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屋中的這張床並不是很高級,被褥經過曝曬後還是帶著一點黑斑、靠近角落的部分也有點泛黃與破損,但好歹是張勉強稱得上柔軟的床啊……可是,現在……
無助地望著矮床被從正中央切開的斷層面。怎麼會這樣,到底為什麼,為什麼啊。少許絨毛一堆一堆地散佈在木頭地板上,一路延伸到桌緣另一側──那個渾身包覆著盔甲,才剛因為不明的原因而將無辜的床給謀害了的兇手腳邊。
看著滿天飛舞的棉花屑,這感覺是多麼美好,就好像自己剛打贏一場聖戰一樣
沒辦法,誰叫剛剛那位先生竟然說「床只有一張,所以只能一個人睡」說完後就用著那理所當然的表情看過來
這...這意思不是叫本人睡地板你睡床嗎...既然這樣
那一人一半
所以,現在這張床就是一、人、一、半,這樣就不會吵架,也不用再為這事情懊惱
持續靜默杵在原地,嘴巴或許有因為震驚而呆滯地微張也或許沒有。
緩緩拾起放置在桌上的靛藍色紳士帽,以雙手戴上、扶正。然後開始質疑自己於此時戴上帽子的用意,於是又將帽子摘下、按在胸前,試著平息紛亂的思緒。
走到對方身邊,點了下頭,很滿意的拍了拍這位仁兄的肩膀
看來本人將床分成兩張,都可以一起睡這點子很棒,等等,這樣說好像有點怪...
一起睡...應該是說各睡各的才對,好啦~想這些也沒什麼用
右手摸著自己胸口,另一手壓低兜帽,跟著一起禱告,偶爾這樣感謝這一切美好的事物也不錯,雖然根本沒什麼好的就是了
很迅速地考慮了一下之後,毅然轉身將方才粗略雕刻的幾只
西洋棋子掃進粗布袋子裡,順便將零散的木屑集中成一堆,以雙手捧起、繞過不知為何像是在做晚禱的馬庫斯,撒進壁爐。
在離去之前至少必須做些基本的清潔,這是check out 的禮貌。如果有服務生的話還必須在枕頭下塞點小費,不過就現在的情況看來……
停頓收拾的動作,視線參雜了複雜的情感往後游移,飄向被硬生生砍成兩半的木床。
東西本來就不多,散落的雜物大致上都整理好了,接下來──。
注意到對方就這麼輕易放棄感恩的禱告後,走到自己的床邊坐了下來
感覺上布朗寧好像在打掃,沒想到是這麼愛乾淨的人,雖然這行為與這小屋完全不相襯就是
傍晚了,難道他又想做些什麼...希望自己想的事情不是真的才好
抬頭望向窗外確認天色。暗沉的藍紫色雲朵被夕陽度上一層金邊,地面上的能見度跟白天比起來已經差了一截。……原本不想冒險的,但加快腳步的話似乎可行。
「走了,馬庫斯。」回首叫喚的同時右手順勢搭上門把。
回過神後跟了上去,怎麼所有事情都讓人無法理解,已經覺得自己思考模式非常特別了,這位先生更特別...有種輸給人的感覺,不是很喜歡。
隱約覺得像這樣放棄溝通的消極態度並不是很好,但麻木的疲憊感似乎正驅使自己避開正常的思考迴路。
邁開腳步往東行走,向晚襖熱的風將不知道從哪帶來的水氣於這片連綿的丘陵鋪散開來,盤旋滯留,形成特殊的潮濕氣候。
視線放遠、穿過凌亂的瀏海,望向地平線。瀏海貼在濕黏的額頭上不是很舒服。
剛才馬庫斯將床砍成兩半,應該是在表達不滿……吧?所以,只要給他完整的個人空間,應該就可以……呃,表現得……比較有邏輯性,對吧?
這樣的話,回到自己當初的出發點是個不錯的選擇。大部分廢棄空屋的狀況都還不錯,遮風避雨不成問題,重點是可以保有個人的隱私空間,就像野生動物會因為個人領域被侵犯而產生異常的攻擊行為,馬庫斯說不定也會基於類似的原因暴起發難。
懊惱地盯著路面,破碎的石塊隨著步伐的行進隱沒於鞋底,遠方廢棄城鎮的輪廓在飽含水霧的空氣中若隱若現。
走路...又是走路...現在能確定的是你的嗜好一定就是走路
不過,也才走沒多遠你就汗流浹背,一看就知道你體虛缺乏運動,但你就算想鍛鍊自己,多少也體諒一下身穿盔甲全身包緊的人阿
又濕又悶,也沒什麼休息,該不會認為盔甲裡頭有除溼,所以沒必要休息吧!?
快、快看阿,兜帽和斗篷都濕透了,拜託快看一下,這不排汗阿,休息一下阿拜託前方這位好心人!!
回頭看兩眼,不,一眼就好,就算只是背部癢抓一下也好
算了,已經悶到沒心情去思考了,隨後還是低著頭走回隊伍後方,到底在做什麼,已經不太懂...
已經搞不太懂現在的狀況了,唯一能肯定的只有自己的心智很疲累,非常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