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人拓的森林步道,剛下了場大雨,乾土充分吸收水分,變成一片泥濘。
穿過森林,一片藍澄澄的湖泊映入眼裡。
「好美……」小溪、瀑布看過不少,還沒見過這一大片的湖泊。
細看,縱使大雨剛過,溪水依然清淨,還能看見不遠處的小魚小蝦。
忽然想知道立於湖中央的感覺。
脫下披肩,往水裡走去。
大概是身上沾染的泥濘裡的小東西,讓小魚引起興致,小魚似是不懼,朝自己身上輕啄,引起些許搔癢。
才剛走沒幾步,遠處騷動。
急駛的馬車從森林狂奔而出,車後的貨物沿路掉落,這才發現貨車後方有一群豺狼。
馬兒停也不停衝入湖中,豺狼才放緩速度,最後折返。
「嚇、嚇死我了。」等到灰黑的身影一個個消失在森林中,這才從馬車裡探出臉色慘白的人頭;青年張望一下,確認危機解除後,才敢把馬帶回岸上,小心翼翼地整理馬車,順便撿起地上散落的貨品。
「手。」看對方沒有發現手臂上的傷口,好心提醒。
「嚇!」青年驚恐地望著自己,原本漸漸回復血色的臉龐又刷地慘白,冷不防退了好幾大步,甚至跌坐在地上。「是誰!」
看輕年嚇成這樣,又往後退了一段距離,大聲提醒:「手,受傷了。」比了比肩膀。
青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這才發現整個衣服被鮮血感染紅了一片。「謝、謝謝。」少年翻著地上的物品找出藥物;脫去衣服之後艱難地替自己上起藥。
「要幫忙嗎?」看青年把自己扭成奇怪的角度還無法好好上藥,有些地放原本沒流血的,也被青年笨拙的動作搓到泛出鮮血。
抬頭看了看還在湖水裡的自己,青年臉上露出窘迫的神色:「可、可以的話……能拜託您嗎?」客氣的敬語。
離開水面時,青年卻傳來驚呼:「你、你怎麼!你怎麼沒穿衣服!」
歪著頭,有些好笑;比著原本放著衣服的位置,正是青年馬車衝入湖水的方向。
「衣服在剛剛的馬蹄下。」雖然早爛了,只是自己一直捨不得換、也沒錢買新的衣服。
「呃、啊……對、對不起喔!」撿起破爛碎塊,青年慌張地鞠躬道歉,每次鞠躬跟起身的激烈動作又牽扯肩上的傷口,引起疼痛,那瞬間,青年總是全身一震,停頓。
「都是男性,沒差。」聳聳肩,逕自接手藥品替青年上藥。
只是藥草的味道,有點難聞得讓自己忍不住皺眉。
「不好意思,這是我自己調配的,樣子跟味道有點糟,不過效果應該不錯。」青年自信的笑了下。
「應該?」挑眉,眼中藏不住滿滿質疑。
「呃……我聽人說的……」別開視線,青年結巴。
「還有其他藥草嗎?」擱下青年自調的藥劑,
「有……」疑惑的表情,青年將箱子裡幾包備用藥草交給自己。
將幾包藥草聞了聞味道,就這樣加水揉在一起,包在布條上往青年的肩上蓋去。
「這個不用加嗎?」青年忽然提出質疑,拎著一包精美繡紋的布包。
「藥商跟我說這個是靈丹妙藥呢!我花了好多錢買的。」比出手指,驕傲的宣示它的價值。
瞇眼,由衷覺得無奈,也不想解釋,跟青年要了瓶罐,請對方升起火,和水煮了起來。
「唉唉唉唉--!」青年一陣驚恐,發出慘叫。
「請用。」裝了一碗,交給對方。
「原、原來這個是用喝的嗎?」青年一飲而盡:「這味道--」一臉錯愕。
「只是很普通的茶葉。」
「……所以我…我……」憤怒顫抖。
被騙了。
沒說出口,只是又加了點草藥,跟茶葉一起煮沸,給青年飲下。
「這味道好特別。」青年神情緩和,一口一口慢慢品嘗。
「多少有鎮定心神的效果。」
「謝謝。」
青年換上乾淨的衣服,便開始整理貨物,見他似乎不打算把原本破掉的衣物帶走:「衣服不要了?」
「嗯,已經破掉了,沒辦法。」
「我可以拿走嗎?」
「啊、不行不行。」拒絕得突然,讓自己心裡有些許鬱悶;披肩都被踩爛了,難道接下來自己得光著身體四處遊蕩嗎?
低頭沉思,一套乾淨的衣服忽然塞進懷裡。「這個才是該給您的。」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青年認真的攤開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這套衣服就當作我的賠罪吧!」青年眼神發光似地,一臉期待自己穿上這套新衣服。
「不是不是,這裡應該這樣穿。」折騰一段時間,青年一臉無奈,主動幫自己穿起衣服。
「被人服侍太習慣嗎?這些衣服都很基本的款式才對,該不會太基本了所以沒穿過?」青年笑著,只是下意識挖苦對方,完全沒有其他惡意。
「沒穿過。」該說自己除了披肩之外,可沒穿過其他東西。
「咦?」原本以為對方也在開玩笑,但是看到對方臉上的神情,青年錯愕。
「你……難道你是……奴隸?」他忽然放低音量,彷彿四周圍有人偷聽他們的對話一樣。
「也是、看你對藥草這麼了解,知識這麼高的人也不可能是,而且你感覺上也不像是個奴隸。」低語沉思,青年似乎腦袋裡正在揣測自己的身分。
「我只是個居無定所的流浪漢。」
「……」聽了自己的話之後,青年只是定定地看著自己的雙眼,彷彿想確認什麼東西一樣。
「抱歉我這樣質疑你,請你理解,這社會,奴隸如果逃跑,後果是很嚴重的。」
「我習慣了。」不管是誰,只要看到自己這模樣,絕對會認為是個逃跑奴隸。
「為了表示我的感謝,希望能邀請你來我家作客。」
「這沒什麼,況且我不習慣去人多的地方。」
「其實我只是覺得你很厲害,想跟你學習更多草藥的知識。」
「我不知道該怎麼教你。」這全都是腦袋裡面本來就在的訊息。
「拜託,至少讓我補償一下誤會你的歉意。」
「……」這就是所謂的盛情難卻嗎?
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不忘提醒:「我不久留。」
「若讓你覺得不愉快,要走,絕不阻攔。」
就這樣被青年拉上馬車,極不習慣地一路顛簸到他家。
下車的第一件事,是乾嘔。
完全沒坐過馬車這種東西,覺得速度雖快,卻非常難受。
人類怎麼會習慣這種感覺的?
大門口,守衛一看來人,恭敬地替青年搬下貨品。
這一幕讓自己好奇起青年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