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yword:夢境與幻想,繆斯,靈媒,情感豐富。
───誰在這裡?
Anita猛然睜開雙眼,瞪向眼前一片虛無陰黑。
什麼聲音也沒有。
而這非常自然,在夜晚的臥室中,躺在床上的她是唯一具有語言能力、會呼吸也有心跳的生命。
只是,沒有呼吸又沒有心,也不會說話的......就不是生命了嗎?
坐起身,Anita不急著下床,而是維持坐姿好一段時間,重覆著閉上眼後幾秒又再度張開的動作,大約五次後才吐出一道長長氣息,移動雙腳,落地。
她正好站在月光下。
嚴格上來說老房子究竟算不算『年久失修』?這一點,Anita必須承認她抱著相當的懷疑,這兒有水有電,只是內部髒了些雜了些,大致清理過後竟還算是個能住人的地方......
抬起頭,她迎向透過窗,就這麼理所當然灑進房內的月光。
房子裡有人,指的不是像她幾日前在廚房裡認識的、同樣身為老房住戶的東方女子Mona,也不是Anita始終深信的、在老房內除了她倆之外一定存在的其餘住客。
老房子裡有著一些......
沒有呼吸、沒有生命、甚至可能連形體都不具備的存在。
說起來還真是不怎麼訝異?畢竟都是老房子了,要是沒有一些東西反而奇怪。
像是安慰自己似的,Anita打開房門,踏進房外幾乎陷入凝固的無人空氣中。
能在透過窗玻璃之後仍維持明亮的月光,一定十分驚人吧?
Anita一路向下,走過樓梯,踏過長廊,最後以同樣安穩沉靜的方式推開老房大門,極難得的在夜晚時分走出房子。
誰都不知道老房內、老房外有著什麼東西,白天時看起來翠綠友善的森林,到了夜晚此時便會變得陰森冰冷,樹木枝椏層層疊疊,葉片落盡後,枝條卻仍維持原先生長模樣,孤獨但硬挺的伸向不知怎麼決定的某個方向。
然後,假如現在是白天,Anita相信從她站立的方向望去,能看見林間不同種類的樹木們不同的葉片,茂密而燦爛,像打翻卻不惱人的調色盤一樣的色彩。
但現在不是白天。
Anita不光是走出老房大門,眨眨眼,她朝森林那兒跨出腳步,走著走著一邊抬頭朝周邊漫著淺淺月暈的圓月看去,最後停下腳步時,Anita落在房屋主建築與樹林之間的道路上,自然成形的泥土地面落著層層枯葉與枯枝,雖然不至於把整個路面掩蓋,但也讓這條土路顯得更加蕭瑟。
路面正被月光照耀著,Anita稍又抬起頭,這次直定定望住了月亮。
然後,露出微笑。
向前再踏一步,便走進月光下。
Anita只是站著,沒有特別挺直或壓低身軀,就像只是在甜甜圈店門外排隊那樣自然,紅棕色長髮、深綠色雙瞳、白色連身裙,她所具備的這些事物被月光一照,樣樣分明。
若說男子是太陽的,那麼,女子就該是月亮的。
靜立時,Anita想起她的母親Sandra,但嚴格上來說,是想起Sandra在女兒生命中一再重覆的叮嚀。
女子、女孩、姑娘......
不管用什麼稱呼,都要記得,女性是月亮賜予大地最珍貴的禮物。
所以,身為女性的妳,要對月亮抱持無比的感謝,也要在每個月的月亮光芒最耀眼時,尋找一個夜晚獨自與『祂』對話───淨沐在『祂』的懷抱下,心神安寧,與『祂』好好聊天說話。
Sandra總是這麼說。
而如今,要是她知道她的女兒Anita在毅然離家之後,仍將這種不知該說是曬月亮還是照月亮的儀式習慣完整保存,又會擺出什麼表情?
月光下,Anita再次闔上雙眼,以很緩慢很緩慢的速度平舉雙手,朝著月亮方向微微仰首。
謝謝您,月亮媽媽。
謝謝您給我勇氣、謝謝您讓我的道路上沒有阻礙,謝謝您───
Anita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哭泣。
她不知道自己在月光下站了多久,只知道重睜開眼並放下雙手時,她的手臂已略略感到酸軟。
Anita走回臥室。
一路上什麼都沒有,老房依然沉默,那股有不只一人從暗處不帶呼吸地望著她動作的感覺也依然存在。
但那又怎麼樣?她沒有偷也沒有搶,只是走進來,只是住了下來。
只是......住了下來。
「如果冒犯你們,我很抱歉。」
沒有換上睡衣,Anita維持她一身長裙裝扮,站在臥室中央,恰好是不久前月光直驅而入的位置上。
「可是我不能離開這裡,這是我的決定,是我第一次的......」
無聲無息。
Anita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說這些,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最後她嘆了口氣,搖搖頭,開始脫下長裙,換上睡衣。
準備進入也許不會到來的夢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