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身為一個生活還算過得去的偵探,最讓人頭疼的也不過就是線索不足、時間緊迫以及委託人繁瑣的要求──至少在自己打開門之前是這麼一回事。
latest #69
門口的地上放著一個及膝高的大紙箱,而內容物很明顯不屬於自家範圍。因為太過困惑而愣在原地跟眼前的生物大眼瞪小眼,直到這個『生物』發出聲音打斷了對峙。
嗷嗚!』眼前這個長著尖耳一身褐色絨毛、不停晃動毛茸茸尾巴、無辜的眼神盯著自己看、咧嘴喘氣不時叫幾聲的生物,似乎是俗名叫犬的生物。
走廊上除了自己跟這隻狗以外空無一人,可見得把狗丟在這邊的兇手消失的功力一流,按完電鈴就跑得不見蹤影。按住隱隱作痛的額角...雖然自己不討厭動物,不代表身上有掛著請把動物丟過來的告示牌啊。自己連小孩都不太會應付,何況還是隻怎麼看都是勉強只會走路的幼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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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下身檢查裝狗的箱子裡還有些什麼東西,要是刻意丟到自己這邊的話應該會有信之類的,只要有任何可以做為線索的東西都不能放過。
幾次被撲上來的幼犬阻撓的不得不抓緊牠後,總算在箱子底部的毯子下找到一張皺成一團的紙張、一個紅色項圈跟一塊用途不明的鵝黃色方巾。
攤開皺巴巴的紙張,上面出乎意料的沒有寫落落長的交代事項或是飼主對於丟棄寵物的致歉,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在路邊撿到覺得很像布朗寧先生就送來了,麻煩布朗寧先生找到牠的主人。P.S.沒有報酬
惡作劇?變相的送禮物?單純想把寵物丟棄在這?閃過幾個自己覺得頗有可能的念頭,一一否決後似乎真的剩下找到飼主這一條選項。
把信折好收進背心口袋,連同紙箱一起把狗抱進來放到客廳桌上,盯著剩下的兩個線索陷入沉思,任由幼犬在箱中跑來跑去。
有項圈卻是掉在箱子裡,還有那塊方巾是幹嘛用的?偏頭看向幼犬,只得到汪汪兩聲,看來牠沒辦法給自己任何提示。睡不到兩個時辰就被吵醒的疲倦感中斷了思考,順手把項圈跟方巾都綁到幼犬身上以後拎著狗回到臥室避免牠攻擊自己的客廳。
「睡覺...」硬撐著沉重的眼皮拍拍幼犬,示意牠乖乖的趴在自己旁邊,幼犬似懂非懂不過還是聽話的趴好盯著自己看。
是不是該幫牠取個名字?...等起床再說好了。
艱困的睜開眼睛望向壓在自己胸口的幼犬,這是在自己睡著後不到三個鐘頭的事,似乎一瞬間就明白了為何會作被大象踩踏這樣的惡夢。兇手晃晃尾巴沒意識到自己暴躁的原因出在牠身上,單純的因為見到自己醒來而興奮著。
挪開體型不大卻很有份量的幼犬,明明自己的床不算小牠卻不厭其煩的重複著跳到自己身上再被抓下來這樣的遊戲,年輕生命的好奇心跟活力無疑是個大麻煩。
好好的睡一覺已經成為種奢望,只好不情願的起身到浴室盥洗整理服裝儀容,漫步到客廳倒在沙發上做最後的垂死掙扎,而幼犬就一直跟在自己腳邊打轉,還幾度害自己差點跌倒。
「...就叫你波茲勒(Puzzle)好了。」皺眉撈起在用沙發磨爪子的幼犬,用代表困擾的單字替牠取名,做為小小的報復。等找到飼主一定要跟他索取額外的照護費用跟精神損害賠償。
該從誰開始詢問起?自己的友人裡面,能做為詢問對象的似乎不多,只好鎖定曾經有過交集的委託相關人,腳踏實地的逐一探訪了。
「您好,請問這是──」
『呀──!!!』
是自己對女性的認知不夠充足?在數不清第幾次吃了閉門羹之後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不該這麼直接的拎著波茲勒登門拜訪神經質...稍嫌纖細的貴婦們。
依照常識跟觀察身邊人的結果,像波茲勒這樣的寵物狗應該會是女性喜愛的類型才是?坐在階梯上,看著懷裡的波茲勒一邊思考下一個目標要找誰一邊無意識的替牠順毛。
而自己低估了一隻不足週歲的幼犬的旺盛活動力。
「哎、波茲勒!」對於突然空出來的雙手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呼喚叼著自己帽子跑走的幼犬已經為時已晚,只好跟在牠後頭跑。
依照自己自豪的腳程一下就追上了──原本預計是這樣的。
波茲勒明明腳短又圓滾滾的卻異常靈活,硬是跟自己維持兩步之距,即使自己加速也總會在快碰到牠的瞬間恰好有轉彎、障礙物、車的阻撓而被牠躲開。
一人一狗的追逐戰在魔都的各個街道間造成騷動,雖然也有好心想幫忙攔住波茲勒的人,但是牠都輕而易舉的閃開,還害得自己差點撞上那些人釀成悲劇。
不知道該說波茲勒聰明還是單純巧合,牠總是能找到只有牠才過得去的小巷子,逼得自己得繞一大圈,甚至幾度跟丟才又重新發現牠的身影。
體力幾乎達到了極限,漸漸地連要維持牠在視線範圍內的距離都很吃力,速度明顯比一開始慢上許多,但是罪魁禍首還是充滿活力的跑給自己追,不時還回頭看自己兩眼。
其實自己大可不用管牠,畢竟這並非來自誰的正式委託,連交付給自己的是誰都不知道,況且牠本來就是被遺棄的存在。不過自己對於動物的同理心意外的讓自己沒辦法丟下牠,還有那張紙條都這麼說了,也只好奉陪到底。
就在自己累的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時,波茲勒鑽進的巷口跑出數個拿著網子的男人,動作流暢的抓起波茲勒塞進籠子裡並迅速的往另一端逃走,整個流程快到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人不見。
「…喂!?」聽過光天化日下擄小孩擄女人沒聽過擄狗的,現在的情況徹底打亂了自己的步調,只能咬牙盡可能往男人跑走的方向追去。
不過就算自己有再強的意志力,身體也已經到了極限,連對方最後往哪個方向跑都沒能記住。
縱使再不甘心也只能暫時作罷,撿起遺落在地上的帽子,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到最近的酒吧打算小酌幾杯順帶打聽看看有沒有擄狗集團的消息。
『在煩惱些什麼嗎?偵探先生?』有著不輸給女人美貌的年輕酒吧老闆推了一杯水果調酒到自己面前作為搭話的禮物。雖然自己一向不是很喜歡那種近於諷刺的叫法,不過從這個男人口中喊出卻意外的不討厭。
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酒吧老闆一邊擦拭著酒杯一邊面帶微笑的聽自己訴說。要是沒人點明,兩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多年的老友在敘舊一樣沒有絲毫違和感,但事實是自己焦慮到正對著素不相識的陌生男性發牢騷。
『您說的擄狗集團是因為那幾張告示吧。愛狗走失協尋,尋獲者獎金可議。』酒吧老闆聽完後指向酒吧佈告欄上一張像是懸賞單的告示。以看似溫和卻不帶感情的微笑解釋著。『某位貴族千金的寵物走失,對於生長在那種家庭的小公主來說大概是跟加重課稅一樣嚴重的事吧。』
「過的這麼幸福就把自己的寵物看好啊...」禁不住小聲的抱怨,對方只是笑了笑沒表示什麼。
『偵探先生不去廢棄倉庫區看看嗎?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穫呢。』在猶豫該先從四周的誰開始打探起時,酒吧老闆突然出聲打斷了自己的思考。
驚訝地抬頭正好對上對方似是洞悉一切的眼神,隨即明白過來這已經是最大程度的提示。將杯中物一飲而盡後心裡也有個大概的方向。離開前點頭向對方示意後,邊在腦中盤演過程邊快步往郊外的廢棄倉庫區移動。
廢棄倉庫區是舊時工廠的囤貨區,經營不善倒閉後因為處理上要耗費許多人力資金便一直廢棄在這,沒想到淪為犯罪者鍾情的交易場所。
握緊已經調整到最佳狀態的自動手槍,從制高點確認擄狗集團守衛的分布位置及據點,深吸一口氣後開始從計畫好的路線潛入。
快速移動、躲藏、快速移動,不斷重複這樣的過程,明明只過了幾分鐘感覺卻像過了幾個小時一樣漫長。途中雖然有幾次差點被發現,幸虧自己的匿蹤技巧不差才能有驚無險的在短時間內接近目標的主要建築。
「呼...」深呼吸調整紊亂的吐息,闔眼讓自己處於平靜的狀態聆聽四周動靜。自己周圍有七至九個巡邏的腳步聲,更遠處有三、四個比較急促的腳步聲應該是負責搬運的,建築物裡則是隱隱約約傳來各種犬種的吠叫聲和哀鳴。
睜開眼睛的瞬間舉槍對空連射發出巨大的鳴槍聲,確認如自己所想的將外圍守衛都吸引過來且足夠接近後,才翻身從腳步聲較稀疏的方向繞過去,盡可能避免戰鬥的發生。
門口果不其然只留下一個守衛,用槍托將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男人擊暈以後用力的踹開門,門內數不盡的鐵籠裡都是被擄來的中小犬,甚至還有一些是凶惡的大型犬。
數了數身上帶的子彈,突然浮起了惡作劇的念頭。
不知道這些人被成千上百的狗襲擊會是什麼表情?
僅留下三枚用來防身的子彈,剩下的子彈按照中大型犬優先小型犬次之的順序一一擊破籠鎖。折返的犯罪集團才剛抵達正想開燈查看發生什麼事,充滿憤怒的上百隻大型犬便爭先恐後的撲上去攻擊,吼叫聲和慘叫聲的比例已經難以辨別孰高孰低。而被圍堵的恐懼更是讓他們手足無措,就算拔出了槍械也因為動作過於慌亂,一下子就被撲倒在地。
見門口那些人暫時不會造成危險,才開始尋找波茲勒的蹤影。「波茲勒──?」不怕被外頭的人發現──何況他們也沒空──的放聲呼喚,不時用剛剛從地上撿來的鐵絲放出籠中被放在最後釋放的小型犬,順便為外面的戰爭再添點樂趣。
喊了好幾聲以後才在裡面的隔間發現被關在獨立籠子中的波茲勒,隔間裡還有許多看起來比較稀有的犬類,看來這間是價位比較高的『特等區』。這麼一想才意會過來──原來波茲勒是名犬?
名犬應該戰鬥力也不錯吧...喃喃自語著將最後這幾隻受害犬也放出去,順勢趕走還圍繞著自己打轉示好的幾隻狗,才把蜷縮成一團的波茲勒抱出籠中,安撫了幾下以後一手抱著波茲勒一手握緊子彈所剩不多的武器衝了出去。
有幾個人發現了自己,大聲咒罵著想要衝過來找自己算帳,卻被困在了狗群中,好不容易掙脫的卻也以精精疲力竭倒地不起,然後再度被團團圍住。
一路警戒著四周怕有餘黨冒出來,連波茲勒也感受到自己緊繃的情緒而鑽進自己懷中不敢發出聲響,微微顫抖的身軀顯示出牠不下於自己的緊張情緒。
除了離開他們地盤範圍時遇到一次似乎是交易完回來的同夥外,非常順利的逃出了犯罪集團占據的區域。把波茲勒從大衣裡面拎出來讓牠跟在後頭小跑步以防自己的大衣被抓破,順路繞去了警局通報算是有點交情的警長犯罪集團的所在位置,才晃回剛才的酒吧。
「謝謝你的情報,找回這傢伙了。」拎起一臉呆滯的波茲勒跟酒吧老闆致謝。酒吧內可以攜帶寵物嗎?嘛,反正這傢伙也不是什麼寵物...突然想到酒吧的相關規定,又無所謂的聳聳肩。
『因為找回牠是好事所以這次是特例,下次請記得酒吧不能攜帶寵物喔...偵探先生。』酒吧老闆瞇起眼睛用帶點威脅性的親切笑容點出自己腦中所想之事,見自己尷尬的點點頭後才收起壓迫感。
『說起來這小不點真的很像偵探先生呢。』酒吧老闆偏頭在自己和波茲勒臉上來回打量後說出讓自己差點被剛入口的酒嗆到的感想。
「啊?」這是第二次有人這麼說了,但是相似處在哪自己真的完全搞不懂,便困惑的看向帶著玩味笑容的男人,波茲勒因為自己受到驚嚇的緣故也同樣用疑惑的表情盯著酒吧老闆瞧。
『怎麼說呢...表情和給人的感覺吧?一樣逗趣呢。』酒吧老闆噗哧的一聲然後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又伸出手指著波茲勒頸上的領巾『連脖子上圍的飾品都很像呢。不如叫他布朗寧二號吧?』
「才不...嗯?」自己好像沒有告訴過酒吧老闆自己的名字吧?猛地用驚訝及懷疑的表情盯著對方,某種答案呼之欲出的預感浮現在腦中。
『在路邊撿到覺得很像布朗寧先生就送來了,麻煩布朗寧先生找到牠的主人...P.S.沒有報酬』酒吧老闆眨眨眼驗證了自己的想法,隨即看向波茲勒親暱的呼喚一臉開心還猛搖尾巴的幼犬『好久不見,布朗寧先生替你取了個很可愛的名字,託付給他是對的呢。』
「既然是你的狗那請你把牠帶回去吧。」發現自己被擺了一道,皺起眉頭有些不滿的抱怨。
『別這麼說嘛,偵探先生不是正好破了擄狗集團,留下一次美好的回憶了嗎?』酒吧老闆接住總算認出他、興奮的越過吧台撲上去的波茲勒,絲毫沒有愧疚的維持惱人的笑容說著『何況也藉此跟偵探先生認識了不是嗎?小不點也有新名字,一舉兩得呢。』
「......」發現自己不僅說不過對方,還對那樣的笑容沒有抵抗力...或者該說因為壓迫感太重而失去反抗的意願,索性嘆口氣又要了杯無酒精飲料結束話題。
在自己離開前波茲勒用帶點祈求的眼神盯著自己,似乎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要走,連帶的讓自己也有些不捨。最後摸摸牠的頭說了聲再見才離開酒吧。
從那次之後自己常常有意無意的在委託毫無進展時跑到那間酒吧一邊摸摸越長越大的波茲勒一邊向酒吧老闆訴苦,而酒吧老闆每次都能給予自己突破關鍵的提議,也就習慣了這樣的互動模式。
...除了他有時候會對著波茲勒喊『布朗寧』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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