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裙子缓步迈上台,在除了自己以外空无一人的舞台上左右张望:「我确信刚才那位白兔先生一定跳进了这个树洞,可是他现在去哪儿了呢?」
一转头就瞥见对面墙上立着的一块小木板,上面用黑色水笔随便画了一个拱形,不知是谁还用红色水笔好心地在「门」上做了注解,写着「这是门」三个字。字迹工整漂亮,跟那位明显想要敷衍了事的作画者形成了鲜明对比。
随台上爱丽丝的视线看向台另一端,看见那块小木板上用黑水笔画著那所谓的门仍不禁皱眉。不单线条断续,那弧度更是随便,即使自己在上面补了「这是门」三字,仍不教人满意。
回想著剧本中这扇小门出场的次数,正思索在这一场完後应否在台後用木板背面重绘之际,爱丽丝的目光已移到别处。
「这里有一把钥匙,我想我可以从这扇门出去。」看着放在桌上的金色小钥匙,觉得有点眼熟,似乎是蓝雨俱乐部配发的储物间的钥匙,暗暗留意了一下,想着之后得跟同队的另外两位队员确认,以避免出现乐极生悲的惨剧,「但是这扇门太小了,比老鼠洞还小。就算我的头能挤进去,身子不过去又有什么用呢?我如果会缩小的办法就好了。」
回头看向桌上,拿起一个小玻璃瓶,飞快地扫了一眼摊开在桌面上的剧本,还有成片的自述在等着自己呢。一大串自说自话的戏份暂且不提,甚至还有疑似诗歌朗诵之类的内容,不禁由衷地感叹…这姑娘不让少天来演实在是太可惜了。
临时搭建的简单布景显然无法实现变大变小的细节,不过大家的重点原本就不在这些上面,这类难以表现的剧情也是能省就省。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摆在盘子里写着「Eat me」的饼干,竟然是手工烘培的,味道也很不错。只是这样的作品......怎么看都不像是摸惯了键盘的职业选手的手笔呢。
「——我的头撞到了屋顶,现在更不可能从小门里出去了,我该怎么办?」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剧情到了爱丽丝吃了会变大的饼干,正在手足无措的部分。眼看着这一段难捱的独角戏即将结束,稍稍松了口气,皱起眉装作难过的模样垂下头,「而且我也找不到兔子先生了。」
转过身背对台下,两只手揉着眼睛,肩膀一耸一耸地做出在哭泣的样子。
低头看著大家拿出来凑合的白羊皮手套∶左手那只的尺寸比右手的大五分一且缺了掌心的压花——显然不成对。发现此事後不禁又皱了皱眉,但还是从一旁道具箱拿起桃红大宫廷羽毛扇一同捧在手上,以能维持手套在羽扇上平衡为前提的最快步速迈步上台。
走过台的五分二时准备读出台词,只是想到自己正迟到,多少感到隔阂不适。
——这是话剧。真实不会发生。
在零点三秒内整理好思绪,开口以比平日低一半的声量念出经揣摩的台词以呈现角色的喃喃自语∶ 「让别人空等是自己的过失,而因为别人迟到而情绪波动是合理的,没必要需让公爵夫人压抑情绪。」
听到人声赶忙回过头,率先晃进视野的是反倒是那柄无比招摇的桃红羽毛扇,夸张的造型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位的品味。又听见那明显是被对方改动过的台词,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即便是这种场合也保持着一贯严谨的风格,真不愧是张新杰。
本要表现剧本要求的焦虑感,唯脑中实在没有多少经验可供参考,背到一半对自己的平板亦感不悦,语速不自觉便比平日平均语速稍快。无心插柳。
能理解对方似乎想要尽可能地表现出剧中人物的慌乱,只可惜刻意压低的声音和加快的语速反而营造出了一种莫名的威压感,让人不禁为那位似乎要被兴师问罪的公爵夫人捏把冷汗。一回神就见对方已经快要迈过指定位置,急忙把杂乱的心思缕清,快步走上前出声搭词:「劳驾,这位先生……」
接著作出为守时而明哲保身的战略性撤退。
听见爱丽丝发出的讯号,稍微顿住步伐,然後垂头在一口气间把步速加快四十个百分比好在四秒间横过舞台。
手套因势滑离扇骨,一前一後落到台上。再将手掌倾侧让羽扇刚好能滚下自己前方左边与手套成平行线,算是完成了「吓了一跳,扔下手套和扇子」的舞台指令。
负重减轻,更利加速。在硬塑料扇骨击台的噪音散去的一秒之内,经已下台。
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扇子和手套,回过头只看见白兔飘扬的衣摆在台下一闪而过。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想起此时应该表现出主人公沮丧的心情,顺势垂下头自言自语:「今天总发生些怪事……唉,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