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廚房內靜置的鍋碗瓢盆,一時之間想不起該弄什麼吃食,翻弄著廚房內的食材,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已翻覆了好幾時辰卻難以安眠。周謹疲憊得起了身,暗忖這覺睡不得了,搞些消食便練功罷。
和衣配劍,自暗櫃取匙珍藏普洱進壺,便晉身往廚房邁進。
還在想自己這樣一身破爛廚藝煎顆蛋配上冷飯就好,卻一路嗅得香味飄散。這下不得了,肚子真都餓了起來。
還未進門就見,還道是誰,這不是咱客棧副掌櫃?
未語便進門,等副掌櫃一轉身時可真是嚇了好大一跳。
「我…我肚餓…。」平日不見表情的周謹這下可難得有些害臊。
一轉過身便見平日幾乎不開口的黑衣護衛提著茶壺佇立在廚房門口盯著他瞧,有些發愣,聽見周謹那聲肚子餓時才回過神,觀察著他難得一見的表情,琉離輕笑著問:「想吃什麼?順便幫你做。」
「副掌櫃會做菜?」這點可真是嚇了周謹。平日常見一景不過是見他拿著個算盤清帳,又哪曉得原來副掌櫃手藝大著呢。
周謹這下有些害臊得慌了手腳,空著的一把手搔了搔頭。肚餓的鳴叫再響,這下可是清楚得連副掌櫃都聽見了。
「不、不挑食,副掌櫃做甚麼我吃甚麼。」也是不好意思點菜,深知自己窘境。周謹又把茶壺隨意放置桌上,提了袖口看來是想幫忙打個下手。
見了總是面無表情的周謹手足無措,又聽見清晰的空腹聲,連琉離也忍隽不禁,眼中乘著笑意,看著黑衣護衛挽起寬大的袖子,似是想要上前幫手。
「下麵可好,我剛剛熱了一些麻醬。」
鍋中的水沸滾著,琉離也跟著挽起袖,準備下廚。
鍋水漸滾,見沾板上一束翠綠白菜鮮嫩欲滴,菜刀置旁,便眼神示意副掌櫃這青菜他負責切,副掌櫃儘管放火去煮。
副掌櫃才全然放開讓周謹幫個下手不過一瞬,菜刀便連著菜根與沾板一起砍了對半。
可真正是個不善廚藝的粗魯男子,才切個菜居然連沾板一起砍了半。這情景可真讓副掌櫃嚇得不知該何言。周謹不語,眼神可滿滿的無辜意味呀。
「夜半時分,兩位拆店啊?」不知何時出現於後,髮散於背未整衫憑著門檻,眼底滿滿睏意遮了個呵欠顯得人慵懶。
原本放心地讓周謹幫手,卻聽見一聲轟響,沾板連同上頭的白菜一起分成了兩半,琉離愣在原地,頓時哭笑不得的看著還拎著菜刀的罪魁禍首用著無辜的眼神望著他。
能切菜切成如此,他今日是見識到了,只能以嘆為觀止形容,走上前幫他收拾了滿桌的殘局,搬開了已然魂斷西天的沾板,對他溫和一笑:「我來吧,你先想想該如何藏好這沾板,明日廚子上工要是見了可是會不安寧一陣呢。」
轉過身又見掌櫃凌燁滿面倦容地站在他們身後,幾絲慵懶如貓兒的神態,一雙桃花眼迷濛中更顯動人,他無奈地笑笑:「打擾掌櫃休息了。」
聞言才將要把裂半的沾板拿去當柴燒,方一轉頭,嘖嘖,這手上罪物可真不知要從何藏起。
「掌櫃大人怎未睡?」似是顧左右而言他,不經心的想著對方應是沒注意手中龐大木板原從何處,才要巧藏背後,副掌櫃又言叫他記得藏好沾板這件事,得了,哪都躲不掉。
「煮些什麼?」逕自落坐,撐頰望眼前兩人,一人窘迫一人從容著實令人發笑,「餓了就想下來弄些吃食,欸?你藏著什麼?」其實都看見了但就想逗逗人,笑的奸詐。
「在煮麻醬麵,掌櫃有想要吃些什麼嗎?」看清凌燁眼中的笑意,琉離也倚著爐灶,在一旁默默觀戲。
見兩者是看戲壁觀的態勢也知自己掩飾不了這可笑過錯,周謹才又把身後肥大沾板,一手一片拿著。
「咳,並非有意。」看是今晚真是個令周謹永難忘的一夜了。在哪都見糗。幸而糗得是自家人並非外者,還有些萬幸。
「掌櫃扣月例罷。」說話當下,周謹記得上個月才把廚工老陳的愛鍋給燒了個大坑,才剛扣完一筆。看來周謹果真當不了個好男人。
「掌櫃,還是扣我的月例吧,是我讓他幫忙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此事,這沾板也不會在周謹的刀下一命嗚呼了,琉離望了一眼苦兮兮的黑衣護衛。
「麻醬麵阿...挺久沒嚐,一樣吧。」呵欠打的眼都瞇彎水盈盈,揉揉總算有點醒但還是止不住竄上的倦。
在看了看那一分為二的沾板,倒是搖搖頭無奈輕笑,「罷,我當什麼也沒看見,扔進灶裡做柴燒,明兒個跟廚子說那塊不好用被掌櫃的丟了。」不忍再扣畢竟是跟久的自家人,買塊新的還人就是。
最多、最多讓廚子唸兩句,客棧忙時可不分大小,夥計廚子在後頭對罵是常態但默契依舊好,歇店了大家吃喝一番也沒事。
「廚藝可不比那些廚子精湛,如果掌櫃想要的話我就多下點麵了。」笑看著倦容由在的凌燁,琉離俐落地將白麵丟下鍋,又切起白菜,不需多久白麵便浮起,用筷子撈起麵條又將白菜丟下鍋川燙,乘入碗中,加入事先熱好的麻醬,三碗冒著熱氣的麵放在桌上,散發著麻醬的香氣。
默不作聲地把沾板丟進爐內燒。周謹是感激兩位大人總這樣慣著自己的。
想起桌上還一壺未泡的茶這又準備要燒起開水,燒開水這點本事周謹還是會的。水煮開了便摻進壺內,和蓋,悶遙三下浸十餘秒。第一泡茶是洗去葉片塵埃,喝不得,捨去。再滲進滾水,悶遙三下,浸半分,這茶香茶色便潤出。喝茶品茗總是周謹少有的老成樂趣,這浸茶技術可還是專程死纏那專門的教授才習得。茶葉雖不及高品,卻也屬實良。
周謹見茶香已出,這才再拾了三個瓷杯。第一杯給掌櫃,第二杯給副掌櫃,第三杯才是自己。
接著,便再等佳餚出鍋。
「得了吧,你的手藝絕對比的上廚子,只是我可捨不得讓你進廚房理那些麻煩事。」取了箸給人各一對,聞著香氣更餓,卻也不急反而緩慢的嚐著,特製的麻醬濃香鹹度適中配上彈牙麵條與一些川燙青菜就夠美味了。
見周謹燒起開水沖茶,琉璃又轉身下了餛飩、白菜、與油蔥,煮了三碗餛飩湯,這一餐宵夜可是豐富了。
見佳餚上桌,色美味香引得人食指大動,取過掌櫃遞與的箸,便和著麻醬與嫩白麵條、白菜將之散開、調和。
麵粉香與麻醬香真是一絕。便是如此簡單一碗麵卻是難得佳品。周謹簌簌地吸進口裡,麻醬在口裡更是散發整個濃香,更是停不下口。
副掌櫃才不過一瞬又煮了餛飩湯,白嫩可愛的餛飩在湯裡漂浮,配著香脆油蔥喝進口裡。
這頓消夜簡直豪華得過甚,周謹想。
看著兩人津津有味地吃著,琉離最後一位入座,慢慢地品嘗著自己的料理,望著桌上的人,想著,三人同桌吃飯的景象可是難得。
食不言寢不語,三人如食時除有周謹簌簌吸麵聲外,其餘二人姿態吃食優雅從容。單單一碗麵彿若珍饈尚品。
周謹可真餓了頂,不過一瞬就清光了麵與湯,茶落。才滿足得嘆了口氣。
這陣子真忙了頂,春節時分客棧日日高朋滿座,副掌櫃管店管得忘了身分,掌櫃私事做咱護衛的可又是只抱著個不聞不問只得等主子親自開口。可真是睽違已久的三人聚餐。
從容吃淨碗中麵,拎帕擦去脣角醬料,執杯喫茶,嘆聲滿足。
「多久了?沒這般聚聚。」瞇眼思想著這種熟悉卻也有些陌生的感覺,雖然住一起但似乎已經很久沒像現在這樣閒情相聚,畢竟客棧每天每天都有一堆麻煩事得忙。
「約莫一月,大人。」周謹答得一板一眼,可將現場有些動容氣氛打得散光。其餘二者聞言皆笑開。
周謹可也不管,自個職責不過索求務實二字。「大人是想出遊?」將三人碗箸泉收拾了,一面洗碗一面詢問。
「是有一些時日沒有如此了。」琉離在心底輕嘆,背後是周謹清洗碗筷的水流聲,看著同桌的凌燁輕笑著問:「掌櫃想要出遊嗎?」
「想去西邊走走。」西邊多海重貿易來去人多,出遊之於順便探探有無特別食材,「選個日子休店吧。」一個眼神就將此事定了下來,日子嘛就丟給琉離去選了。
時間輾轉而逝,更夫在巷外敲竹梆子:「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這時間竟過三更。
掌櫃不做他想便肯定周謹的詢問,也是點頭示意。接下來得把劍磨利些,出門在外,便是危機四伏也不為過。
聽著更聲,時已三更,琉離看著凌燁帶著倦意的眼眸,柔聲說道:「時候不早了,各位還請歇息,出遊的日子在下會排出來的。」
「恩,行程什麼的甭了,咱們走走玩玩別趕路。你倆也早些睡吧,別明日個起不來了。」揉揉又染上惺忪的眼,起身緩步回房,也不忘提醒另二人。
見掌櫃的睡意漸濃,也是點頭,將廚房都收拾了乾淨。「副掌櫃也去歇息吧。」才拾劍往外走。這樣個時辰吃飽飲足也睡不著,早些練功養氣也是好。
仔細地收拾好廚房,緩步回到房中,白色的貓兒早已趴在一疊帳冊上睡得不意樂乎,不時還舒服地抖動幾下耳朵,無奈地嘆了口氣,眼神溫柔,輕輕的吹熄了最後一盞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