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宅邸厚重的大門,整個屋子內安靜空蕩的宛若空城,唯獨一個男人就坐在大廳裡的沙發上。
疑惑的微偏了頭,他知道這個男人是誰,只有一種很危險的氣息向他襲來。
是這裡的首領?
他很煩躁。非常、非常的煩躁。明明都不知道過了幾年了,他的情緒還是一直平靜不下來,只好閉目稍微休息平靜一下。感覺到身後的動靜,艾恩睜開了冰藍色,像是籠罩了層萬年玄冰似的瞳,眼風掃向來人,並不是家族裡看過的或是知道的氣息,那可能性只有一個。「……亞薩斯來的?」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那是,最近接獲的通知。
「是。」對方的冰冷的眼神讓他湧起了一股警戒,即使這裡是左右手介紹來的地方。
他關起大門,卻不背對對方,這是保護自己最基本的方式。眼前的男人該是這家族的首領,嗯……果然和他曾經的家族首領完全不一樣。
「我的名字是路可特,路可特·亞薩斯。」
「艾恩‧席洛。」艾恩站了起來,倚向身旁的牆壁,也報上了名字。「如你所想,我是阿普利亞的首領。」稍微頓了頓,他偏了頭打量著對方,「雖然我大概知道你為什麼會過來……不過我為什麼要收?」他笑了,卻是那種冷冷的、帶有一點無趣的笑意。「給我一個理由。」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他直接問道。
「不收也行的,我沒有理由要求你收留我,但如果你肯,我將會回以你百倍的忠誠。」他認真的回道,因為現在除了這個地方,也無處可去。此外,他不認識這個男人更沒有好口才可以有理由說服對方,僅僅能說的、就只有實話。
眉梢微微一挑,真老實。大概是覺得有趣,艾恩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直接把人轟出去,而是環起了手臂,「那,你會什麼?」他很想知道,眼前這位能不能在他未來的生活中充當點調味料爲這無聊的生活增點樂趣。
「你期望我會什麼我就會什麼。」路可特幾乎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而出,見對方眉頭微皺只好誠實回答,「除了殺人我什麼也不會,我在亞薩斯睡了好久好久,所以只要你對我有所期望,我就會盡全力達成。」
他說了,也在半逃亡的狀況下在心中發過誓,他會對接下來的主子死心蹋地的忠誠,只要是主子期望的,他就不會說不也不會說做不到,他要讓亞薩斯後悔,後悔他們曾經對他的所作所為。
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真有趣。他好久沒有這種感覺過了,或許……有機會吧。不過,還有些事情得先確認。「我想試試你的極限在哪,如何?」思考了一下,他抬了頭,無情感的冰藍色盯著對方,傲然問道。
他沒有理由收一個在未來很有可能因為隨便一次任務就死亡的人,也沒有理由收一個外來的人但那人卻是個一點用處也沒有的砲灰。要想進家族,還必須上點貢。
「可以。」點點頭,他是期望殺戮的,所以身手就算不是最好的也算是中上,只是他無法去估算那段被家族殘害的期間,他究竟退步了多少。也許會比隨便一個常人還要弱也說不定,好一點的也許也只剩他的反射神經。
所以他恨,也後悔自己生在亞薩斯,他天生就不是溫和和平的那塊料。
他似乎看到對方眼中的一抹期望。渴望著血腥或是殺戮啊……呵、或許終於有人可以稍微頂一下弗雷瑟死後就無法那麼順利的下達的接收指令的人選也不一定。
「那跟我來。」——當然,前提是他至少有弗雷瑟一半的身手。
領著人到了練靶場,或許也是提供良好的訓練場地吧,當然也很適合現在使用。「可以開始了。你先請。要用什麼方式不限。」語氣中懶懶的,看不出到底是會武呢?還是不會。「不過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的。」冷冷的拋下一句。他還沒打算動用武器。
雖然說方式不限,但他可是逃出來的甚麼也沒有帶出來啊……他從身上摸出了一組飛刀,那也僅僅是用來防身用的。
這次總該不是夢了吧?拿著鋒利的飛刀就往自己手臂上劃上一刀,還有痛覺、那就一定不是了。
眼神一改方才溫順的神情,那雙凌厲的雙眼就好似看見獵物般的發狠,直直就往對方衝去,接著舉起武器一把就要往對方砍下,而他瞄準的自然是對方的頸動脈,從來、從來他就不曾讓人活著離開。
那眼神,不錯。微瞇了眸子,艾恩仍然是一副沒什麼防禦性的樣子,卻在恰好的時間裡,如同精準算過似的一壓重心,朝旁一讓,卻又突然的閃身至對方身側,動作快速的就是先一拳灌在腰肋處。因為只是打了肋間底部而已,加上並不是直接攻擊,所以沒有聽到任何的不協調的聲音。算不算是好事呢……第一手下的果然還是輕了些。通常對他來說,只要人還爬的起來,那就是輕了。不過話說那動作的利落度他還滿欣賞的。好整以暇,好像是一場有趣的遊戲似的。
「唔……」難受的低吟了聲,但這招的確下手不重,他並沒有痛到暈眩的地步。這個人不管是技巧與力量都遠遠超過他,簡單的評估了下他沒有任何勝算。抬頭望著男人,他的表情相當自信自己不會受傷一樣,不開心的微瞇起眼睛,直直的望著,他眼神間的笑意就好像訴說著他一點沒有打算認真。
在對方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手中的一把飛刀就這樣筆直的劃過了對方的臉頰,他看對方剎那間楞住的表情,輕輕一笑,「可惜只有兩把,不然我會讓你變刺蝟的。」
銀光一閃,接著便是微涼與一些的冷抽感。喔?看樣子還真手下留情了吶。聽著對方的挑釁,他冷冷一笑,抹去了頰上的血痕。既然這麼說了那麼自己還需要留什麼身手。眼中寒光一過,將跌落地面的飛刀拾起,掄著玩了幾圈,極快的出手朝著對方回敬回去,飛刀朝著自己預測的方向而去,自己則算準了對方閃避的路線而去,趁著對方專心閃避的空檔出手先捉了臂膀一扭,輕鬆一掃再猛然一翻,就將對方狠狠撂倒在地。這次的力道可就沒有控制了,收了手,退了幾步等待。
直接觸地的感覺不好,他疼的好一陣子才從地上爬起,「呵呵呵、我有認輸的選擇嗎?」事實上他也不是真正想認輸,他的家族對他來說是騙子,那他多少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詐欺師。
估計了另外一把飛刀的距離在幾步就可以拿到的地方,他可得先騙過這個首領才是。
「我的身手可就停留在十二歲左右,會輸你早已是必然的結果……」
「有啊。不過後果自負。」勾了唇冷冷一笑,回答的很乾脆,還聳了聳肩。不過如果他真的認輸了自己絕對不會像方才那樣只有空手對付他而已。
掃了眼對方一瞬間看向的方向,已是了然,卻仍是帶著一點玩味的表情看著對方,「如何?你的選擇。」可不要讓我太失望吶——難得覺得如此有趣的。
他知道自己的意圖太過明顯而讓這個男人察覺了他接下來的動作,但就乾脆的將錯就錯吧。
「認輸吶……」話還沒說完,他朝飛刀的方向而去卻在剎那之間腳一蹬,人連同刀子一起在對方面前,然後尖銳的飛刀便往對方腹部刺入,但為了閃避男人接下來的一擊,只好連忙把飛刀抽出向後退了幾步,順便撿起剛剛沒有撿到的武器。
「呵呵呵,我怎麼可能會認輸?認輸就是死刑,對吧。」
唉呀、果然有兩把刷子。反擊失敗後臉上的表情是毫無在意的淡漠樣子,就像那傷完全不是在他身上一樣也像剛剛沒打到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好吧,他承認他是有點驚訝這小夥子的身手。……或許是他自己下意識的覺得有趣而少了點防備也不一定吧。
「不錯的推理。」活動了下手腕,他冷冷的拉了下身上的黑色西裝外套袖口。的確要是真的認輸了自己會毫無懸念的直接了結他。不過……右手一翻拿出了短刀,另一手則不明顯的繞上金絲與那暗鏢。
下一秒,他蹬地,猛地拉近兩人間的距離,右手一緊刀鋒軌跡似浮了層殘影而晃眼,刀尖逼近咽喉處時一轉次入了肩頭中熟練的一轉後挑出,下一秒左手一抖,金絲纏上後朝著旁邊一甩。力道把握的極好,使得衝擊力足以讓人昏迷卻又不使金絲勒斷對方的任何一處。然後收手將武器收了起來。
這個男人的興趣是把人當玩具在那裡摔來摔去?他微微皺眉,很勉強的從地上坐了起來。
輕咳了兩聲,真該死的如果是外傷就算了、偏偏是內傷,這自己該怎麼治療才好?
「我是真的輸了,如果你還要我再戰,也許就只能賭上這條命了?」他看著艾恩認真說道,又難受的輕咳著,真要命了、這果然就是家族性質不同的落差嗎?
居然還醒著,這小傢夥真的不錯。
他勾唇一笑,清冷的,卻難得的帶上一點讚賞。「沒那個必要再戰,你可以留下來。」他武器都收回來了懶得再拿出來第二次。走了過去,「先幫你處理一下外傷部分?」蹲下身與之平視,淡淡問道。
「外傷我自己會處理……」他看了看自己的外傷,不是很嚴重,所以稍微處理一下放著就會好,內傷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抬頭看著對方,陷入短暫的沉思,然後才緩緩說道,「亞薩斯的首領恨不得我死,是左右手不忍,所以才要我過來的,所以、我的忠心,你是不是能收下?」
他不知道為甚麼要說這些,大概是被關心了覺得很真實吧,大概。
點了點頭,就當都回應了。「你身手不錯,以後多加鍛練會是個不容忽視的角色。」平穩的開了口,「內傷什麼的我等等再幫你清淤血……所以先上去我拿東西給你處理外傷?」頓了頓,「對了,差點忘了,你要住總部還是?」
「我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微微歪頭的看著對方,至於傷口的話……他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要做什麼,他一直以來都是聽話等人發落的,所以也只能乖乖答道,「首領覺得怎麼做比較好就先怎麼做吧?」
「那你住總部吧,剛好還有房間。」想著剛好可以把弗雷瑟以前的房間拿來用,這樣說著,「那先上樓……我想你大概也站不起來了?」自己下的力道有多重他很清楚,艾恩索性當當好人直接把人扛上二樓,扔進那間房間裡,然後回房取了藥物繃帶等等的器具回來。
那一瞬間,他的腦袋好像有什麼地方當機了。……他被扛起來了?
他被扔在床上,然後看著對方開始替自己包紮,絲毫遺忘他剛剛說可以自己來的這句話,為什麼這感覺一切都不太真實啊……
默默的看著對方包紮,他想起那個醫生,那大概是他一輩子無法抹去的夢魘吧?
看著人在發愣,趁機朝著背後的幾個穴位狠狠一拍,讓人自己排出淤血,讓血液循環恢復通暢。只要這樣休養個一兩個星期就沒事了。去浴間洗了手,然後出來收拾原本弗雷瑟的東西。說起來之前可一直沒空整理這裡……不,或許是不想要整理吧。總懷有奢望希望他能回來。「在想什麼這麼專心?」取了放在桌上的相框收進懷裡,看人還在出神,淡淡開口詢問道。
「瓦爾洛,一個我還記得的醫生……是負責來殺我的。」讓他放下戒心,然後再讓他在睡夢中死去。這算是很仁慈的吧?
但最後他還是反手殺了他。
他看著男人收起相片,那個人大概也是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吧,「我住這裡沒關係嗎?會破壞你的回憶的喔。」
「喔,那你命大啊。」淡淡的,好像沒有什麼想法似的。「……沒關係。」他的指撫過桌面,冰藍的眼中竟含了些溫文淺笑,與那冰霜似不協調、又似和諧。「反正記憶是忘不了的。」這話不知道到底是在說給誰聽。
「是很重要的人吧。」他看得出來,冷漠的眼神帶有著溫度,那麼這個人一定就是個非同小可的人,「呵呵、據說一個人死了並不是完全死了,如果還記著就表示他還活著……差別只是在你身邊,他究竟是人還是鬼而已。」
他輕笑,也不知道這段話是在說給誰聽,他自己?還是這個男人。
「也是吶。」回看向他,「不過很可惜,既然這裡是空房,那他可就是確確實實的死了。」表情又變回了全然的面無表情,「好了,傷患給我好好休息,除非你想要來第二輪的訓練。」半強迫讓人躺下休息,然後替人蓋好被子。然後舉步準備離開房間。
明明就很在乎,卻硬要說他死了吶……
他輕笑,不在多想,聽話的睡下好生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