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手夾著所有課本筆記，慢條斯理的走進宿舍，正要踏上傳送陣時餘光瞥見交誼廳裡的沙發上那抹銀白身影……是當時受理我入學的老師 「夏索老師？」

突然聽到有人叫喚自己的名字，微微回頭一看，正是自己要找的人。站起身來走過去，「你好。」點點頭，看著人手上拿著許多東西，「你適應的還好嗎？」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因為上次看你的神情覺得怪怪的...，所以、想問問看。」

「我……很好。」疑惑看向對方，「老師坐在這就是為了問我這個？」如果只是要問這個，其實可以召我到辦公室問就好了，這樣麻煩有些不好意思。
剛放學時間還早，兩個人站著說話不方便「老師，我有從家裡帶了不錯的茶葉，不嫌棄的話請來品嚐。」知道他是老師，所以講話還是處處留意禮儀。

微微點了點頭，「只有這件事而已。」聽到人的邀請，稍微想了下，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時間還早、自己也想跟他多聊聊，「好，打擾你了。」
感覺這孩子又跟另一個小同族不同，邊想著，跟著踏入傳送陣到達三樓。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學生的樓層。

請老師坐進房內的小客廳之後，邊處理茶葉邊說著「這客廳第一次有客人來。」上次也向艾透漏自己房間只有我一人的狀況。來到學校也不過幾天，跟大家都不是很熟，唯獨與這老師說了兩回話，而且不知怎地，他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不過是誰一時之間也想不到。

將沖泡好的紅茶輕放於對方與自己眼前，我坐了下來，啜飲一口熱茶。

跟著走進房坐下之後，看了看四周，「原來你還沒有室友。」等待泡茶的時間有些安靜，想著對方剛進來就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房間，「剛進來還沒認識朋友，會孤單嗎？」想著自己也曾經自己一人住過，雖然現在也是，但當時是不得已，如果與別人同住被欺負的永遠都是自己，且是慘不忍睹的欺負，幸好知道情況的老哥當時有堅持我要自己住。
微微偏著頭，望著小同族將茶沖好放到自己面前，「謝謝。」拿起茶杯，輕啜一口，露出一個笑容，「很香。」

看著對方又若有所思的樣子，跟我說話時卻擺出與剛才截然不同的表情，笑容是無懈可擊，但這樣的表情演變實在不讓人覺得他是真心開心。
「老師有心事。」我沒什麼表情變化，表現出不在意的樣子。心裡卻想了解這個人，夏索老師的個性較其他老師溫和，但也因為這樣總是一副有心事的臉。

「咦？」愣了下，輕輕搖搖頭，「沒事，不過想起一些不太好的記憶。」微微淡笑著，「抱歉，讓你擔心了。」
又喝了口茶，「如果被欺負，要說出來。」有些認真的看著對方，因為不想要再看到有學生遭遇到和我類似的事情，那樣，太痛苦。

果然還是因為身分的關係嗎。我心裡如此想著，有時候越想了解對方時，那個人就會跑得越遠。「被欺負嗎？目前沒有。這裡的大家都很好，就算真的有，我也習慣了。」聳聳肩，老師認真的神情沒有放鬆，我開口想問他，卻又把所有疑問吞回去。
「如果有，老師會怎麼處理？」會生氣嗎？實在很好奇夏索老師生氣時的樣貌。

有些愣地睜大眼睛，「習慣了？」我以為，這樣的事情永遠是無法習慣的...，應該說，會習慣被人嘲笑、厭棄，但心情卻無法習慣去忽視。
微微低下頭，回想著當時的自己怎麼面對。「...那時候我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說。」要不是哥哥發現、要不是亞斯看不慣，我大概走不出來，「但是那是我。我不想看到，有學生像過去的我一樣被如此對待。」抬起頭看著人，「所以小同族，要學會保護自己。」

我讓自己陷進柔軟的沙發，好段時間說不出話。
「我習慣，但也不是完全習慣。」

「但是說實在話，我知道這些欺負我的人不管能力還是運氣都在我之下，我心裡就個爽字，而且那也是事實。」我看著老師，此時腦袋是精明的。目前看來，夏索老師還是沒有走出來的感覺啊。

我伸手順順老師的背脊，以前母親常這麼做，對我來說這舉動是最能安撫人的「我可能在逃避吧，一直告訴自己過去就過去了，只看現在跟未來，只做自己開心的事情。也因為這樣而好過些。」

沉默了一段，聽著對方說著，我想著。一直都覺得，是自己太過於溫和、不符合吸血鬼的性格，才會被鄙視。所以有些不懂，如果是能力比自己低的人，怎麼會敢出手欺負？
感覺到有隻手在背上輕輕撫拍著，轉過頭看著人，「我覺得你很厲害，可以讓過去就這樣過去。」瞇起眼笑了，「放得下，很好。」眼裡一瞬間閃過些許的情緒，眨了眨，不再去想。

「最重要的是要對自己所擁有的抱持信心， 因為你撐過來了那些事情才會變成 『過去』 。」 覺得氣氛有些沉重，我笑著說下去， 「我相信老師總有一天可以真正走出來的。」每個人因為有自己的使命才會來到這世界，我也有，雖然這個使命讓我很痛苦，但我清楚自己還會繼續走下去。
至於夏索老師怎麼想，還是要看他。我該說的都說了，再講也是繞著這些原則不斷重複解釋，是沒有必要多話的，再說我目前並不了解這個人。

不過氣氛真的挺沉重的啊，「老師，有個同學跟你同姓，我在想你們是否是親戚？」叫夏索老師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在叫那位同學的，伊萊……什麼的，如果沒經過對方許可我通常都禮貌性的叫姓不叫名。

愣愣地聽著，總覺得以前的小同族雖然還年輕，但在這件事情上卻看得比我清楚。「真正的走出來啊...」自言自語的思考著，其實自己從來沒想過要去脫離，平常不過是刻意去忽略，然後在想起時陷入。其實是知道這樣的自己是不好的。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抱歉，氣氛弄得這麼...，」停頓了下，「伊萊是我的姪子。」歪了歪頭，「怎麼了嗎？」

「沒關係啦，很高興能跟老師聊天。」
「沒有，通常我都會叫姓不叫名。除非本人答應，或是把對方當朋友的時候。」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搔搔臉頰「叫夏索老師我覺得怪怪的，可以…叫名字嗎？後面會加老師的。」

輕輕笑著，「謝謝你，能跟你聊天我也很開心。」
點點頭，溫和的微笑，「都可以的，隨意。」其實名字什麼的自己並不會太堅持什麼稱呼，畢竟從小到大有太多人說過我的名字難記，於是得到了不少的簡化叫法。「那麼你呢，怎麼稱呼比較好？」不好意思抓了抓頭，有些抱歉地看著小同族，「我只記得你是單名，但我想不太起來....」

「我是希，希·賽格斯特。一樣隨老師叫。」將杯具收起，外頭夕陽斜下，快到外出狩獵的時間了。今天的天氣非常適合狩獵「與其喝那些試管血，還不如新鮮的好啊。」輕輕的說著，咧嘴朝窗外滿意的笑著。

默默將名字記下，「希。」夕陽餘暉灑進，橘紅色讓房間增添不同的感覺。聽到希輕聲說著，「新鮮的？」微微困惑的偏著頭，除了學院哪裡有新鮮的血液，「不能咬同學哦，希。」

「在吸乾同學之前還得過你們老師這關呢，我怎麼可能會去自討苦吃。」雖然我已經想喝人類血了，還好假日可下塔大吃一番。「外面森林就有很多動物啊，想吸血自己獵，可以喝新鮮的也能訓練自己，藉此保持身體該有的狀況。」
「老師平日怎麼進食的？」老師就能隨意進出學校了吧。

輕輕笑了，「也是。」在學校裡面有大家盯著呢，「動物啊...因為聽得懂牠們的語言，所以最後的嚎叫總是令人不忍，除非不得已，或著有所請託，」停頓了下，「我不忍心去咬牠們。」
至於進食...「平常，我靠著血袋進食，真的不夠就勉強自己吃些淡無味的正常食物了。」仔細看著希的表情，突然降低了音量，小心翼翼地說，「你會覺得這樣的我，身為吸血鬼，太溫和到令人懷疑嗎？」

聽得懂動物的語言啊？是因為這樣所以造成個性如此溫和嗎，「血袋？是喔。」看來大家的進食方式都不同啊「平淡無味……被人類稱為牛排的食物倒是蠻好吃的。」
對方湊過來的表情有些奇怪，問的問題也很奇怪「有什麼好懷疑的？溫和很好啊。難道吸血鬼不能溫和嗎？」看著老師的臉有些為難「幫別人貼上標籤的人才令人討厭呢。」

「呃…因為也不太喜歡去獵食人類。」頓了下，「牛排啊…下次來吃看看好了。」
眨了眨眼，「不知道呢…總是有太多人這麼說我。」溫溫的一笑，「誰不會為別人貼標籤呢…」逕自低頭思考著，過一會兒抬起頭看著希，「謝謝你，覺得溫柔很好。」瞇眼笑了，「很少人會這麼告訴我。」

眨眨眼，過去被欺負所以有陰影嗎…那些欺負人的應該是異族的吧。「吸血鬼也是人，也有資格擁有別的感情。」
見對方笑了也舒心些，「所以看樣子我是不能邀老師一同狩獵了。」我對他的能力很有興趣，少了一個可以觀察老師級的能力的機會，有點可惜，不過算了也沒關係。

微微點了點頭，保有自己的性格，也許是對的。
「要去森林嘛...」想了下，「要去也是可以的。」畢竟傍晚的森林，不知道會不會有些攻擊性的物種出現。「夜黑了比較危險。」

「也是可以？我可是看到什麼就吃什麼的耶，可能有小兔子之類的，沒關係嗎？萊替爾老師。」我伸了個懶腰原地活動筋骨，變得有點興奮「大型動物最好來幾隻，免得還要多殺小的。」我的慈悲心懷就只有這麼點，大型動物是需要費點力，不過吃完一隻也就夠了。
……實在懷念家鄉的森林啊。

點點頭，「安全比較重要。」至於聽到聲音的話…「其實也算是聽習慣了，不是第一次與人去狩獵了。」頂多撇開頭不看而已，「大型的動物我比較能接受…」至少必須殺的動物比較少。看著希有些興奮的暖身，淡淡的微笑，「要出發了嗎？」

＊

因為怕制服壞掉而換了一身輕便的服裝，等雙方準備好之後出門。
我跟老師站在同一個枝幹上，馬上發現不遠的草叢有動靜，是隻野兔子，果然小隻的到處都有，我盯著草叢許久，兔子耳朵動了動，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裡的動物沒什麼戒心，是因為在瑞斯德裡的關係嗎？
「萊替爾老師，有隻野兔。」這是小動物，我看向老師，我知道他早已看到兔子，想看他會如何回應我。

來到森林，輕巧的躍上樹枝，與希一同站著。四周只有兩人均勻的呼吸聲，突然耳朵聽見草叢中有微微的聲音，視線看了過去，是隻野兔。聽見希的話，知道他也發現了，點點頭輕聲說，「你去吧，我幫你顧周圍的動靜。」雖然...也許會聽到牠的聲音。

我轉頭回來並沒有要行動的意思「……算了。」我悶悶地吐了一口氣，既然他不樂見於這種場景，就還是別為難人吧。雖然老師他回答的語氣與態度讓我有點懷疑，關於他自己說的溫和與不忍的個性的真實性。
跳下，走進森林深處。

眨了眨眼，不解為什麼希突然停下動作。雖然困惑，但也沒有問出口，也許他發現了什麼新獵物也說不定？茫然地跟著人走著，發現越來越往森林深處，越接近有危險物種會出現的地方，「走這麼深，要小心腳邊，不要驚動叫兇猛的生物。」

「自己來的，來一隻我殺一隻。」我餓了，眼睛已變成超級吊白眼。
剛剛卻決定不要攻擊那隻兔子，就算味道普普，能吃飽是重點，我居然猶豫了，可是既然說好了不要動小動物，就不會下手。

我放出雷元素圍繞在手的周圍，雖然術法不純熟，在一定的距離內也是可以射殺的。
踩過草地隱約能見到幾隻松鼠、蛇、還有不能吃的大型昆蟲……現在野兔可以不要這麼多嗎！

走了一段距離，天也黑的差不多了，遠處一棵矮樹下有鹿群，不分大小、公母全聚在一起，我發自內心低笑，「老師，一起吃吧，選個兩隻就夠了吧？」沒想到這片森林有鹿，我對這片土地沒什麼概念，不過既然有，就當中獎吧。

看希的雙眼逐漸變的凶狠，而手上聚集的雷電看來攻擊力也不小。看著希盯著地上的小動物，卻沒有出手，似乎是顧慮著我。很想開口告訴他沒有關係，卻又有點矛盾自己真的不會在意嗎？還在思考時希便發現了鹿群，輕輕點了點頭，「那麼，就選擇沒有帶著小鹿的大鹿吧...」這樣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

「萊替爾老師，如果最後殺到有小孩的父母…………」我壓低身子，嘴巴半張舌頭舔過上排的尖齒，「你也不能怪我喔。」語落的瞬間，我用力一蹬盡自己最大的力氣向鹿群衝去。

受到驚嚇的鹿群跑的跑、受傷的著急的防禦，我忽視跑遠的小鹿，先用雷元素集結成的雷針貫穿最大隻的公鹿，將其固定在地上之後邊維持著雷針的型態邊跑向鹿群張嘴一咬頭一扭，扯開另隻成鹿的頸子。

經過一翻折騰總算得手，我乾咳幾聲，雷元素從鹿的脖子中散去，揉揉已經很凌亂的頭髮，心跳聲大到我快聽不見其他聲音。
過癮。我現在心裡只有這兩個字，我坐在其中一隻鹿身上，轉頭看向老師，他的表情很複雜，我便刻意避開他的眼神，「選一隻吧，還是我幫老師裝罐，裝好再叫你？」我從腰間取下一個空水瓶，詢問意見。
看見對方的表情，不禁悶起來，這是狩獵啊，在弱肉強食的時代，我必須這麼做才行……不是嗎。

聽著希壓低聲音說話，還在發愣，就已經看到他衝了出去。鹿群們慌張地跑開，我聽見小鹿使勁跑、驚慌叫喊著，而成鹿雖然害怕，卻依舊掩護著幼鹿逃跑。在看到雷針插進公鹿的脖子時，慘叫聲在耳邊響起，我閉上眼不忍再看下去。

沒多久之後，突然安靜了下來。睜開雙眼，其實有些驚嚇，但還是努力強裝鎮定，「沒事，我可以的。」輕輕搖了搖頭，走向鹿隻倒下的地方，停在另一隻鹿旁。蹲下身，輕撫了一下氣絕的牠，又看了看希，發現他的表情有些納悶，用溫和的眼神看著他，「怎麼了呢？」

「……。」我不想說話，自然地把脖子沒有受創的那隻留給老師，這隻半個頸子沒了的看起來比較血腥，留給自己。吃飽之後將剩下的血液裝滿三個水瓶，平時只會帶兩個瓶子，今天多裝了一瓶是打算給伯蘭特的，試管血不是不健康，而是不能確定來源，不保證新鮮，掛念著就幫他帶了。我抹去嘴邊的殘渣，身子有些不穩，方才打鬥中那隻公鹿用後腿狠狠踹進我的肚子，加上剛剛貪快而釋放雷元素也讓我在使用後顯得疲倦，果然一個人對付一群大型動物還是很吃力。

我走向老師，慢慢坐下，撐著臉頰看著對方進食。

看對方沒有回應低下頭飲著，自己也低下頭，又摸了摸身旁的鹿，才將牙齒刺入鹿身進食。快吸食乾淨時，看見希的腰間掛了三個裝滿的水壺，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坐著。用最快的速度吸食完，在他身旁也坐下，「還好嗎？」淡淡的微笑，伸手順了順他的背。

「嗯。」簡短的回答，摸摸肚子眼睛已經快要閉起來，等等真的要到護士小姐那報到了，感覺這次被唸的絕對是自己啊！
老師順著我的背脊讓我更想睡，又是個一時興起，我將腰間其中一個裝滿新鮮血液的水瓶給他，「明天早上當早餐應該不錯。」說完不顧對方要不要，就直接塞到老師懷中，沒有想收回的意思。

發現希眼皮似乎快闔上，「累了，撐得回去嗎？」讓人輕輕靠著自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繼續順著背，現在的位置離宿舍有點小路程。想著，手中突然被塞進一個水壺，「咦...？」愣了下，看著希似乎有些堅決的表情，「那麼，謝謝了。」

「…可以…」靠著老師的我只吐得出簡短的字句，慢慢移動身軀，在他的協助下站起。今天是有點過頭了，以後還是吃個小動物就好。
月光射進樹林，開始起了涼風…不知道幾點了，好想回家洗澡。

站起身，伸手扶起有些搖晃的希，輕聲說著，「回去好好休息。」看的出來人的疲憊，「其實，你真的不用勉強的。」給他一個微笑，我們慢慢走回宿舍。
月光下，一切又回歸平靜，微風拂著，送希回到房間之後，自己也就回到房裡休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