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薄霧似的感覺，他如同墜入了無底的深淵，無從落地、不知道自己的定位在哪裡。在那片黑暗中盡可能的縮著身體，不想動、不想思考。
對外界絲毫沒有反應，或許自己果然是膽小鬼吧。

「首領？」似乎有醒來的跡象，維希亞湊上前：「您醒了嗎？」

眼睫顫了下，睜開了海一樣的瞳。定焦，看清床邊是誰的時候勉強一笑，「維希亞？怎麼了麼？」

那些話我都聽見了、首領不要想太多？
這種話哪能幫上首領？
「...不想笑的話，就別勉強自己笑了。」輕握住亞爾薩司的手，維希亞撫摸那微微顫抖的手背：「您可以放鬆，憤怒或者大哭，不必花力氣隱藏什麼。」

一想起那件事，他猛地一縮，眼裡閃過一絲不穩。但他哆嗦著唇，什麼話也沒說。坐起身縮起身子，「沒事的、沒事的……」喃喃著，雖然知道是謊話，但是他難以安心。

「首領。」維希亞摟抱住人，他將亞爾薩司按在懷裏，溫柔的撫摸他的頭。
「不要扛下，你撐不下去的 。」父親對首領的預測幾乎命中，維希亞繼續道：「我願意替您分擔，請不要再這麼讓自己痛苦了。」

毫無預警的被抱住，下意識的抖了一下。
不過他得撐過去、他得前進。輕搖了搖頭，任憑豆大的淚滴從那海色中湧出，什麼都沒說，他的問題，他不能讓別人來擔心。

「首領，您要面對的事情還有很多。」抹去對方的淚珠，維希亞微微一笑：「趁著還是您的屬下能共同分擔的事情，儘管添麻煩吧。」
「除了達成任務，這是我

僅能做的了。」

說出來？該怎麼說？該從哪裡說？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說。他只知道他現在很害怕，非常、非常的害怕。不過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或許他早就忘記如何表達出自己所畏懼的事項了吧。
或許，他早就不適合繼續走下去了也不一定。
「真的沒關係的、我還……撐的下去。」含糊的說著，他知道自己的情況，知道自己承受力到底在哪裡，不過這次就這樣了，下次、下下次呢？「只是、有點累、有點混亂……」他需要想想，該怎麼面對、該怎麼處理。

「一個人承擔太痛苦了。」維希亞捧起亞爾薩司的臉龐，柔聲道：「不然為什麼要稱其家族？」
每個人有不同的能力，維希亞除了奪取別人的性命，就是承擔任何人的發洩與情緒。
他是殺手，也是聖職者。

痛苦嗎？當然。可是能說麼？說自己根本是個膽小鬼，沒有能力、只會逃避的膽小鬼？
「我……我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坐在這個位置上。」看著那藍色，唇輕動，吐出這一句話。他沒有那些特質，他一直都清楚的知道的。

「我也認為自己沒有能力做殺手。」閉上雙眼，他緩道：「我只能讓心靈有個可以寬恕自己的慰藉，繼續走下去。」
從出生就被決定的命運，除了認命以外還能怎麼面對？
「首領又怎麼能不在這條路上休憩，持續走下去呢？」
「哭出來會好很多的。」

搖搖頭，「沒關係，這樣就夠了。」抹去臉上的淚痕，他知道有說出來之後其實就已經冷靜多了。是時候該往前走了，不該再這樣被過去綁著不敢前進。

「真的嗎？」他擔心的看著首領，仍扶著他的身子：「首領真的不要埋在心裡....真的。」

「嗯，真的。」點了點頭，「能說的我剛剛有說了，這樣輕鬆很多很多了。」說話的聲音仍有些低，不過比起剛才的死氣沉沉已經是好很多了。

「首領....」維希亞猶豫了下，而後露出笑容：「我知道了。」緩緩鬆開抱著亞爾薩司的手，維希亞無奈的笑：「首領是很溫柔的人，所以才會難受。」
「我很喜歡哦，這樣溫柔的首領。」讓雙手沾染鮮血的事情，只要我們做就好。

微微一愕，而後勾起一點點微小的笑意。
「……謝謝。」

「這是我該做的。」維希亞退開身子，欠身；「有需要儘管對我要求。」

微偏頭，稍微思考了下可能性，「嗯、好。」

輕輕一笑，維希亞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