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望著樹上的身影「唔？」

視線感太過強烈，有點焦燥的向樹下一望，「……　？人類，做什麼？」

沒想到對方會跟自己搭話，遲疑了一下才回應「看你在做什麼。」

「……發呆，吹熱風。」順便思考是不是等等去哪咬個人。

伊路……？抬頭望著樹上的人影，眨眨眼，忽然感到手上癢癢的，一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割傷了，便舔了舔正在冒血的傷口。

空氣中一絲淺淡的血腥味飄過，皺了皺鼻、往來源望去，紅寶石一般的眼恰好望見了那舔舐自己傷口的人類。
「……嘖。」為什麼……這種時候……「喂，人類，到別的地方去……」
不然會失控的……

「唔？」聞言不解，伊路很少這樣趕人走的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呢？」
說著反而往樹邊走得更靠近，持續流血的傷口淌了一手鮮紅。

「沒為什麼。」混帳……人類都這麼不識時務嗎？
「不要、再靠近我了……」血的香味勾引著嗜血的本能，乾渴著、下意識舔過了唇瓣，理性與本能在拔河。

「伊路？你沒事嗎？」擔心地喚道，總覺得伊路的樣子哪裡有點不對勁。走到樹下按著樹幹，沒功夫去理會這點傷，任由鮮豔的顏色啪噠啪噠的滴落。

……混帳。
愈是靠近、那股腥甜就愈是濃烈，焦躁在胸中蠢蠢欲動，咋舌、躍下樹梢停留在人正前方，相距幾步，「我再警告你一次，離開，去把傷口弄好。」

「啊……」抬手看了看割得其實頗深的傷口，笑道，「沒關係啦，也不怎麼痛。」晃了晃手臂以茲證明，甜甜的血腥味兒這下連自己也聞得到。

「……嘖，我警告過你了，人類。」
閃過一絲暴亂、那瞳孔如貓般細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拽住人類近乎鮮血淋漓的手臂、扯到角落，對其來說近乎是可怖的獠牙就這麼咬上，吸食一般，鮮紅的液體滑進乾渴已久的喉嚨。
久違的血、啊……

「呃……」吃痛低哼，有點怔忡的看著尖長的獠牙咬入肌膚，本來便蜿蜒著鮮血的手臂看不出來有沒有更添腥紅，直到感受到臂上紮緊的感覺，這才回過神來：「伊、伊路……？」

「！」聽聞人聲、猛地回過思緒，扯下綁在腰際的隊服外套胡亂包住那手臂後狼狽地向後好段距離，「嘖……都說了不要靠近我……」
還是輸給了本能、嗎。

「……抱歉，你快點離開吧。」
抹了把臉，唇齒間還殘有血的氣味、更添焦躁。
唰地展翅、逃離似的離開現場。

「哎……等等啊！」沒多想的撲上前抱住腳，在對方飛離之前阻止，有種現在不說清楚就會不好了的感覺。

「唔、……！」太過慌忙、竟一下子被人給抓住，比方才更加狼狽地向前撲落，「嘖……人類你做什麼？！明明就被我咬了為什麼還要留下我？！」
嘶吼的聲音中帶了連自己也不懂的哭腔。

「啊……為什麼？」茫然了一下，「沒有為什麼啦，總之就……總之你不要不開心。」
抱著腿的手慢慢鬆了點，卻是腳上也有點發軟，好像流得有點太多血。

「……啊啊真是夠了！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人類！」獸般的嘶吼、將自己從人類雙手的禁錮中抽出，本想就這麼奔走，卻還是將人扶起、靠上樹幹。
到底為什麼會這麼矛盾，為什麼啊……？！
「自顧自的扼殺了身為不死生物的我的習性，又自顧自的在我面前散發著血腥味……到底都在想什麼啊！」
到最後、連自己都語無倫次，吼出口的沒半點邏輯。

「……」愣愣的聽著，最後只能道歉：「對不起……」
「那個……如果你想的話，我以後給你咬？」

「……不用了，會失控的。」
摀著臉、無力的跌坐在地，聲音沒了氣勢，卻更添淒冷。
今天已經是破了長久以來限制自己的那道枷鎖，如果再繼續碰血、那就太危險了……
矛盾的是自己，被這些人類、被隊上的隊員影響，不想去傷害人類；卻因不死生物的本能而渴求著鮮血。
「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伸手摸向伊路的頭，「對不起啊，其實你還是需要另一邊世界的生活吧……」接著又笑了笑說，「可是也很謝謝你對我們這麼好啊。」

「不要碰我。」咋舌、最終還是揮開了那摸在頭上的纖弱手掌。
不要帶著那個血腥味碰上來，不要靠近，會受傷的……。
「為什麼要道歉，又為什麼要道謝，明明才被我咬過的，奇怪的人類……到底在想什麼……」
為什麼要笑……明明就被傷害了到底為什麼笑得出來……

「啊……對不起。」看了看滿是血色的手，連忙拿開，「可能是我比較遲鈍吧，我覺得咬一咬沒什麼欸，死不了啦。」咋舌。
「伊路不是人類對吧？可是伊路一直遵守著這裡的規則，我都有看見的喔。」撓撓頭，「反正人類訂下的規則也只能要求自己遵守啦……唉唷你可不要吃了我。」開玩笑的說。

「人類可取的地方只有血，肉可難吃了。」嘴角扯出了個難看的弧度，明白人類只是想讓氣氛輕鬆些，「當初喊著要滅掉我的那群是人類，另一群吼著要留下我的也是人類，你們的種族可真奇怪……雖然、以前我也曾是人，只不過早就死了。」
「直接拿那件制服好好把手包紮好，基本上衣服是乾淨的不要怕感染，弄好就快點回去了。」起身，收回了眼神回到淡漠。
讓人瘋狂的血腥味就在身邊，不知道還能遏制本能多久。

「對啊，我也覺得人類真的很奇怪呢。」見對方想要走了，於是也直起身來，遵從說話綁好手上的傷，「嗯，行了，那我先走囉，再見。」
去找祭司療傷會被發現咬過的痕跡，還是回家去找找有什麼藥水看吧。回身朝伊路揮揮手走掉。

「……再見。」話語飄散風中，跟遠去的血腥味一起。
可不可以、不要再讓任何人闖進屬於『不死生物』的心裡？
真的、太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