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圖書館借了看起來很有趣的歷史書籍,卻一行字也沒看進眼裡。亞奎拉索性闔上書本,將視線放遠,看著在草地上呼呼大睡的佩波尼。『如果能當貓就好了,看起來好幸福哦,可以隨便找人撒嬌。』他想。
時常獨處的男孩開始懷念起埃及的陽光和父母親口中所談論的政局變動,懷念起被哈里希拉著到處探索巷道的日子,懷念起在家人身旁無所顧忌哈哈大笑的自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但,等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成為了以不給他人添麻煩為目標生活的孩子了。是因為父母擔憂的臉孔讓自己太過愧疚嗎?他曾在夜裡偷偷醒來,聽見父母談論他們束手無策的、自己的早逝。
「十二歲啊,這麼說來還有十幾年,要做什麼好呢——」他喃喃自語,往身後草地躺了下來。天氣難得很好,冬日將過,春天的陽光開始變暖。佩波尼進前來,窩到他的懷裡。
白雲像是被撕裂的棉紙,從灰藍色的天空緩緩飄了過去。
他怔怔地看著天空。
現在的他很平安、平靜,過於平靜,平靜地而似乎忘記怎麼開心。
好像很久沒有見到教父和驛馬爺爺了,他看著雲又飄過,發現自己懷念起嚴厲又愛生氣的老人,罵他蹉跎歲月光陰、不珍惜短暫的時日。
“可是我不知道生活精采又充實該是怎麼樣的。”他想,又一朵雲飄了過去,逐漸聚集起來。
“一定要很忙碌、很驚險嗎?……我覺得這裡還滿驚險的,這樣算是精彩嗎?”他想,看見一朵形狀像妖精的雲,兀自上揚唇角。
笑弧像是魚躍出湖水一樣短暫地又消失了,他還是靜靜地看著天空發呆、聽著腦海中嘈雜的掙扎。
……生活似乎沒有正確答案。
得到結論,他坐起身。
「呦,真巧!」總之又是一個不小心迷路的節奏,艾爾尼諾一邊找著回去的路一邊亂走,沒想到正好看到認識的人。
「嗯?」聞言轉頭,亞奎拉眨了眨眼睛。他面向光,艾爾尼諾的身影在陽光下有些晦暗。「啊,下午好,萊辛。」
想到艾爾尼諾的過敏,亞奎拉下意識地看像還在一旁熟睡的佩波尼--應該還在安全的距離吧。
順著對方的視線看見窩在一旁的貓,艾爾尼諾噗哧的笑出聲:「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啦,就是起個疹子而已,沒有直接碰到都不會有事。」
蒙泰涅真是貼心的讓人覺得會被抓去賣掉啊。
「還是避免一下吧?至少我不喜歡身體不舒服這回事。」不贊同地開口,又頓了頓,「佩波尼看樣子還會再睡一會,萊辛要坐過來嗎?」雖然也不曉得對方是否接著有約,基於禮貌亞奎拉仍然開口詢問,「今天的太陽很舒服,英國這天氣真是困擾,聽說接下來還有整整一季的雨季呢…」他想念埃及曬死人的太陽和溫度。
「好啊好啊。」開心地坐到另一側,順口問了一下:「蒙泰涅是哪國人啊?一直沒有問──如果你能順便把自己介紹一下讓我們節省接下來的問句時間?」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問句很沒禮貌地笑著。
「父親是法國人,母親是英國。我不太會自我介紹,不過蒙泰涅家都是法國人。」自然而然地接下問題,「萊辛呢?有灰色頭髮的人不太常見。」
「灰髮是奶奶遺傳下來的,我父親是德國人,母親是英國人,」照這個對方說話的格式,艾爾尼諾笑著回答:「萊辛家大多在德國,不過據我所知──法國不是常年有雨?」
「原來是奶奶啊。」亞奎拉點了點頭,「呃,我只在法國待到五歲,不太記得了。我記得的地方都在屋子裡--啊。看星星的時候都是晴天。英國也是一直在下雨啊。萊辛一直都住英國嗎?」
「沒有喔,我家在義大利,不過偶而會去德國住,也會去法國玩一陣子,就是沒長時間待在英國。」大概就來幾天就回去吧?畢竟還是在自家醫院比較安心,艾爾尼諾在心裏想了想,接著詢問:「蒙泰涅你喜歡星星嗎?」
「義大利啊……」側首回想曾在麻瓜旅遊書上看過的資訊,亞奎拉的表情有些神往。「以後也想去看看萊辛的國家呢,書上說是個很棒的地方?」
「噢。是的,我很喜歡,在法國的爺爺教我看星星的時候都會說一些很棒的故事。」雖然直到他翻查文本才知道曾信以為真的故事都是人為編纂,但他還是喜歡。
「觀光客很多,其實也沒有多好。」摸摸鼻子,雖然義大利是個很漂亮的地方,但問題也很多,「星星的故事的確很有趣,蒙泰涅是甚麼星座的?有試著在星空上找到自己的星座嗎?」
「雖然是雙魚座,但是我的名字是天鷹座的意思喔。很奇怪吧?」亞奎拉扯了抹笑,「兩個星座我都有找過。一個在春季,一個在夏季。萊辛你呢?喜歡星星嗎?」
「恩......所謂的入門有點困難?」艾爾尼諾有些自嘲的語氣回答了問題──不是他不喜歡,只是要從那堆星星裏頭找到自己想要的實在有那麼些困難,「我是摩羯座喔!不過名字是星星的意思感覺頗浪漫耶。」
「從繁星裡頭找出星座有時候會眼花,對吧。」以前和爺爺學習天文的時候也時常發生這樣的狀況,亞奎拉笑了出來。「魔羯座也非常美麗,而且很古老、非常古老,古代人把摩羯座的亮星稱為神仙之門,認為人死後靈魂就可以通過這個門登上天國哦。」
「這麼神奇。」挑眉,他對那些神話故事,星星代表的意義並不是很熟悉,雖然打從骨子裡有種熟悉感,但那應該是壯麗的星空帶來的錯覺吧。「那你的雙魚座呢?」
「是很神奇,摩羯座很漂亮,有很多故事。」亞奎拉聳聳肩,雙魚座對他而言並不特別,「雙魚座是母親和兒子變成的魚哦,代表現實與虛幻、善與惡,也代表人的一雙腳。」
「一雙腳?不是兩條魚嗎,雖然是人變得。」回想了一下,他只記得關鍵字[自戀]、[貝殼]......他的希臘神話學出了甚麼問題?
「應該是形狀的關係吧。」向艾爾尼諾比了個V字,並以另一隻手比劃形狀。「就跟你的…頭上的那個,很像呢。」
「原來如此。」歪了一下頭,艾爾尼諾想了一下有個奇怪的下半身,正雙腿舉高隨風飄揚,不禁笑了出來:「還挺像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