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狐精的眼睛,尤其擅於魅惑人的那種拿來練藥非常有效。」壹羽冷冷說道:「雖然你的算起來應該是劣質品,但聊勝於無,哪天倘若想死記得先挖來給我。」
──也就是說倘若哪天真死了也別給這女人知道,不然就得親身體驗什麼是死無全屍。
「嗯,雲紀哥哥如果有空的話……」碧芳兒偏著頭說道:「幫碧芳找找翎哥哥的下落好不?翎哥哥他失蹤好久好久了哪,人家有點擔心他呢。」
──那傢伙早就上榜欶召通緝令了,雖說那種傢伙應當沒那麼容易死掉,但換句話說既然鬧了這檔子事,大概也沒那麼容易回來吧。
「喔?沒事幹?」辟知用異常開心的語調說道:「太好了太好了,我這裡可有超多新製的偃甲機關還來不及補充魔力晶石,來來來先幫我通通灌好再說!還有我現在正在製作直接可以把仙妖本身裝進去當動力的巨型移動機關,急缺上品妖仙當祭品、啊不對我說是當動力!快快快來幫我試試──」
──看來還是別在這傢伙專心研究機關時來訪,不然就算位階上品也有被榨乾的可能。
「啊啊啊老子煉一半的寶刀啊──」墨然揮舞著手中巨錘悲憤的怒吼道:「你他馬的給老子滾!滾──!」
──不論何時,這位老友的言語永遠簡單扼要到有趣的地步。
諸位老友皆有其興趣事業,反觀自己……雖然習承自師傅琴詩酒茶,尤其釀酒一項更成絕學,但雅致終歸雅致,師傅的興趣對自己來說未必能成狂熱。
小酌觀雪,喫茶賞月。天地景色時刻變化,靜觀則無窮,但縱使容身於天地之間,細查萬物變化,雖可算是趣味,但又總覺少了些什麼。
茫茫千年光陰,竟是未曾認真探究過,有什麼事情可以讓自己義無反顧、為之瘋狂。
回歸臨雲山狐仙居,碎雪坡上積雪未消的模樣,仍與離去時別無二致。
略為打掃庭院積雪後,他靜靜坐在室內,將從壹羽哪兒討來的乾燥寧心草投入香爐。
淡雅香氣瀰漫,他交疊雙手成圓,盤膝而坐。雖是熟練至極的靜思程序,現下腦子裡卻著實渾沌,只是亂七八糟想著,怪不得不少仙人修到後頭乾脆鎖起門來宣告閉關,畢竟沒事做到後頭,不就只剩睡大頭覺一途?
但此刻他倒忘了,仙妖之道從不可能讓你當真「沒事做」。
他沒有睜眼,因為心底明白這並不屬實,但卻又能清楚感覺到那人不疾不徐的步伐,就連擺動的衣角都如此熟悉。
那人步行至自己面前,停步。他沒有動作,只是靜靜端坐等待。
長長沉默蔓延,空間已無意義,而時間則彷彿被拉長至無窮無盡。
終於,那人似乎開口說了些什麼,雖然並沒有實際語言竄入他耳中。接著那人伸手拍拍自己的肩,最後轉身離去。
他猛然睜眼,忍不住疑問出聲,但室內空空蕩蕩,就連門被推開的痕跡都不曾有過。
他皺眉思索,此時這個詞及其代表含意已清楚刻畫入記憶,他明白,這是欶召。
「但吾並不想收徒兒,更甭談……」他嘆了口氣,除了人類門派之外,一般眾生精怪入道者並沒有大批收徒之習性,自己當初給人類師傅收了去,雖起因是場意外,倒也成了妖仙之中少之又少的特例。
更甭談,此令既然號稱「妖仙學堂」,必定得與妖者合作,放眼望去,國境之內同區域的上品狐妖──
不成,這絕對不成!要自己與那大名鼎鼎的蘭闕谷主打交道,不論從任何方面迂迴解套,力求自保,總是危險至極;況且對方還位處三階,實力遠高於自己……
但念頭一轉,卻又旋即想到,蘭闕谷主是何許人也?妖仙皆知她年歲早已該歷最終天劫,卻遲遲未有動作,那種連自家山谷都慵懶不想踏出半步、總愛使喚他人的個性,倘若接獲此種欶召,那麼極有可能假借他人之手執行任務……
他微笑了起來。或許,終於有些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