉動不只僵硬還笨拙的可以。於是他接過白色繃帶,要梅倫按好原點,便拉著彈性布條繞著梅倫一圈圈綑緊,接著打個結,完成任務。
「好啦、」惡意般的在傷口不重不輕的拍拍,收到殺人目光,他趕緊逃回他的寶座──梅倫的腦袋。
「嘿!我幫你包紮你不可以欺負我喔。嘿嘿」
「我之所以會待在房間裡,就是不希望大小姐擔心。」吁出口氣,感覺到頭頂上多了一點重量,不影響手裡將醫藥箱收拾好的速度。
「欺負?梅倫很少是沒來由的欺負你。」將醫藥箱擱置於一旁,而自己終於放鬆下來、往枕頭上倒去,「說起來,你怎麼會突然過來找我?」
「明明就常常抓我去練牌......。嘿嘿」小聲嘟嚷,想起被當活標靶的恐懼,到現在還能讓他發寒。
對方放鬆栽向枕頭,他飛起,而後又降落於梅倫頭側。
「來找你還會有別的事嗎?廚房沒有點心了!梅倫要點心!!嘿嘿」還真滿腦子只有甜點兩個字呢。
「看到梅倫現在這副模樣,你還好意思要點心?」興許是弗拉姆在身邊的關係,說起話來也不那麼拘束,伸出一指輕推太靠近的使魔,「起碼等到梅倫睡醒。」
「在睡醒之前,那些戰士就麻煩你多照顧了。」自己自然是不會期待一隻使魔能做好多少事,但是既然牠都會來討點心了,想必戰士們也必然會想著自己為什麼如此神出鬼沒吧。
「他們能照顧自己用不著我去幫忙。嘿嘿」擺擺手表示放棄,不過呢,幫倒忙這點他一定會好好執行徹底的。
「梅倫你現在真的沒有點心喔......。」侍僧總是會放一些甜食在身上的不是?依舊是渴望的眼神趴上棕髮。
忽然像是想到了甚麼,露出賊賊的笑容。
──梅倫最近似乎跟某個人走的挺近的?
「還是要我幫忙看照薩爾卡多呢?嘿嘿」
笑容燦爛。
「你倒是觀察入微。」輕喃了聲,但最終還是搖頭,「現在真的沒有任何甜食可以給你。之後再補吧?不過......」
笑著捏住弗拉姆沒什麼肉感的臉頰,「敢去影響薩爾卡多,你就別想再看到甜點長什麼樣子。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快走吧。」放開之後原以為會看到使魔飛上半空抗議,但是直到自己閉上眼逐客,良久還是沒聽到離開的動靜。
哀號並不是因為捏臉頰的疼痛,而是無法得到甜食的哀嘆。他平常也不會刻意去找戰士,所以梅倫的擔心是白費的。
不過他越是這麼說,說不定哪天他去找薩爾卡多聊聊天應該也不錯。
話說完侍僧就閉眼不再搭理自己,沒趣,索性就窩入對方的被窩,拉高被子跟著人一塊兒就寢。
「梅倫晚安。嘿嘿」溫度剛好,他有點想睡了。
「......晚安。」最後還是忍著沒把使魔揪出來,而自己逐步穩住呼吸,靜靜一同睡去。
--畢竟,牠還是幫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