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無鋒就站在稍微中央的地方,對著空氣揮拳、踢腿。
初然坐在屋簷下,包著氅皮大衣,跟其他兄弟下棋。
初然在鏢局內總是無奈,整鏢局內就他瘦弱,雖然會武功,卻怕冷、怕麻煩,
而且不像一般兄弟或自家鏢頭一樣隨時脫了衣服都能翻滾踢腿,他不想脫、也有不能脫的理由。
「初然哥,話說你最近都沒出門運鏢耶,都把長鏢丟給兄弟們去做了。」雙胞胎從正在跟初然下棋的人背後探頭,笑鬧說著。
「是不是捨不得你當家的啊,看你最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雙胞胎互看一眼,又笑的很歡,周圍幾個兄弟也笑了。
初然抽抽嘴角,伸手就往兩人額上一敲,又回神過來下棋。
「不關蠻的事情,是天冷,我懶得出門。」只得如此乾應,闕無鋒這時走了過來,看了下棋局,對初然挑眉:「不是那廝不讓你出門?」
「大、哥!」初然猛然一翻白眼,幾乎要掀了棋局,闕無鋒笑笑,抬眼,與初然同居的那男子就從廊下走了過來。
「蠻亦。」闕無鋒對人點了點頭,那男子只是站到了初然身後,搭上了他的肩,開口:「我就是不讓他出門,如何?」
初然窘了,兄弟們都笑了,闕無鋒只是搖頭,這人總是這性子,認識十年有餘,仍不曾有絲毫改變。
初然是學士之子,飽讀詩書,習了些武功,本來應該考取功名去爭一個官位贏的利祿,戰亂不平的世道卻讓他看到了太多殘酷。
終究選擇離開了官場那個他不是很適應的地方,四處流浪,直到遇到平安鏢局為止,初然之後就把鏢局當家,經過十幾年打拼,
闕無鋒十分信任他,也升得一個副鏢頭的位子,在鏢局內管轄大小內務,讓闕無鋒出門運鏢時可以安心。
而蠻亦則是闕無鋒外出走鏢時認識的一位蠻族頭子。
真心不是中原人、不是在內城生活的料子,卻對初然一見傾心,心甘情願放下大片草原與權勢,跟著初然回到京城過日子。
對初然簡直是視為寶物般,本來初然也還會走走長鏢或送些短程的,蠻亦一進入平安鏢局後,初然都自嘲說他都快忘記京城內長什麼鬼樣子了。
「蠻,我在下棋。」初然長嘆一聲,動動肩膀,把人的手擠下去了。
那人只是一望,抬眼對上闕無鋒,又轉頭看看場內,嘴角一勾,拔出腰間彎刀指著人開口:「比一場?」
闕無鋒挑眉,身子一轉便踢向一旁木椅,他那把黑刀應聲出鞘,兩人瞬時翻身進入場中,兵器交接聲鏗鏘作響。
初然端起熱茶,啜飲一口,頭也不抬的專注在棋盤上,其他兄弟們老早被兩人交錯的身影吸走了目光,紛紛站近了些吆喝叫好。
雙胞胎更是拉了凳子、搬了點心與茶點翹腳在一旁看著。
與初然下棋的兄弟摸摸下巴,看來也有些走神,轉頭一望時,闕無鋒正被那柄彎刀逼的退了數步。
「走棋別恍神。」
「就是擔心大哥,你也知道蠻亦的力道不小。」那人隨口說說,下了步棋。
初然啜了口茶,指尖摸著棋子,猶豫著進退:「大哥不用你擔心,那兩人都是瘋子,越戰越狂。」
沒得輸的。他在心裡頭默默附加了一句。
這廂淡然、那廂熱鬧,闕無鋒正與蠻亦打的不亦樂乎,彎刀對上黑刀,闕無鋒實在有些不利。
但他卻有些開心,甚至有點歡了,他鮮少動刀,這柄黑刀對他來說意義重大,削鐵如泥、斷金如柴,更別說砍人頭了……
人體最硬的頸椎骨都能應聲落下不差分毫,與蠻亦那把特殊金屬打製的彎刀對上,便是火花四閃、如雷閃電。
力與力的拼鬥便是看誰的刀先離手,但他們兩人誰也不讓誰,虎口就算發麻了也沒有放下兵器的打算。
蠻亦更在兩人靠近之時,抬腿往闕無鋒身上踢去,闕無鋒這時身上只著一件短搭,硬是接下重腿,抬臂一夾便將蠻亦整個騰空翻轉。
意欲摔下,蠻亦卻順著翻轉落地,兩人手上兵器卻同時脫手,互相踢開,隨即以拳肉搏。
初然將茶喝完,按下棋子,淡淡開口:「兄弟,你輸了,蠻、咱們今晚加菜啊。」
他抬眼,對上蠻亦對他一望,只是一笑,又端起一壺新泡好的熱茶斟著。
兩人的拳腳幾乎都是蠻力與狂勁,沒有收手也沒有減輕的打算,打在彼此的肉上都發出讓人感到疼痛的聲響。
雙胞胎更是看傻了眼,幾乎合不攏嘴,幾個年紀較大的鏢師紛紛拍手叫好,沒有半個人出聲阻止,只見場中演武越來越烈。
直至蠻亦一拳往闕無鋒腦門上擊去,闕無鋒一陣暈眩,站不住腳單膝跪下,蠻亦又欲再逼,抬手就想往人後頸砍去,
初然這時抬眼、起身,往場中走去:「蠻,天冷了,咱們回屋等晚膳吧。」
蠻亦停手,抬頭,對初然一笑。
他也流了滿身汗,隨興褪去上衣,露出不輸闕無鋒、結實的身子,以及古胴色的肌理,還有一整片的圖騰。
是他們族內的族騰,從後頸開始延伸往下至肩胛往前攀上胸膛與半條手臂,背後更是整片至後腰處,擁有特殊意義。
只有族長與王室才能擁有那樣的族騰。
闕無鋒搖著頭,有些暈然的起身。
兄弟們起鬨,拍手大笑著:「大哥暈了、暈了,今晚沒飯吃了啦!」
初然低哧,抽起毛巾替蠻亦擦臉,不忘開口反譏:「媳婦娶回來做什麼的?當擺飾用的?不會喊弟妹們煮去?」
「大哥說過媳婦是娶回來疼的!」兄弟們又是一陣嘻笑,闕無鋒站起身,收了刀,揉著額角。
「沒事,我待會煮。」
初然只是回頭一望,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就被蠻亦一把攔腰抱起,只得攀著蠻亦寬厚的肩膀,看著自己離兄弟們越來越遠。
闕無鋒抬手,伸了下懶腰,按著肩膀與頸子,嘴角勾了勾,扯起衣服披上,示意兄弟們散了。
他看著初然被人帶走,知道今晚不用備他們的菜飯,搖搖頭,轉身去了灶房,來想今晚吃什麼好。
平安鏢局的一天,今日有些清閒,卻也十分熱鬧。
--至於初然隔天連早膳旱午膳也沒來吃這件事情我們就不要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