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收拾狙擊槍,邊拿出手機發個短訊給委托人。收拾好了,天也開始亮起來,遠處傳來警車聲,看來是發現到那只穿著浴袍,躺在血泊的男人了。平靜地走在街上,往剛開門的咖啡廳買了兩份三文治,然後走回總部。
總部依舊很安靜,就跟他出門時一樣,大概所有人都還在夢中吧。先走進廚房放下早餐,然後回房間放回槍箱,順道洗個澡,換下一身沾了火藥味的衣服。在清晨的陽光下打理一下小盆栽,看時間尚早,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著,發了幾通短訊給友人。
「嘖早知道就不送了......」被友人在短訊中臭罵一頓後,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把手機拿去充電,然後穿著襯衣短褲,踢著拖鞋,走下樓去。走往廚房,拿著三文治,走到二樓,戀人的房間。用鎖匙打開門,裡頭的人還在熟睡。微笑著,屏住氣息,無聲的走到床邊。
杜馳奧緊閉著眼,睡著的時候,眉頭好像還有點皺著,也許是睡得不太安穩吧?把三文治放在一旁,然後輕手輕腳的爬上床,在熟睡的人身旁躺下,欣賞一下帥哥的睡顏。看久了,已不滿足於看著,伸手撫著對方的臉龐,撥弄一下那頭棕髮。再不滿足了,便靠近了一點,在那唇上親了一下,像得了糖的小孩般偷偷笑著。
熟睡在夢中,翻轉了身體,夢到西西里的風景──二十年前的,還有美國的風景。卻突然感到一陣異樣的溫暖,毫無警兆的張開眼,蘭斯的臉湧入他眼中。
「早安。」又親上剛睡醒的人,緊貼著還沒清醒過來的人,頭一次覺得這男人也滿可愛的。蠢蠢的,跟平日那精明的樣子不同。
也許是剛醒來,眼前披著晨光的蘭斯有點不現實。他呆著一張臉,把嘴唇湊向他的臉頰。觸碰那溫暖的皮膚後,他才微笑,道:「早安,蘭斯。」
「嘿,昨晚睡得好嗎?」貼上對方的唇,給對方一個早安吻,手伸進被窩裡,放肆的在那裸著的上身上上下其手。這麼呆呆的杜馳奧可不多見呀。
「還好吧。」至少一醒來也看得見你,大方地任由對方撫摸,他咧嘴笑問:「工作回來?」
「嗯,剛殺了個人渣。子彈用了一發。」手摸到對方的背,臉貼上對方的胸膛,抱住。抬頭,賣乖的笑著,說:「參謀大人要給我獎勵嗎?」
「可惜,輪到我要工作了。」遺憾地起來,撫摸著那張得意的臉。「晚點支付可以嗎?」
「嘖——」放開手,讓對方坐起來,抱著膝,坐在床上看對方起床更衣,看著那養眼的畫面,他不自禁的又在偷笑。「今天有什麼工作?」
「面談。兩小時後。」亳不在意那赤裸的目光。難得地把恤衫的頸頭鈕扣好。「在酒店餐廳的VIP房間。」
「是正式面談嗎?」看對方難得地好好穿西裝,猜想著是不是什麼嚴肅的會議,也想他能不能跟著去。歪頭,刺探性的問道:「一定有好吃的吧?」
「也不全然啦。」聳聳肩,轉身走進浴室,對鏡梳頭。「好吃的……差不多吧。是家族的關系人,常常見面的,不過今次會說些季度性的事,所以就比平日認真一點了。」
「嗯......那......」伏在床上,托著頭,小聲說:「帶我去?」
早就把頭梳好了,在門邊聽見那小小的聲音,他出來,按著那埋著臉的人身上,故意笑道:「甚麼?」
「唔,好重喔......」看到那背頭的杜馳奧,不知為何害羞得很,把紅著的臉埋在床上,怎料對方卻壓在自己身上,不得不抬起頭。「......帶我去。」
「好啊。」痛快地答應下來,他只是喜歡看那害羞的臉已而。「那換套衣服起行吧──也不用很正式啦。」
「好耶!」開心地笑著跳起來,看看自己的衣服,下床去翻杜馳奧的衣櫃。「你有沒有小尺寸一點的西裝?沒有的話我得穿喪服了......」他的衣櫃裡衣服很多,就是沒有正式的西裝,只有套純黑的襯衣西褲。
「不一定穿西裝啦?但我沒有小一點的,穿不下的,只有一件白色的毛背心,套在黑色衣服上可以嗎?」認真的看著衣櫃的東西,把毛衣找出來,往蘭斯身上拼拼。「好像還可以啊。」
「嗯,那我去換個褲子。」跑回房間,換上一條格子長褲,又跑下去,把杜馳奧的衣服換上。把黑襯衣的袖子翻了幾摺,套上白色的毛背心。「嘿嘿,好大件喔。」寬鬆的衣服上,有著杜馳奧的氣味,讓他很高興。
搭著對方的肩下樓。「出發囉。」怎麼有些興奮,工作有戀人陪伴很新奇啊。「你也不必緊張啊,可能會悶得睡著了」
「我喝了咖啡沒關系。啊,早知道就不買三文治了。」下了樓,才突然想起剛才買的早餐。挽著杜馳奧的手,白天一起在出外,感覺很新鮮。
「回來當下午茶好啦。」酒店還算近,和戀人在晨光之下如散步地前行,倒是很愜意。「到了。」侍者為他們打開大門,雖然不是住客,但他還是從容地給了二十歐元。
「好豪氣喔,都不給我一點。我可不止給你開門喔!」看對方給個只幫他們開了門的侍者足足二十歐的小費,有點羨慕。跟杜馳奧走進酒店大堂,抱著對方的手,開玩笑的說:「討厭喇,交往後第一次約會就帶人來酒店。」
忍無可忍地爆發出笑聲。「哦,金卡要嗎?」笑嘻嘻地把人拉進餐廳。侍應領著兩人進去vip房。桌邊坐著三人。「又見面了,這位是我的新任保鑣。」三人都目光都有點無奈……杜馳奧怎麼也不像需要保護。
放開一直挽著的手,跟在場的人點頭微笑,盡可能表現得成熟穩重,不丟杜馳奧的臉。要是讓杜馳奧生氣了,不再帶他去工作就糟了,而且,讓他覺得厭煩就更糟。他得乖一點。
幸好大家也不算震驚,便請他們就座了。侍應還沒上菜,杜馳奧跟其中一人在談,其餘一人像是在抄寫,另一人閒著……打量著蘭斯。
坐在杜馳奧身邊,聽著不太聽得懂的對話,好奇地到處張望。華麗的裝潢,精緻的家具,置身在這麼美麗的環境中讓他心情大好。「唔?」留意到一直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看過去,對對方微微一笑。
侍應上菜,為了談話,他們倒是別吃得很慢。回頭看向蘭斯,才發現對方的保鑣看向蘭斯,看得意味深長。有點介意,不悅地稍稍皺眉,但只好回到談話上去了。
酒店的餐點看起來和實際上也很好吃,他高興地把美食往口裡送,吃得滿嘴都是,活像隻儲存食物的小倉鼠。瞄瞄那仍在盯著他看的人,眨眨眼,拿起麵包咬著,偶爾偷看過去,想他會不會是有哪裡做錯了。
談話的空隙注意地對方的吃相,微笑地給人擦了下嘴。眼角瞄向那目光熱切的人,冷冷地說:「怎麼?對我的新保鑣很好奇嗎?」
「很抱歉,伽圖先生。」盯著他看的男人微微躬身向杜馳奧道歉。
他嚼著火腿,呆呆的看著,突然覺得那人有點可憐,便友善地笑著說:「我只是普通的保鑣,沒什麼特別的。」要不是距離有點遠,他倒想拍拍對方。
「嗯,我也只是提醒已而,這位保鑣對我很重要。」他向道歉的人報以微笑,卻有點危險的味道。跟他會談的大叔對手下嘮叨了幾句,又把話題兜轉回到生意上去了。
被杜馳奧這樣直白的『提醒』後,那男人都不再那麼明目張膽地盯著他看,改為偶爾望個一兩眼,好幾次視線對上了,給對方個友好的笑容,也害人急忙別過頭去。杜馳奧也太可怕了呢。邊吃著意粉邊想著,桌上的餐點都被清理得七八了。
感覺電話在震動,無奈之下只好離開VIP房間接電話。「你是杜馳奧的情人吧?」那男人見杜馳奧出去了,便笑瞇瞇地問蘭斯。
「唔?為什麼這樣說?」聞言,他看著那個跟剛才那謙遜樣子完全不同的男人,微笑道:「不是伽圖先生了嗎?」
「你真可愛。」對方笑嘻嘻的,他的上司瞄了他一眼,他還在說:「今晚,一起去喝一杯?」
「嘿嘿,你膽子真大,不怕又被『提醒』一次嗎?」歪頭笑著,他倒想知道要是杜馳奧這時回來,臉會有多黑。「喝酒的話,現在就能奉陪。」
「喂,馬可,別玩了……」那看起來是老大的傢伙拍了拍他的肩膀,卻恐著另一把聲音。「好啊,要我也一起喝嗎?」杜馳奧堆著笑立在門邊,房間的人都知道他沾了酒會變成怎樣。
回過頭,天真地笑著,心裡可是笑翻了。杜馳奧走過來,坐在剛才的位置上,臉上的表情真的滿嚇人。看向對面的人,說:「給主人擋酒也是保鑣的義務,讓我喝就好了。先來點紅酒吧?」
向蘭斯微笑卻搖搖頭,似是有意無意地跟對方的上司說:「今天我們還是正經一點吧,酒甚麼的就免了。」除了那本來調笑著的男人,其他人都點頭贊成。
「啊,嗯,對不起。」聽到能喝酒就一時沖昏頭腦,都忘了自己是以什麼身份坐在那裡。道過謙了,便垂下頭,靜靜的坐在一旁,對面的男人很遺憾的嘆了口氣。
會談如常,但一手在檯底下握著蘭斯的手。談了一會,甜點也上來了,把自己的那一份推向蘭斯。「你要多吃一份嗎?」要有點事讓他忙才行。
「......不用。」看看那造型精緻的甜點,要是能多吃當然好,但是也太失禮了,他不能再丟杜馳奧的臉。伸回自己的手,靜靜地吃自己那一份。對面的男人也沒在吃,只是定定的看著他,他有種想怒吼一下對方的衝動。
跟對方簽了幾份文件,握手,會談結束了。一直按捺著對那無禮之徒的不滿,心情顯然有點壞。正欲牽起蘭斯的手離開時,那男人竟向蘭斯吹口哨。「工作完了就不用這麼嚴肅嘛,小美人。」
「唔......別叫我小美人。」有點不爽的回話,他已經夠丟臉了,這人還想讓他更丟臉。那男人似乎沒有發現他的不快,走過來,執起他的手,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拉過去。
「別這麼冷淡嘛,小美人。伽圖先生,就借這位美人給我一晚吧。」男人摟住他的腰,一臉賤笑的看向臉很黑的杜馳奧。而對方的上司似乎很無奈,退開以免殃及池魚。
「啊,我們的公事談得挺妥的。」微笑地向那人的老大點頭。「可是我和你的部下有私事未了。」一步一步的湊近那肆意摟著蘭斯的人,把蘭斯奪回來,溫暖地推到身後。然後,一手揪起那人的衣領,向他的臉直揮一拳、兩拳,肚子一拳,擲到地上,當成球的踢著,木造的鞋跟擊著那扭曲的臉。夠了,氣也不喘地道:「現在是私事時間,對別人的戀人下手怎樣也說不去吧?」地上那人如缺水的魚在地上翻著,冷漠地轉頭。「希望這不損我們之間的友誼,請你見諒。」
呆呆地看著男人被揍,還有冷漠的杜馳奧,他有點不安,只好靜靜的跟在杜馳奧身後。被揍的人倒在地上,鼻樑好像被打斷了,鼻血不斷的流,看上去很痛的感覺。他想起之前被杜馳奧揍,那也超痛的。心裡有點同情那男人。男人的上司也沒有理會下屬,苦笑著跟杜馳奧談話。談話結束,那男人才被同伴扶起,看那慘兮兮的臉,他都不禁皺眉。
「走啦。」緊握著、包裹著那微冷的手,帶著蘭斯離開了酒店。他知道自己的手還充血似的滾燙著。「……要到別處走走嗎?」他知道剛才很敗興。
「呃?啊,你喜歡好了。」不得不說,他還有點怕杜馳奧生氣,悄悄地觀察對方的表情,也收起自己的任性。杜馳奧拖著他走,他得小跑步才跟得上那長腿的步伐。
他知道對方在害怕,步伐更急了。心裡焦躁著,小巷無人,他突然環著蘭斯,扣著他的後腦,湊前,貼著他的唇,還有舌尖。
「唔!」他確實被嚇著了,順著對方的意,被擁抱親吻,乖乖的不敢推開。待對方吻夠了,像是想讓人消氣似的,多親了幾下。看情況好點了,才小聲說:「怎麼了?」
鬆著臉,他放軟著兩眼凝著對方。「沒甚麼……」拉起對方的手,親了一下手背,才離開小巷,朝廣場的方向去。
跟著對方走,想了想,像之前那樣抱著對方的手臂,頭輕靠在對方肩上,給人一個溫暖的笑容。杜馳奧還是有點不開心,他扣著對方的手,說:「我的杜馳奧還在生氣嗎?」
看著對方的臉,卻像是聽不到似的,把人拉進一家雪糕店。點了kitkat口味和檸檬口味的gelato,與對方立在吧檯前。「我只是氣自己太不受控制了。」這才答道。
「......嘿。」湊過去,無視正拿著雪糕的店員,給對方一個吻。轉頭,把發呆的店員手中的雪糕接過來,舔著kitkat口味的。「很帥喔,剛才。被你保護讓我很高興。」
苦笑地答:「不是帥就可以了……」氣氛有點僵,他擅自咬了一口對方的雪糕。「我怕失去你。」
「你不是都很自信嗎?」檸檬口味也舔了一下,口裡甜甜酸酸的。看著杜馳奧苦著一張臉,他比自己更需要糖分。「那傢伙連你的十分一都沒有,安喇。」
「我是怕……善後。」輕嘆。「那混蛋敢在上司前惹我,要麼是真的腦子壞了,要麼就是還有其他人在背後。」也可能是他想多了。「我當然知道我比他好一百倍有多。」還是苦笑。
「會是......這樣嗎?不就是見著我色心起嗎?」苦笑著說,他根本就沒想得這麼深入,不過既然杜馳奧有這種憂慮的話。「那我去把他殺掉吧。連根也除掉,你就不用擔心了。」
不行啦,他那邊是我們家族的關係人。」他摸摸對方的腦袋。「與他們交惡,等於把利益送給敵人……先忘了這件事吧。」不過他會暗底裡調查。
「嗯......對不起,要不是我跟著來你就不會這麼煩了。」垂頭喪氣的吃著雪糕,總覺得自己忙沒幫上還惹禍了。果然他不應該跟著來吧。「唉,我想我就只會殺人吧......別的都不會。」
「傻瓜。」戳戳那失望的臉,笑道:「長得可愛哪有錯,是他惹著我們……剛才的東西好吃嗎?」
「好吃。」點點頭,扯出一抹微笑。「不過你好像都沒怎吃,肚子餓嗎?要我回去做點什麼給你吃嗎?蕃茄麵之類?」
「不餓……不過是你做的話,我一定會吃。」用檸檬的氣息依戀地親了親對方的臉頰。雪糕早已吃完了。「回去吧。」
「嗯,回去吧。」抱著杜馳奧的臂,離開雪糕店。走著,突然奸笑著,湊到對方臉旁,說:「今晚回去,讓你確認一下我有多愛你,就不要怕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