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清明時節雨紛紛。
明明是三月底的天,還不到清明,怎地就這樣下起了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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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無鋒拉起兜帽,雨水卻還是打溼了他的髮梢。
滴落在他的面頰之上,沿著臉部的線條緩緩而下。
莫絕飛無所謂,乾脆大喇喇的讓雨淋著,繼續與闕無鋒騎在馬上趕路。
說是趕路,其實也只是到京城外的一個偏遠小村,已經毫無人煙只剩下遺跡的小村,替闕無鋒的親生爹娘掃墓。
闕無鋒每年三月都會來,今年是莫絕飛陪他。
兩騎漫步,無極甩著溼透的鬃毛,好像很不開心。
闕無鋒顯得格外沉默,莫絕飛則仍是那個樣子,拿著酒甕啜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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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方,只有兩塊石碑。
闕無鋒連親生爹媽姓什麼名什麼都不知道,只能跪在碑前,恭敬磕頭。
莫絕飛是聽老鏢頭說過的,闕無鋒他爹娘如何守得這唯一獨子,但闕無鋒自己並不知道。
看著闕無鋒跪拜的身影,莫絕飛靠在一旁啜著酒,想起老鏢頭跟他說的話。
「我那時循著聲音過去,只見到一處半塌的民房,外頭都是血跡……」闕無涯頓了下,繼續說著:
「門死死的闔著,但上頭插滿了長槍與箭矢,我一直懷疑是我耳朵出了問題,但那哭聲越來越沒有力氣……」
讓我不能懷疑自己。
闕無涯當時便信步走到門邊,試著想把門推開,卻死死卡住了。
他尋了窗,破壞了進去,裡頭都是血腥與噁心的味道,闕無涯點燃火摺,看向門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那是個獵戶吧,拿了柴刀把自己的肩膀死死釘在門上,身子卻往牆邊靠,長槍就從牆邊與門外刺入。
將他整個串在上頭,門外的人要破門,勢必得先把他的肩膀跟手給砍了。
闕無涯走上前看了下,這男子生前肯定非常使力,門都抓出了指痕。
他閉了閉眼,又聽到那贏弱的哭聲,仔細找尋,才在一張翻倒的木桌下找到一具女屍,背部中了好幾刀,應該是失血過多。
女屍背部朝上,而她懷中--
正有個伸出拳頭無力揮舞、嘶聲力竭的小娃兒。
闕無涯眼眶都熱了,咬著自己的唇齒,怒吼蒼天不仁。
他抱起小娃兒,埋了那兩夫妻。
兩夫妻手腕上還都繫了個同命鎖,闕無涯沒取下,他甚麼都沒拿,就帶著那娃兒走了。
等闕無鋒大了,就讓闕無鋒學著喊他義父,從不讓他喊聲爹。
他只告訴闕無鋒,他的親生父母親是很了不起的人,只可惜皆葬身在時代之下。
闕無鋒大了點後,便會在每年三月都來到這裡替親生父母祭祀。
莫絕飛抬眼,剛好闕無鋒起身,他撐著臉問他:「你有沒有想知道一點關於你父母的事情?」
「他們生於斯、死於斯,不便是如此嗎?」
「就這樣?」
闕無鋒抬頭,一頭亂髮濕漉漉的塌在他額上。
「現在活著的人,是我,而這些,都已經過去了。」
莫絕飛勾起唇角,抬頭一望:「嘿,天晴了,咱哥倆很久沒拚騎術了,怎地?要不跟哥哥賭賭是你無極小馬快,還是我的飛虹快?」
闕無鋒翻身上馬,拍了下抬腿蹬地的無極,勾起一笑:「可以,賭什麼?」
「好問題,十五甕酒。」
「好。」
一聲歇,兩匹快馬如雷閃電般疾馳而去。
石碑如塔,穩穩的就在那兒,誰也不知道當年,當闕無鋒的母親身中數刀,躲避殺紅了眼的官兵追砍逃入家中,跌在地上時,
為了那群如狼似虎、已經不分敵我,看見女人就想欺負的官兵,闕無鋒的父親毅然決然封了家門,想也知道妻子是活不下了,
為了兒子最後的希望,他只能紅著眼將自己釘在上頭。
再如何,死,要跟妻子死在一塊。
絕不苟活。
女子一直落淚,翻了桌子蓋在自己身上,從裡頭斷斷續續傳來她安慰娃兒的聲音。
要娃兒別哭、別哭……爹娘會護著你的。
直到官兵發現門打不開,裡頭沒了聲息,怒罵數聲便悻悻然走了。
女子才顫著身伸出染血的手,門邊的男人卻早已什麼都看不見,為了維持最後的力道,把所有的專注都留在抓門上了。
他心中只有一個想要守護孩子的念頭。
女人在桌下無聲的哭了,抱著睡著的娃兒,哭的虛弱。
氣息漸弱,她知道她在滿天殺聲中,聽見夫君最後跟她說的那一句--
--黃泉路上我先行,等妳、別抱著娃兒下來……
女人眼前一黑,終究熬不過傷害。
吻了吻了懷中襁褓最後一下,便整個縮成一團,將娃兒死死護在懷裡,這樣過世了。
隔日下午,餓了一天的娃兒耐不住悶與飢餓,扁嘴大哭。
聽見哭聲的闕無涯破窗而入,帶走娃兒。
清明時節雨紛紛。
尚未清明,卻仍落雨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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