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有不明白我再問你吧!
努力從腦海中抹去RINKO帶著一大堆問題朝自己奔來的可怕幻象——他總覺得就算這幅畫面會在不久的將來化成現實亦不無可能,而且是不用特意去檢查杯子裡的茶渣也能預言的那種——他走過入口大廳台階,越過門檻。
「嘿--歐西里斯的藍色小精靈!」正悠閒的在校園裡打轉,艾因維格狄絲眼力極好地在人群中發現了獵戶座的身影。暑假才在庫拉金那兒見過對方,即便社交場合中的艾因狄絲表現總是優雅的可圈可點--藍色小精靈會被嚇到嗎?管他的呢!
艾因狄絲笑咪咪地湊了過去。
詭異的呼喊硬生生打斷了獵戶座的思緒,重新繃緊了人的神經。
——……這次是RINKO?還是安德森?
少年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邁開雙腿,準備拔足狂奔。
——不論是哪一個、總之先……
「……呃、貴安,海頓斯坦、……?」
他記得她。
艾因維格狄絲.海頓斯坦。
他們在暑假時於庫拉金的聚會上見過一面。
湊到他身側來的女孩一臉笑容可鞠,而不論是站姿或是穿戴打扮依然帶著初識時已印象深刻的優雅得體。
這令他不禁開始懷疑剛才的呼喊聲單純出於自身的幻聽。
看著與自己齊肩的少年,艾因狄絲在人前站定,笑意盈盈不露齒優雅地斂眸行提裙禮(院袍,事實上)。
「貴安,歐西里斯。」
短暫地社交過後,艾因狄絲拍拍袍上的灰、雙手一拍,「唉呀--那些繁文縟節在這裡用甚麼呢又不是社交場合!又見面了呀藍色小精靈,今天還是很安靜~很困擾的臉呢真是有趣~」
如果說他剛剛內心所承受的是所謂的疲勞轟炸。
那麼現在一定是被粉碎得連殘片也不剩。
「……請……請問……妳有什麼事嗎……」放棄繼續進行任何自我說服,獵戶座看著艾因狄絲爽快的動作,疲憊地垂下肩膀。
「你看起來很累呢?」少女笑嘻嘻地看人,從外袍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紙袋逕自往獵戶座懷裡塞,裡頭傳來檸檬香草的清新香氣與麵粉的烘焙香。
「補充點糖分吧,」少女眨眨眼,「這可是我早上跑去廚房做的哦?伊斯姐姐也很喜歡,保證跟你們從活米村帶回來的東西一樣好……噢!說到活米村!」少女一拍雙手。
頓了頓,艾因狄絲沒有忽略獵戶座臉上明顯的“又來了”,卻視若無睹。「聽說活米村有狼?」
不曉得能不能獵?
或是建議哥哥拓展一下那些孩子們的圈養範圍……
面對未知的危險,女孩笑靨天真,眼神卻放出期待的光芒。
「謝——」後知後覺地被塞了似乎是手作點心之類的贈禮,表示感謝的話語還沒來得及說完,女孩又快速地把焦點轉移到另一個在近日變得相當熱鬥的話題上:而且他對此絕不陌生。
艾因狄絲的注視彷彿帶有熱度,滿溢而出的期待教獵戶座壓根兒無法以「我不清楚」四個字一筆帶過。
並不知道純真無比的笑顏背後是足以教成年人也退避三舍的危險思想,他無聲嘆了口氣,屈服於現狀:「『近日晚上從近郊的空房子傳出狼嚎』,這是我從當地店家那兒聽見的版本。」
「『從店家那兒聽見的版本』呀,」艾因狄絲點點頭,貌似接受了這樣的說法。
正當眼前的少年似乎因此鬆了口氣,少女又促狹地看向對方,笑意盈盈地追述:「那藍色小精靈的想法是什麼呢——?」
——所以為什麼是藍色小精靈?
雖然大有開口詢問的心,然而一部份的理智仍是告訴自己,還是別深究下去的好。
「……矛盾點很多,但終究還是沒有親耳聽過,再多猜測也只是猜測。」語調就如臉上的神色般淡然——要是忽略了人手中那部有關犬科動物的圖書的話。
「所以你猜測的是什麼囉?」少女巧笑倩兮看向獵戶座手中的書,聳了聳肩,「歐西里斯家的人都保留了好大的空間呢?來來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嘛,你怎麼看,嗯?」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嗎……
「……假設——假設這並不是無中生有的謠言的話,」彎起的月牙與翹起的唇角恰似一把悄然轉動鑰孔的鎖匙,在獵戶座有所意識以前,推敲的言語已自動從雙唇間吐露而出:「傳言本身就不合符常理——狼是居住在人煙罕至的野外的群居動物,而且狼嚎通常都是帶有意思的。」
還是會說的嘛。
艾因狄絲眼神含笑但認真聽著,待獵戶座言畢便進而追問,少女用努了努下顎指向獵戶座手中的書籍:「你覺得會是甚麼意思?」
她猜他早已讀過這本基礎到不能更基礎的犬科研究,只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嘿--真希望是狼人!
晚一點寫信給哥哥好了,記得利爾家正有個閒人特別喜歡狼人。
「狼會發出嚎叫,其目的主要有三種:與同伴進行遠距離溝通、在捕獵前後散發聚集訊號、傳達警告。」他倒背如流地唸誦出從書本上確認的資訊:「我會從這部份切入是因為、雖然現在謠傳的版本似乎有很多,但是『自近郊的空房子傳出狼嚎』這點應該是一致的……如果是要進行群體捕獵,那聲音的來源——空屋——顯然不是理想的狩獵地點。」
「但是村子裡似乎也沒有家畜受損或者人命傷亡之類的情況……要是有的話,以消息的流通程度而言,就算當地的村民再足不出戶也是會知道的,」他想起那位戴著厚重眼鏡的女店主:「可是德維與班吉的店主小姐卻表示『並不清楚』;另一方面,狼並不是只在夜間行動的動物,因此不論是時間或是地點,都和狼的習性不相符……」受到艾因狄絲的誘導,獵戶座開始進行更深入的思考。
少女本身對於事件真相並不太感興趣,倒是獵戶座原先覺得困擾的神情才讓她興致勃勃纏著讓對方多說點話。
「小精靈覺得狼人的可能性如何?」聽了一連串推測,艾因狄絲又拋出問題。
聞言,少年眉間輕皺。
「我不認為一間廢棄的空屋能夠關住一頭狼人,又或是那頭狼人會甘願待在空房子裡而不主動下山攻擊人類,」他在腦內翻尋出有關狼人習性的言論:「而且狼人只有滿月才會化狼,但店主小姐所說的時間點是『最近每到晚上』,而不是每個月一次。」
「--每個月一次,哎呀好像會悶痛——」艾因狄絲吃吃笑了起來,少女的跳躍性思考似乎一瞬間讓獵戶座無法反應(不如說是傻眼,誰沒事將月圓和狼人與月事做聯想?),少女又擺擺手繼續拋出問題:「那麼小精靈覺得最--最最有可能性的,是什麼呢?」
搞不好是哥哥房裡曾經聽過的…獨具巧思的、她了都萎的貓叫聲也不一定呢,艾因狄絲又扭曲了想法。會不會有突變的常態型狼人呢?下次寫信問問看利爾阿達姆那個男大姊好了!艾因狄絲興奮地想。
完全跟不上艾因狄絲跳躍幅度寬廣的邏輯思維,臉露茫然的少年顯然不知道自己該作何種反應才對,所幸的是對方又飛快地開啟新的提問。
「我……不知道。也或許那個地方每到晚上都會出現需要狼隻發出警告的事物……或是說單純的欲蓋彌彰……」所掌握的盡是缺乏決定性的流言與推敲,無限的可能性令少年無法選出出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空屋裡有什麼不能讓人靠近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