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來到樹上的相關記憶,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被高掛在此處,就算努力回想也想不起來造成這樣結果的原因。
不過此刻最重要的是該怎樣從這樣高的地方下去,嘗試過找個支撐點將身體撐起後爬下去卻發現審問官獨有的紅色斗篷整個糾纏在樹枝上。
原本想直接將斗篷解下,但又考慮到穿有厚重鎧甲的自己不會從樹上摔下去的原因可能是靠著許多樹枝纏繞斗篷來分擔著部分重量。
不敢輕舉妄動的情況下,只能繼續維持原本的姿勢高掛在樹上,在腦中思索其他從這回到地面的方法。
瞅著天氣好出外走走,特地喚了深淵跟在自己身邊。畢竟雖說是宅邸附近,難保不會有發狂的魔物突然從哪裡衝出來。在聖女力量消逝的現在,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因此當幻獸突然朝著黑暗的森林中游去,庫勒尼西是有點恐慌的。不說貿然闖入森林很可能就此迷路,自己手中也只抱著一本書,除了書本厚重書角銳利也許能夠砸暈魔物之外,庫勒尼西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保命武器。
可是開口呼喚深淵返回,幻獸只是回過頭短暫的瞥了他一眼,然後咧開了嘴。
『庫勒尼西,你最好跟來看看哦--』擺了擺尾巴,幻獸一派悠閒的轉回頭,繼續前進。
就這麼遲疑了一瞬,灰色的身軀早已沒入漆黑的森林,庫勒尼西沒有選擇,只得提起曳地長裙避免絆腳,盡可能迅速的跟著深淵。
這麼說來,上回深淵似乎也有像這樣快速行進過,莫非這次也......
想到這裡庫勒尼西加快了腳步以免跟丟,很快的幻獸淺灰色的身影就出現在視野之中。像是為了引導他的視線,幻獸瞇起歪斜的三雙眼睛,下一秒、迅速上竄。
「…?」物體穿梭在樹叢所發出的聲響讓自己從思緒中回過神,以聲音越來越大來研判那樣物體似乎正往這方向前進。
如果接近自己的東西是人類那還沒甚麼危險性-也許還能請對方幫忙從樹上下來-但要是是野獸之類的東西可就難辦了。
以現在這情況要掙脫樹枝解決野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就在擔心下一秒會不會是猛獸一爪襲來時,一名男子突然從樹林裡竄出然後面帶吃驚地望著高掛在樹在地自己。
「…不好意思能請你幫助我從這下來嗎?」兩人互望了一小段時間後才開口,雖然不想讓初次見面的男子幫助自己,但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只能尋求協助。
真想不明白男子到底是如何掛上高枝,看那披風與樹枝相互纏繞到不自然的地步,要不是這回深淵從頭到尾都在身旁,真要以為是幻獸惡意的玩笑。
仰頭看著自己碰觸不到的高枝,棕髮少年嘆了口氣,還是出聲喚了幻獸。「深淵,把他放下來......輕一點。」
雖然多叮嚀了一句,可是看著幻獸一臉詭笑的往上竄去就覺得不好。果然下一刻纏住男子紅色披風的樹藤突然一齊斷開,少了樹藤分擔重量,樹枝頓時承受不住,「啪」的一聲也跟著斷裂。
「什…?!」感覺先受到甚麼東西的拉扯後糾纏著披風的樹枝應聲斷裂,還來不及反應自己便受到地心引力的影響往下墜落。
企圖想扯住旁邊枝幹但因重量及速度的關係,手所抓到的樹枝都承受不住重量紛紛斷裂,眼看要摔至地面只能拱起手臂護住頭部避免直接撞擊。
男子墜落的速度太快,庫勒尼西根本來不及救援,即使如此他還是盡其所能的向前跑去,伸出雙手希冀能夠拯救對方的性命。
即使知道自己力弱,即使與對方素不相識,這件禍事還是因己而起,如果自己不依賴深淵、而是想辦法幫助男子從樹上下來的話......
『還真是窮緊張哪、庫勒尼西。』
帶著笑意的熟悉嗓音,庫勒尼西反射性的停下了腳步。
這幅場景要是旁人來看想必相當詭異,畢竟男子無所憑藉的掛在空中搖來晃去並不是常見的場景--可是庫勒尼西看的見幻獸正叼著男子的後領,六隻歪斜的眼睛看著自己,似笑非笑的表情。
準備迎接地板的正面直擊卻沒感受到預期的疼痛,疑惑的睜開眼後才發現自己又呈現跟方才一樣的掛姿-只是這次不是樹上而是半空中。
「……。」看著眼前的男子,難道這是對方的造成的?身後完全感受不到有任何東西,只感覺到衣領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著。
「…謝謝你的幫忙,不過能放我下去了嗎?」被懸在半空中也有半分鐘了,但眼前的男子似乎還不打算放自己下來。
這時候才回過神來,趕緊命令了深淵將人放下。雖然想要解釋並不是自己故意要讓他掛在空中,不過想想情況複雜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一瞬間、氣氛似乎有些尷尬。
有些困窘的咬著唇,下意識的捏著手指。而對方正忙著整理亂成一團的白色長髮以及破爛的紅色披風,該慶幸身上有厚重鎧甲保護,否則大概滿身都要被劃出細細的血痕。
「那個、您還好嗎?」看男子有些困難的整理儀容,想想還是開了口。「需不需要幫忙?」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處理。」剛才已經拜託了對方一次,這種整理儀容簡單的事情不用再請求別人的幫忙,何況他還只是初次見面根本稱不上是認識的人
語畢,低下頭想解開糾纏在固定紅色披風的扣環上的白色長髮卻一直都扯不開來,腦中思考著是否乾脆拿長劍把糾結的頭髮斬斷比較容易-而手確實也摸上了劍柄。
「等、等等,請冷靜一點!」看男子握住劍柄像是準備往自己脖子抹的架式忍不住上前幾步,伸手阻止。
「長髮總是比較難整理呢,請讓我來幫忙吧。」
畢竟自己也是留著長髮,知道一旦打結是多麼麻煩的一件事情。庫勒尼西一手按著對方放於劍柄的手,粉棕雙眸十足誠懇的望著男子,生怕他一個衝動就真的拿劍往頭髮削去。
「不…」本想直接拒絕對方的好意,但再看見他誠懇的眼神後想說的話立刻哽在喉嚨「那就…不好意思再次麻煩你了。」放開握著劍柄的手,往褐髮男子靠了一步。
在對方的幫忙下,原本糾纏嚴重的白髮很快的就從扣環上解開變回原本直順的模樣。
細心解開糾纏雜亂的頭髮,不時偷偷瞥眼男子的表情,生怕不小心太過用力會扯痛對方。
「不用在意,小事而已。」以五指權充梳子,微笑回應並小心的梳開打結的地方。
「布列依斯,請問你是?」基於禮貌也開口詢問對方名字,況且方才接受對方許多幫助,連稱呼都不知道也無法正式向他答謝。
「我叫庫勒尼西。」退後兩步確認對方儀容齊整後點了點頭,這時候才注意到男子的紅色披風及厚重鎧甲看起來真是眼熟......啊。
「話說回來,布列依斯先生的服裝與馬庫斯先生很像呢......?」
「馬庫…斯?」為什麼聽見這名字會有如此強烈的熟悉感,卻又甚麼也想不起來,感覺自己好像認識這名字的主人卻又完全沒任何印象。
「你說的馬庫斯是怎樣的人?」向前一步輕抓住庫勒尼西的衣袖,語氣難掩激動的主動提問,感覺對方所說的『馬庫斯』跟自己一定有甚麼特別的關係。
「咦?」沒料到對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一時之間真有些亂了手腳。
「我、我也不清楚,我只與馬庫斯先生見過
一面,況且他還戴著面具......那個、」
見布列依斯喘氣劇烈明顯情緒激動於是輕輕覆上男子緊抓著自己的手,嘗試著安撫對方冷靜下來。
「布列依斯先生如果很是在意,馬庫斯先生現在應該還在宅邸裡,要不要隨我回去看看呢?」
「抱歉…。」在對方安撫下情緒才稍微緩和些,將抓著庫勒尼西衣袖的手收回,對於自己剛剛如此激動的反應有些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些。」
「還有你所說的宅邸是?」
雖然真的很想立刻知曉馬庫斯到底是誰、與自己有何關聯,但是不先了解他所說的地方是哪還是不太能放心前往。
看來是剛甦醒的戰士,還沒能理解此世的狀況--這下倒是好奇起對方掛在樹上的理由,本以為是爬樹時不慎失足摔落才陷入困境,不過事實似乎並非如此。
即使對原因很是好奇,庫勒尼西還是很好心的沒有問出口。畢竟相處時間雖不算久,男子還是有種自然而然的高傲氣息,自己再怎麼不善人際,還是懂得為對方保留自尊心。
「宅邸是眾戰士們聚集之處,雖然大小姐已經不在了......呃、」
停頓是因為想起這來龍去脈解釋起來真真複雜,若真的要說恐怕得在森林裡停留半天,不說站著說話太過疲累,天黑後森林的野獸會開始覓食,還是別多待為妙。
「這說起來有些複雜,想必布列依斯先生也累了,不如我們先往宅邸移動,我再慢慢解釋給您聽,如何?」
「那就麻煩你帶路了。」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庫勒尼西所說的宅邸是否安全,但內心總有種感覺,要是錯失了這次機會自己便再也無從得知為何會突然來到此處。
一路上聽了庫勒尼西的解釋,自己似乎是他口中所說的『大小姐』所招喚而來到此處,但那名被稱為『大小姐』的人偶似乎失去了賴以維生的力量而陷入長久的沉睡。
而被召喚來這『星幽界』的戰士,早已失去血肉之軀-也就意味著自己已經死亡。
一下子接收到太多資訊讓自己思緒混亂,太多事情無法理解,明明擁有呼吸心跳卻已經死亡這點更是無法立刻接受。
在一切都還無法弄清的情況下只能跟先隨庫勒尼西回到宅邸把一切緣由全都給了解清楚,況且先將他所謂的大宅當作『休息地』開始調查也比較恰當些-至少目前所知那棟房屋裡有許多關於這世界的相關資料。
只希望能快點找到離開星幽界的辦法。沒有陪在她的身邊不曉得是否會發生甚麼意外,一想到這可能性自己片刻都無法安心,一心只想回到那孩子的身旁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