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不屑實驗體逃走的行為,不單是沒腦子,還帶來很多的麻煩。
煩躁的連按好幾下重新整理的按鈕,看到明顯顯示自己實驗數據不足的圖表,更是不滿了。
肯當實驗體的,不是應該有會死亡的自覺嗎?踏進來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不是嗎?
在隔壁,他依時進入由玻璃包圍著的實驗室,讓研究人員給自己做常規注射。比起一年前剛來的時候諸多要求,現在面上表情一片空白,對任何事都已無所謂。默默看著點滴流進自己體內,這當中似乎沒有F液體。那玩意非比尋常,只那麼一點就給他帶來像全身所有細胞都同時張開的亢奮感。
看到隔在玻璃另一邊的實驗體,完全是一個麻煩製造器的人居然安分下來,毫無反抗的讓研究人員注射、採集數據,坦白說自己有點訝異。導致的結果是本來還在害怕這人會做出什麼可怕事的研究員也放下憂心,能夠更專注的研究。沒打算對實驗體的心理進行任何輔導,這位作為珍貴的實驗品——目前進度最超前的紀錄保持者,研究員在實驗體的能量攝取上費了不小心思,這可是說是對實驗體的最高服侍,有什麼普通人每餐也有專人配搭餐單?
一支針筒結束,換了另一支。他果真就跟一隻白老鼠沒什麼分別。針頭刺在手臂上的一霎為他帶來極小的刺激,僅夠讓他看見極短距離內的事物。面前那片稍嫌模糊的鏡子(單向玻璃)後的東西,瞬間呈現,出乎意料地看見那位一板一眼的研究員。
「好久不見,佛羅雷斯先生。有什麼讓你那麼惆悵?」隔著玻璃,他不偏不倚地向著他的方向朝他微笑。
不想這位實驗體莫明奇妙的反應嚇到站在他旁邊的研究員,轉身把電腦上的檔案存好便走到另一邊的房間,站在實驗體的旁邊,低頭看著他: 「流明先生,你好。好久不見。」至於他的問題,沒有必要回答。
「沒有什麼必要惆悵的,研究員閣下。真正重要的事情根本不能單靠這些無聊的實驗來取得。」
只是單純因為修想他聽話,他才不去做多餘的反抗。他看著第二支針筒注射完畢,低聲道:「為什麼不直接給我注射F液體?」
「為什麼你想要注射F液體?」反問道,老實說經常做這樣重覆的工作,尤其是幾乎沒有進展的實驗令自己有點厭煩,取過下一支針筒,仔細檢查完分量和濃度才注射在流明的手臂上。
「因為,能比較接近真相...」
帶著奇特色調的液體進入身體後隨即是一種遍體酥麻的感覺。他禁不住低吟,感受著腦內血管開始快速膨脹,幾近爆破的痛楚。
「啊...來了...」鮮明的畫面再度來襲,是任何刺激、包括自殘、包括屍姦、包括殺人都比不上的撼動。心率瘋狂攀升,他無法自控地翻騰,滾到地上。
研究員早早已經退到一邊,對這位不時搞出麻煩,對實驗的結果卻又特別鮮明的實驗體,制定出一套相對安全的設施。
跟著退到旁邊,向另一邊的研究員打出手勢,得出錄影和實驗體的資料也在紀錄的時候點點頭,冷眼看著對方在地上翻滾。
真想筆記本就在手裡,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經頭痛得無法寫畫。
鮮明的畫面在眼前迅速流轉,巨大的白色機器、不斷增生的圓圈體、造型噁心的娃娃、反覆出現的金髮男子...恐懼、消亡──這些東西都圍繞著同一件事,但他完全無法找到當中的切入點。
「...我不想死...」腦端脹痛到一個地步,他覺得有什麼溫溫的從鼻裡流出來了。
流鼻血了。
急救用品早已準備在一旁,只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走近這個剛剛清空又快速狼藉一片的地帶。
視線落在看起來非常痛苦的實驗體上,卻走神回憶到母親拿著冰涼的毛巾溫柔的擦拭著自己發燙的身體。
回過神看到自己已經拿起適用的急救工具,皺眉把它們放回去。
他追趕著目不暇給的畫面,但當畫面到達一個頂端,便開始崩塌。僅僅在他能追看到那金髮男子的名字之前,現實世界重新掌控。F液體如同某些高純度毒品般,效果來得快去得快。在他緩緩反應過來之時,發現研究員們都退在一旁,佛羅雷斯拿著工具箱,又放了回去。
「怎麼了...」連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也像水中回音那樣,他伸出自己的手臂,指著針孔位置。「效力退了,再來。」
沒有考慮實驗體還沒恢復過來的說話,這樣連續的注射F液體還沒在動物上實驗過,才不會輕易在人體上試驗。即使面前這人對F液體適應得最好。
「流明先生,好好休息吧。」和其他研究員合力把攤在地上的人抬回床上,由於這人有太多傷人和自殘的前科,順便在他身上扣上束縛的帶子。
「去你的!你還在等什麼!!快給我注射!」逐漸消散的畫面逼他激動起來,揮動起四肢,在床上猛地踢動。還好被多人按在床上並束縛著,不然他要不是已經打到了別人,便已是把自己弄傷了。能力迅速於巔峰崩塌,而真相就只差那麼那麼小的距離。他非常討厭這種感覺。
「亞爾...亞爾弗列得...他的名字是亞爾弗列得...」他滿額是汗,急於尋找未知的答案:「佛羅雷斯,誰是亞爾弗列得?」
「亞爾弗列得是這個研究所的創辦人。」看著無法反抗的實驗體,不在意對方的急切,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同時接過旁邊遞過來的麻醉劑注入流明的體內。「晚安。」
「不要...佛羅雷斯...不要讓我睡...」
逐漸失去清明讓他覺得好難受,一直向著冷冷的研究員搖頭,但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眨眼的速度也是。
「我不、我不想死...」他絕望地重覆著,很快閉上了的雙眼便無法再張開,他陷入深沉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