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上僅存的灰藍右眼,深吸一口氣,任由陽光凝聚在身上的溫度一點一滴的累積,最後讓一陣夾著幾分涼意的風將外在的溫度全然席捲而去,銀白色的長髮在風中飄蕩,拂過面頰,而髮梢末端又好像是在空氣之中探索著些什麼,茫然的上下漂動後卻又徒勞無獲,最終只能在風兒悄然離去時無力的垂掛在肩頭。
那麼自己……是不是也是同樣的在追求什麼呢?是自己中意的戰士、知識、戰鬥的欲望、勝利的喜悅,還是……其他自己並無察覺的事物?
不會是力量,自己相當的肯定,所謂的力量對於一名早就被囚禁的神祇來說,或許那是一項得以逃脫束縛的關鍵,然而……自責愧疚如自己怎麼可能會有強行掙脫鎖鏈的欲望呢?自己所造成的過錯,連挽回都來不及了,僅存能夠讓自己藉以贖罪的,也只有永久的囚禁了,無止盡的……與自己的壽命一般,永無盡頭。
緩緩睜開眼,手輕輕的朝旁一揮,一陣強力且蘊含著神力的風便順著手勢揮出的方向席捲而過,劃破空氣而產生的蕭颯聲在此刻聽起來是如此的孤獨且蒼涼,即便太陽依然是燦爛的散發光和熱,但內心的幽暗卻依然的……悲戚。
怎麼不可能想要結束這一切呢?
胸口不自主的糾了一下,令人難受的酸楚感自心臟的部分緩緩的朝外擴散,有些空虛,有些悵然,但更多的是彷彿被人注入了一柱酸液般的被侵蝕之感,一絲一絲的被斂解,然而卻無法阻止這樣的感覺,只能微蹙起眉按壓著胸口。
錯誤的決擇,錯誤的判斷,錯誤的結果……回顧這一生,似乎就是一篇由各式各樣細小的誤判所交織而成的華麗樂章,雖然美麗,但卻是由一層一層背離正確的絲線堆疊而成,一個起頭,便一錯再錯,無法重新來過,只能束手無策的見著如此巨大的成果在自己的起頭下逐漸碩大,且浸淫滿了鮮血如此刺目的顏料。
依稀清楚記得……當時的自己是如何叱吒於沙場之上,冷然的目光不帶著任何一絲情感的,永恆之槍帶著藍色雷電的槍刃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的貫穿魔族的胸膛,直至閃著銀白色光芒的鋒利刃面化為了詭譎妖異的鮮紅,鹹膩的鐵鏽味逸散滿了空氣,連黃褐色的沙土都因沾染了乾涸的血液而變成深褐色。
為了守護,所以殺戮……然而這樣的做法真的是正確的麼?
殺戮伴隨的……無辜者的犧牲,是無法避免的,由於自己一時的失策,導致了前線的一隻軍隊的滅亡,其中更包含了……結拜兄弟的女兒,那樣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子,因為渴望對於世界的改善而加入了軍隊,一直以來都是以著驍勇善戰而揚名於自己的軍隊之中,但是……卻因為自己的大意而殞落,宛若一顆燦爛的新星自天空正中央被陰霾吞噬殆盡。
即便自己用著碑紋的力量挽留住了她的靈魂,不過逝去的……再也無法復生,與那名神祇的關係也是如此吧,那名與自己結拜的兄弟……不只經歷了喪妻之痛,更因為自己的疏忽而遭受到了失去愛女這更大的打擊,長期累積心中的痛苦,肉眼無法看見的內心之中的混沌,由於秘賢的力量催化而滋長,最終無法承受因而一次爆發了出來,為了大局,自己也不得不很下心決定將對方囚禁在深淵之中。
永遠無法忘記對方俊魅的容顏上對自己所展露出的笑容,瘋狂、邪魅、痛苦又哀傷,『呵……奧丁,我的王,你們所要負責的就是給與人民心靈上的救贖,而我呢......我啊,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分享犧牲所帶來的痛苦呢……』在封印著自己力量的鎖鏈緊緊的纏繞住對方之時,那樣狂妄卻蘊含著濃烈哀戚的語氣,如同利刃般的一字一字地刺上自己的心頭。
「洛基......我不知道,究竟自己如此的決定是對或是錯,但如果你恨我,那就恨吧…….因為身為一名犯錯者,沒有資格要求他人的原諒。」輕聲對風呢喃著,灰藍的眼中是滿滿的惆悵與哀傷,霧氣聚集,卻不得落下,只因身為一名王者,被視為懦弱的流淚是永遠不被允許的。只得抬起頭來注視著澄淨的天空,晶瑩的淚珠凝結於銀色長睫末端,伸手拭去那苦澀的液體,依然濕潤的眼角默默承受著水氣蒸發的涼意。
闔上眼眸,體會著地心引力拉扯著身軀,靈魂彷彿會被抽離之感,在那一秒兩秒之間,那樣真切的感覺,總算讓自己又相信自己仍存在於世界上,而非一具肩負著罪過的行屍走肉。
倏地睜開闔起的眼瞳,一招手召喚風暴的力量將自己團團包裹住,瞬間聚集而成的強大力道抵抗了地心引力,將自己的身軀彈起再度躍然於空中,長長的髮絲既輕快又優雅的承受風的力量而飄盪,銀色閃著熠熠光輝的曲線美麗的似幅畫。
如同馴鹿一般輕盈的跳躍著,每一頓足都招來了一個銀色的渦流於足邊,一下又一下,如同音符輕快的落在五線譜的經緯中,敲擊心靈而引發心靈的震顫,冀望共鳴著的,勾起些許看不見的愉悅。
似舞蹈般的落於地面,不揚起半點灰塵,再度抬頭望向遠方的天際,仍舊湛藍的美麗。
覺得這個地方頗有意思,變成一隻飛鳥潛入了這個叫做學校的地方。誰知道飛著飛著又看見了熟悉的人影......只不過,看起來好像有點矮?忍不住飛近了一點,想看清那人的面貌。
「啊……」有些詫異的望著面前帶著熟悉暗屬性的禽鳥,即便知曉對方的身份,不免還是有些吃驚。
看來又示被發現了,只得降落到對方站著的那個樓頂,然後再變回原型。「奧丁?你沒事變成女人幹什麼?」仔細一看才發現是那個奧丁,不禁覺得奇怪。
或許這樣也不錯,有助於自己的惡作劇。不過暫時並不打算馬上開始,決定先觀察對方的狀況再決定。
「因為這身衣物的關係……」嘴邊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隨後直直望著對方的眼睛,「怎麼會……來到這裡呢?」柔聲的詢問著對方。
「我高興去哪就去哪,好像跟你沒有關係吧?」撇過頭不想正視眼前的人,「況且......這裡看起來好像很好玩,難道我不可以來看看嗎?」
「是啊……那的確是你的自由沒錯。」望著面前的男子撇開頭打量著校園,畢竟現在是屬於假日,學生……應該大都回到屬於自己的家了吧。
「那--」轉一圈,摟住對方的腰。 「你一個女孩子又在這裡做什麼?」好久沒看過奧丁使用女性的樣貌,不抓緊機會欺負不行!一手捏著對方的下巴,一手在後頭順著那銀白的美麗髮絲。
「唔!」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的一顫,然而卻來不及反抗,只得順從了任由對方摟著,一股腦人的燥熱不知不覺的攀上面頰,「......只是在.....回憶過往。」
有反應了?勾起一抹笑,「怎麼,又再回憶你犯下的錯嗎?自虐狂?」找到了好的時機,開始動作。「知道嗎?你所犯下的罪惡,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原諒你喔?要不是上次你有讓我好好發洩,不然連我都要不原諒你了。」湊進對方的耳邊低聲說到,藉此掩飾臉上戲謔的笑容。要是被看到,肯定馬上就被揭穿了吧?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邊時全身不禁微微戰慄著,對於對方過於貼近自己的舉動莫名的感到害臊與膽怯……會是因為化為女身所造成的影響麼?可現在自己的力量又不足以變化回男兒身,壓抑住聲音中的顫抖,「……你要做什麼?」
「變得熱了?覺得害羞嗎?」仍然是停留在對方的耳畔,「呵呵......要是我說,我只是覺得這樣的你很可愛,你會給我什麼反應呢?」害怕而恐懼,那股迷人的氣息深深的吸引自己。想再多欺負一點,想再對她多做些什麼……這樣的欲望在心中升起。
「別這樣……」緋紅著臉微微的退開想要躲避那樣的感覺,「你明知道可愛這個形容詞和我有兩個英靈殿長廊那麼遠的……」至少自己認為當身為男兒身的自己的確是如此,但既已化成自己所不熟悉的樣貌,在語氣中仍帶著一絲不確定,畢竟那還是太過陌生了……
唉呀,這是在害羞嗎?「可愛,好可愛,超可愛,比費蕾雅還要漂亮。」開始亂說話,但是只不過是想看看奧丁的表情。再給我更多有趣的反應吧,柔弱的眾神之王!
半掩住臉,目的是為了掩飾逐漸紅潤的面頰,明知道對方是在刻意捉弄自己但卻對於身體的反應一點辦法都沒有,生平頭一次如此希望自己有足夠的力量變回男性。
「怎樣?想變回男性嗎?」換上邪魅的笑容。轉一圈,俐落的變成了女性的身體。「你太弱了,真是可憐~」用女性甜美的聲音在他面前溫柔的說道,再直接在對方面前變回原本男性的樣子。「不過我是不會同情你這種神的......不,就算你變不回來,也不會有人同情你的喔?」大手一拉,將奧丁拉去牆邊,將他壓在牆上。「女性的身體是多麼的貧弱,你應該知道的吧?」邪魅而玩味的笑著
「唔……」被壓上牆時發出一聲微弱的哀鳴,女性的軀體比起男性自然是嬌柔太多,原本應該能夠輕易推開對方的力道卻因為身體負擔不了而無法施展出來,望著對方俊魅的笑容只能微蹙起眉,「我……不需他人的同情……現在的自己究竟有多少能耐,我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不需要別人同情?是嗎?」慢慢靠近奧丁的臉,「雖然這麼說,但是卻是很希望有人來幫助你對吧?」自己十分清楚,奧丁絕對是因為那心中曾經身為諸神之王的高傲而這麼說的。自己可沒有那麼好騙,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會相信別人。不,要是身為騙子的代表還被騙的話,就太不應該了。「你繼續逞強的話,難保我不會對你做出骯髒的事......」危險的瞇起雙眼,「說吧,你需要別人幫你......承認你的弱,在我面前。」
「……我的力量的確大不如前……」望著對方所投射的危險眼神,微抿起嘴唇,「倘若你真有心要對我如何,憑藉著你現在的力量……我根本無法反抗,」眼神剎那間浮現了君主失落已久的高傲,然而那樣的表情卻又是何等的諷刺,消弭的力量是沒有辦法回復的……一個哀傷的凝眸,「是……我的確是很弱……且渴望獲得他人的救贖。」
真是太愉快啦!眾神之王就這樣在自己面前說了這種軟弱的話!強壓下笑意,硬是靠近了奧丁的臉龐,雙方的鼻尖輕輕的碰到了。「那麼,你希望誰來救你呢?」據自己得來的消息所知,對方所在的這個世界並沒有其他比較大的神明回來,諾倫三女神絕對是不會幫他的,而女武神也消失一陣子,現在絕對不在。「乞求吧,只有我,可以拯救你的喔?」只要他肯低聲下氣的乞求,自己絕對會馬上放開的吧?畢竟惡作劇的感覺已經逐漸達到飽和,逐漸從這次的惡作劇滿足了。
想要往後躲開鼻尖的碰觸,但位於後腦杓的就是冷硬的高牆,根本沒有辦法躲開,聽聞對方的要求而輕咬住下唇,自己已介於這番田地,難道是誠心的祈求就能獲得救贖的麼?或許對方外在的軀體束縛了自己,但仍舊不能強迫自己像是隻喪家犬般低聲下氣的乞求,即便心中明白這樣的作為絕對不利於自己的,但雙唇依然是倔強的緊緊閉住。
「哦?不肯嗎?」東方好向有句話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大概就是說像現在這樣的情況吧?「剛剛說過了,你繼續逞強不老實的話,難保我不會對你做骯髒的事……」湊得更近了。
「你不肯自己說,我就只好從你的嘴裡自己把字挖出來了。」按住了奧丁,就這麼吻在她的唇上。舌頭往裡翻攪,像是在挖著什麼一樣。
親吻完後,玩味的看著奧丁。「被討厭的人強吻,感覺很棒吧?」邪惡的笑著
「啊……」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自己無法反抗,生命中第一次……被人如同侵入掠奪般的強吻,全身戰慄著,眼中蒙上一層霧氣,眼角滲出一絲晶瑩,連忙撇開頭不去正視對方玩味的笑容。自己是多麼的軟弱無力……連自我防衛都沒辦法了……
「現在,你相不相信啦?骯髒的事情什麼的......」輕撫過對方的左眼,甚至還惡意的在上面戳了幾下。「恨我,然後再向我乞求幫助吧。像個無助的人類一樣!」臨走之前不忘伸手將對方的眼淚用食指沾下,伸出舌頭舔了舔沾了眼淚的手指。「這惱怒,無力又恐懼的淚水,我收下啦。」
別人的恐懼,別人的害怕,都將成為自己最大的力量。輕巧的往空中一跳,化為一隻蝙蝠飛遠。
無助的掩蓋住自己最為脆弱、早已失去光明的左眼,垂下頭令髮絲遮住自己大半的面頰,茫然的撫過自己的嘴唇,無聲的淚珠緩緩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