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視一下色調,再次從電熱板邊緣的蠟彩罐中沾取顏料刷在調色區
『好久沒這樣畫圖了呢……』想著。比起油畫、蛋彩以及其他媒材都更加工程浩大的蠟彩能存活到這個世紀,自己也有點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這就是當初從爺爺那兒學來的繪畫方式之一……『--爺爺看到現在多了這麼多熔蠟的工具應該會很興奮吧?』調勻色彩時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過,嘴角不禁揚起,接著就又專注回畫作主題上。
描繪著自家人從君.士.坦.丁.堡得到的戰利品,隨著時間流轉,這批藝術瑰寶曾被人奪走,最後又回到自己手上。而自己和哥哥也在這一千多年裡成長到了現在的模樣
現在,無論爺爺或東.羅.馬.帝.國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呢。是那個兄弟兩人都還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不點時的事……
馬車行駛在平坦的石板大道上,座廂裡的旅客已經走過了帝國的廣大國土,現在正朝向國內曾經最大的都城--羅.馬前進
「所以--這次到羅.馬.城就可以見到哥哥了嗎?」小手在這種時候也還是緊抓放著簡單畫具的行囊。抬頭向抱著自己的高大男性--羅.馬.帝.國的國家意識問道,語氣裡難掩好奇。
從出生以來,自己到過的地方幾乎都是帝國北邊和東部,第一次在半島上往南走那麼遠。而且還是以爺爺的出生地以及曾經的心臟為目標
據說爺爺的繼承者,羅馬諾哥哥也在那座城市裡。不知道哥哥是個怎麼樣的國家意識呢?雖然聽爺爺講過很多他的故事,仍然有點難想像
『唷~爺爺可愛的小菲利很期待跟哥哥見面嗎?』低沉但童心不減的聲音反問道。爺爺總是用和地區名稱聽起來有點像的名字稱呼自己,他說這個名字的意思是好運和幸福
「嗯--!」點頭,旅途中已經見過其他和自己類似的存在,只是「羅馬城的羅馬諾」感覺上就是特別不一樣
馬車越過城門,行經兩旁佇立著各式房舍的石板大道。雖然聽說幾十年來這座城市不只一次受到邊疆蠻族威脅,但是城裡一點也看不出遭受破壞的跡象。雖然不像君.士.坦.丁.堡那麼熱鬧,至少也是個大城市
不住探頭張望,直到車駛往城附近的一座山丘,在其中一棟建築前停了下來。
爺爺下了車,把自己交給前來迎接的僕從之後就上車去忙其他事務了。第一次獨自面對這樣的場合,站在前廳裡深吸一口氣,有點興奮又有點緊張地抓著身上的長袍。『--別害怕!一定會很順利的吧…!』在心裡鼓勵自己,讓僕從帶進了房內
來遊說的官員期盼能夠從羅.得到更多一點的好處,他們怎麼不想想他們這些蠢貨又能給羅.馬什麼樣的東西!
僕人們忙著把地上散落的糖--說是帶來的見面禮--收拾乾淨。那群愚蠢的畜生,用著人類的眼光來看待我們這樣的存在嗎?就算我的年齡看起來再小也是比他們多活了幾百年,太瞧不起人了畜生!
跳下了椅子走到窗邊,特別做低的窗子正好可以讓自己看見外頭。因為自己生氣而有些惶恐的侍女走過來說了有特別的訪客在等候。
「是羅.馬大人帶來的。」
「……等收拾乾淨再讓他進來。」
「唔嗯、」退出來通報的少女好像有點不安的樣子。回以笑容設法安撫她:「--只是在這邊等一下而已,沒關係的--」
又在廊下靜待了一下子,回頭悄悄注視著裝飾精細的廊柱。『哥哥住的地方好像真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樣耶……?』心想,仔細看著式樣古典,略為不同於帝國東部的建築
收拾完畢的僕人退下,侍女再次提醒有人會面的事情。
「……讓他進來吧。」能說不見嗎?既然爺爺特地把人從那麼遠的地方帶來了,怎麼樣也得看一下。
『話說回來,不知道為什麼剛剛的女孩子好像有點害怕呢……?』正想著,房裡的仕女恰巧又走了出來,這次是迎接自己入內
跟著走了進去--是個有開窗的房間,不只是壁畫而已。而且窗戶比平常見過的還要大而低矮。側身站在窗前的是個不高的小男孩,眼睛閃爍著綠色光澤,和自己的棕色眼睛完全不一樣
照爺爺教導的方式行禮問好,「羅馬諾哥哥,我是威尼提亞諾」報上自己的正式名字,「平常用的名字是菲利奇亞諾……」
男孩沒有轉身,只是偏頭瞥了過來,一瞬間原本是綠色的眼睛在光線轉換下居然變成了流金一樣的色彩
「……!」好漂亮!就像樹林和結穗的農田一樣……!不禁摀住嘴巴,驚訝地想著
威尼提亞諾……那麼北邊的地方,爺爺幹麼大費周章的找來這樣的小鬼?
轉正,正面直視這個小鬼,對方瞇起來的眼睛和因為什麼東西而吃驚的模樣看起來真是傻的夠蠢,不過是比Hispania那個混帳好那麼一點就是了。
往前走了一步,有些故意的昂起頭:「威尼提亞諾……」緩緩的複唸一次對方口中說出的名字:「聽說,你是我弟弟?」
「嗯、」急忙點頭。「哥哥……的眼睛會變色耶……?好漂亮喔!」不過為什麼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呢…?有一點點可怕……
「蛤…?」對方突然冒出的話讓自己一時失態「再說什麼蠢話啊你?」
眼睛?變色?
摸摸自己的眼睛,倒是不曾聽過別人這麼說。
「咿、」我惹哥哥生氣了嗎?「嗚、對不起對不起!!哥哥不喜歡被說眼睛很漂亮嗎……?」慌忙道歉,無辜地小小聲疑惑道
「別動不動就跟人道歉,你這混帳到底懂不懂自己的身份啊!」這種懦弱的樣子看了就生氣,這種小鬼怎麼可能是我弟!
「嗚!!」縮頭,這種狀況下再道歉好像也不對……「嗚嗯、以後不會了……」淚汪汪,結果爺爺說的很可愛的羅維諾哥哥好兇喔……
「……搞什麼……」那個小鬼看起來好像要哭了,要是多說什麼搞不好真的會哭出來。煩死人了!怎麼隨便講幾句就要哭啊?乾脆想個辦法支開他好了……
「喂,你……嗯,威尼提亞諾,既然說你是我弟的話……」
「--那你要聽我的,」雙手插腰,頭往左側微微一撇:「去做飯。」
「咿!??」驚嚇加上為難地絞著手,「可是、可是……」
「喂菲利奇亞諾……你在畫畫?」推開門走進專門隔來做畫室的房間,蠢弟弟背對著自己,站在桌前。
眨眨眼,從回憶裡回過神來。「Ve?」拿著畫筆回頭,「嗯,蠟彩畫喔」
「蠟都快燒起來了你是想燒房子還是想畫畫啊蠢蛋。」走到對方身後,雙手插腰看著對方的畫。
「啊、」趕快看了調色盤,「--不對啦、現在的設備不會燒起來啦~」一派傻呼呼地笑著說。
「對了哥哥…」瞇著眼睛「你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叫我去做飯的那件事嗎?」
「……」沉默一陣,被提起的這件事情早已塵封在腦中許久,總是很少去想起、或者說自己刻意的不去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你現在還是要去給我做飯,我餓了啦可惡。」
「唔。」鼓腮,「哥哥那時候很壞耶,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有做過飯啊」
當時的廚房不是該進去的地方,就算自己不在意跟任何階級的人們相處--就算覺得能作出那麼多好吃的東西很神奇--總之,那個時候一點都沒有下廚的經驗。
「因為廚房離那裡最遠……誰叫你那時候看起來要哭要哭的啊蠢蛋。」理直氣壯的回答,當時根本沒想太多直接就想讓這傢伙遠遠的別讓自己看見他真的哭出來。
「對了我跟你說,你今天沒辦法煮義大利麵,因為我剛剛發現已經吃完了。」
「咦……咦!?」本來還要鬥嘴,聽到最後一句大驚「連麵粉也沒了嗎?所以說哥哥最討厭了啦----」
「關我什麼事啊你這蠢弟弟!我最近除了早餐有吃之外其他兩餐都在外面吃耶!而且早餐還不是吃義大利麵混帳………我多久沒吃到好吃的義大利麵了啊可惡難得假日我才想說叫你煮的結果竟然連麵粉都沒有了你搞什麼冰箱都不補貨的蠢蛋!」
「不行如果都沒了的話我要去買啦----」立刻放下筆,「今天應該還是有店會開吧!??Ve……」苦思起週日傍晚會開的商家,急急忙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不然你就去跟隔壁借吧,隔壁的小妹妹每天都想看見你。」
「--好主意!」馬上準備洗手脫掉圍裙換件乾淨外出服,「晚餐~~~~~~」一副充滿幹勁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