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意安心陽昊任由自己癱倒於此。
不知月幽出手醫治回神時還當自己將死。

飢餓難耐口乾舌燥陽昊便張口啃咬一旁嫩草果腹充飢解渴。
嘴邊嫩草啃盡則賣力往山坡上攀爬做歇。
不知情的人若瞧見地上一痕，肯定以為哪來羔羊貪嘴一路吃上山丘頂。

這日陽昊已靠上山丘頂那株小松蔭下歇息。
體力恢復些許雖無法行走卻已能抓握，陽昊靠幹淺喘胸口悶疼不敢大氣。
血腥氣味終是引來林中飢餓狼犬，團團圍繞樹下鮮紅，廝牙裂嘴唾液貪婪。

其一躍上瞬間被陽昊蓄勁手刀貫穿，生飲鮮血止渴，場面恐怖卻無法憾退飢獸，再一頭躍上被陽昊徒手捏碎腦門，接二連三一擁而上，陽昊身體未復終是被粗爪割劃幾道狼狽。
餓獸為求活命喪良亦食受傷同夥，陽昊將身邊狼屍扯成肉塊拋往山丘下才引走一半年輕飢獸，幾頭老年餓狼已殺紅眼毫無退讓之意。

少了一半陽昊尚能應付。
垂首低望用慣的右手，野狼咆叫衝上，狼口腥臭利牙面前襲來，陽昊伸出左臂抵入獸口右手朝狼首一揮，頓時野狼當場去腦，僅剩身軀執著利牙崁肉不肯放。
再來一獸陽昊以左臂狼屍作為盾身格擋利爪，右手精準朝狼口喉舌猛襲貫穿狼首。

左右手已有狼屍作擋，再有飢餓狼犬飛撲陽昊皆甩動臂上狼屍或撞飛或格擋。
一個時辰，陽昊身邊堆疊幾具破碎血腥斑斑四處濺灑。
野狼終於是肯撤離回林，陽昊疲倦癱靠左手臂再舉不起來。
昏昏沉沉體力用盡，陽昊盼著東方無法見得的煌國國城。

不知月幽有沒有去救主子……

激戰稍歇氣血逆流，觸傷又染胸悶，陽昊咳嘔幾口鮮血與野狼的混在一起。
除毛皮黑髮，四周圍僅剩紅色。
喉間鮮血嗆鼻猛咳幾聲又觸腰肩重傷，月幽繞上的纏巾止不住流勢滲血透透，體溫漸冷。

眼前朦朧一片色彩糊塗難辨。
「月幽……月幽…笑一個…跟主子一樣…向我笑一個…」淚水由頰摻雜灑濺臉上的腥血滴落。
陽昊終是體脫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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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停下！」
隨人聲而落，馬蹄、嘶鳴尖銳劃破山林間寧靜。
湖綠身影匆匆跳下車，後頭跟著一大一小；鳳翎眼見原是青翠如今宛如煉獄般佈滿鮮紅及成堆獸屍，年紀輕、自然是臉色難看鐵青，鳳蘭繃著一張臉提著些許藥品跟上發瘋似亂跳車的慕染軒。

「小軒兒，找人不是這樣的、他怎麼可能在這裡、這裡只有…」
鳳家大小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橫屍遍野、當中野獸屍骨不全，滿滿血腥味瀰漫，柳眉也緊緊皺起。
「一定在的、就在附近。」慕染軒也不知自己哪來這般篤定，行動彷彿讓一條線給牽著，避開幾具殘骨不全的狼屍，空氣中難受的血腥讓他沒來的及歇上半日的臉龐更顯蒼白如紙。

這樣場面慕染軒是見過的，與石凜泉在山間採礦時也是…只差那回屍骨不全的是人。
跳下車沿途行走，衣襬沾上血汙看也不看直向高處去，踩上的鮮紅隨他所經之處留下不規則的紅印。
一刻鐘時間，慕染軒原以為自己真錯了、陽昊不在這裡，心中恐慌難免。
放眼望去，總算見得有些不對勁、不遠樹蔭下，不同於血豔鮮紅的色彩讓他想也沒想的提步就奔上前。

不及急喘，入眼的情景使慕染軒一貫以來冷靜平穩瞬間毀於一旦；他身子不聽使喚一沉跪坐在血泊之上也沒去理會會髒了衣衫，伸手撩開陽昊混上紅色黏膩的散髮、觸上臉頰他真怕已經是冰涼一具屍體，指尖顫抖、染上暗紅豔紅鮮紅，深淺不一的刺目，不敢細算人身上究竟幾道傷，很想擁進懷中卻不敢移動身受重傷的陽昊。
慕染軒用力咬緊下唇，壓在胸口、忍著許久的淚終於潰堤，「你這傻子傻子傻子傻子…誰讓你救我…」

「…別哭，沒有嚥氣就還有得救。」
尾隨而上的鳳蘭輕輕一嘆，從慕家故宅貼上封條那刻起，慕染軒幾乎再也沒掉過淚，如今這一下傾出的憂傷、是否也和過去受著得疼一同流下了，外在怎麼堅韌總有脆弱難堪。
她繞過染軒，放下藥品、著手將紅糊一片幾道傷處止血上藥包紮，再抽出攜來的乾淨綢巾將人包覆起；處理畢，就讓鳳翎和染軒盡可能小心不牽動傷口，把陽昊給抬上車，回程速度自然慢上許多。

慕染軒往日光采碧瞳於光源黯淡車廂內明顯失色、失神直直盯著枕在他腿上沉沉睡著的陽昊，頰邊淚痕依舊清晰。
鳳蘭搖頭嘆息，鳳翎一張小臉盡滿滿擔憂。
回染云閣路上，車廂中靜的窒息、幾個人表情不一，卻也是相同凝重。

身軀淺淺搖晃肩首所靠已不是樹皮那樣粗糙磨人。
「主…子…。」陽昊虛弱之中納悶而醒，朦朧視線所映是目染軒失色蒼白的神情。
「太好了…。」與記憶最後一見那痛苦不堪神色相異，慕染軒雖仍蒼白卻多添上些微血色，遠比毒發時安定舒適許多的模樣讓陽昊放心，深知月幽果真心軟願意救主子。
「主子…不要怕…。」面對愁展眉間的主子陽昊只當自己又是那臉猙獰嚇到人，虛弱揚手遮蔽右臉神情無助怯怯顫抖。

「笑…一個……。」揪緊不知是被自己染紅還是被飢瘦染紅的衣襬陽昊抿唇難受低語，只盼主子笑一個便能放心自己不是被嫌棄的那人。

聞氣游若絲喚聲，慕染軒失神的瞳總算焦距，斷斷續續話語之間他聽著沒打斷，直至話末一句要求，才伸手拉下陽昊覆臉那手、握緊。
「…等你好起來，讓我做什麼都行。」一句話引來車內兩人詫異眼神，慕染軒沒空閒理會，又沉聲、補句，「現在休息，不然我打昏你。」

他冷一張臉，慕染軒想起自己是很久沒脅迫人了做起來真有些彆扭；不過這傻子說什麼、笑…這情況之下誰笑的出來…。
慕染軒是很想罵罵人的，見人這般、話到嘴邊一個字也罵不出口，納悶他啥時變得優柔寡斷。
「小軒兒，容姐姐提醒你，別對傷患動粗啊。」
鳳蘭靠近，纖手戳戳枕在他腿上的陽昊，「欸、小子，傷成這樣還能活下來，記得好好感謝姐姐我。」鳳蘭抬眼看他一眼，吞吞口水，乾笑，「…還有小軒兒。」

「……。」陽昊乖巧閉眼嗯聲悶懦似無那般輕盈，就算沒瞧見主子展笑也不敢忤逆。
主子還願意來尋他…真好。
虛弱仍依本能想起自己未能死絕，該是月幽處裡自己一身的傷。
聽見鳳蘭說話才發覺車上還有他人，手揪主子衣襬挪臉一翻身埋首遮掩臉上猙獰。
再不吭上半點聲音。

直至車達染云閣前，車上寧靜未有半點交談。
少了去時慌亂回時死絕，知道陽昊還未命絕氣氛轉得輕鬆。

【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