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慢撐起身子,連想要移動身軀都那麼費力,時間如同停滯般,空氣中瀰漫濃郁的鐵鏽味從而四散開來,胸前濕漉漉的血跡染紅那緊實的裝束,鮮紅一點一滴落在泥土裡.....
彷彿每個滴落的瞬間都凝聚了千年光陰,每一滴的流失都使身子更加沉重難以支撐,不需要看也知道身體破碎不堪,然而卻無從知曉其中的原因,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如同懸崖摔下經過不少大石撞擊,身上擦出不少裂痕,那些被利刃割破的傷處不斷湧出血液。
若不是傷及動脈還不至於出血過多,所幸平日慣於攜帶的頭巾在此時發揮功效,護住了頭部才不至於當場斃命,只覺腦袋一片混亂,已經想不起怎麼受傷的.....
熱辣的太陽更是讓人承受不住,動不了。
「咳咳、咳!....」快睜不開雙眼,一手吃力的想撐起身子,下一秒狼狽地跌在地上。
吃痛地撞擊地面使人表情扭曲,令人作嘔的鐵鏽味從嘴裡湧出,是血──
『 這裡...是哪?... 』迷迷糊糊闔上了雙眼。
聽從聖女之子的指示外出執行任務,邊走著邊觀察週遭的動靜,因大意而喪命這種事是弱者才會犯的愚蠢錯誤。
突然聽見了一些聲響,於是停下了腳步。還是去查看一下,以免待會對自己的任務造成不必要的影響。
稍微靠近便能聞到血腥味,蹙起眉再向前走了幾步,表情立刻轉為驚訝。平時對其他事情反應都很淡然,但此時看到的人卻讓自己無法繼續保持表面的平靜。
另一個自己。
傳說中若是遇上了另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那麼其中一人便會死去,那現在……?
「唔......」依稀聽見不遠處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微微睜開一眼,那熟悉綁有藍色細繩的靴子映入眼簾,想起身卻完全使不上力。
只得拼命地急喘,才能使自己呼吸更加順暢,一抬頭撞見遮擋陽光的幽暗身影。
那是......?
糟了,被人發現這麼虛弱的狀態,難道會死嗎?
若是兩者之中只有一個能活著呢?蹲下來仔細打量著受了重傷的男人,的確和自己一模一樣沒錯……該趁現在殺了他嗎?猶豫了會,決定還是再觀察一會再做決定。
不行....情況很不妙,可以感覺到對方緩慢地像自己移動又默不作聲,最好的方法就是趕快逃走,試圖撐起身子,儘管再怎麼顫抖也不能讓人發現弱點。
「你.....是...?」對於現下的狀況毫無頭緒,清楚這人不可能是自己的分身,現在也沒有多餘的力氣製造出分身。
那麼這人肯定是幻影,不祥的預感瀰漫心頭。
與自己無異的嗓音。
雖然不太相信這世上有這般荒謬之事,但事實就在自己面前。「我是,阿修羅。」大概是傷重了才沒看清楚自己的樣子,稍微湊近了點。按住對方不讓人掙扎,已經受了重傷的人自然無法反抗。
——現在要殺掉這個人,對自己來說是易如反掌的。
阿修羅...那不正是自己的名字?!.....
正疑惑的同時那雙手壓住自己,無法動彈,明白用這副破身子掙扎根本毫無意義。
那冰冷面無表情,用圍巾遮住半張臉的男人突然湊近。
用微弱的氣音低聲說著「我..才是...阿修..羅.......」奮力張著兩眼直勾勾盯著眼前人。
縱使想要抵抗,但全身使不上力,更別說是逃走這等無稽之談,心有不甘的皺起眉。
如果被自己殺死似乎並非難以接受的事情,假若這人真的是自己,肯定不花多大力氣就能解決現在的自己...
「無論你信不信,」用手輕輕將遮住自己容貌的圍巾扯下,「我的確也是阿修羅,這是你無法否認的事實。」
看著對方眼中的不甘,似乎認為自己必然會選擇殺了他。對於自己來說,最重要的無非是生存————那麼另一個自己呢?
見對方扯下圍巾釋出真面目,確實像是和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面容,只是身上帶有的氣息不同。
驚訝於眼前的人竟是如假包換的自己,卻又是不同個體。無論如何都不想死在這種地方,無奈於這個狀況下毫無抵抗之力,行動也被對方封鎖。
「你..打算...殺了我?...」似乎不放棄地握緊了手邊的苦無,氣若游絲地盯著人,不願就範的神情也同時等待著結束。
「…不。」在遲疑片刻之後,從腰包裡拿出繃帶。傳聞這樣的東西本來可信度就不高……姑且幫這一次吧,反正如果真的是個弱者,會先被淘汰掉的也會是他。
將傷處止血後,確定不會再有其他問題後便打算離開。
「如果真的是我,」站起身,重新拉起圍巾擋住自己的臉,「請好好活著。」別再犯這樣愚蠢的錯誤,你我的目標是一致的。
我們都選擇變強然後生存,所以更不該死在這種地方。
像是作足了準備,閉上眼等待──
迎來的是對方以繃帶開始纏繞傷處,止住血做了簡單的包紮以後就起身,那些話還縈繞在耳際。
「好好活著....」
「好好活下去.....」陌生又熟悉的話語
意料之外的反應。
怎麼會一心想尋死,這樣的自己實在失態,仍然想不起來弄出這些傷的原因,甚至連這陌生的環境也一無所知,眼下重要的只有活下去,尋找生存的意義。
意識逐漸朦朧,靠著一旁樹木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