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昨晚……早晨腦袋有點不靈光想著沒意義的事情,讓我回神的是感受到放在我腰間的手微微收攏,懷裡的狼人的臉頰在我胸膛蹭了幾下後,又恢復均勻的呼吸。
「……」
盯了對方睡顏幾秒後,便放棄叫醒對方的打算,輕手輕腳收回自己也放在對方腰間上的手、抽回被對方壓在身下而發麻的右臂。
對了,現在幾點了?抬眼看向擺在床頭,難得完好如初的鬧鐘。「……」當時針指向十點鐘方向時,原本放鬆狀態的自己瞬間緊繃了起來。
「……唔、」感覺到躺著的地方突然大力的震了下,耳朵左右擺動著卻沒聽見什麼動靜,掙扎了下才迷茫的睜開右眼查看,「哼嗯嗯…?」
啊咧…這塊紅紅黑黑的是什麼啊,看起來不太像是天花板……茫然的腦袋緩慢的運轉著,最後得出自己又摔下床了的結論。
嘛啊,反正這個地毯睡起來感覺挺舒服的……乾脆繼續躺好了。也不管房間地毯是米色的、有沒有課要上或者今天禮拜幾,重新閉起開到有些酸澀的右眼,打定主意要賴床後,張嘴露牙打了個不小的哈欠舔舔嘴蹭蹭觸感不錯的"地毯",準備睡回去。
已經撐起半個身體,準備要下床的那一刻,躺在身側的小狼人突然有了動靜,嗯?難道醒了?轉過頭想查看對方是否真的醒過來時,一雙原本被我移開的手又環上我的腰,還在我的腰腹蹭了蹭、咋了咋嘴又睡了回去。
「……」是有沒有這麼會睡?我蹙起眉頭,伸出手搖了搖對方的肩頭,「起床。」只見對方毫無意識被我搖動,連醒來的跡象都沒有,原本早晨的時間都不會很愉快的心情又頓時陰霾了不少,耐著快要所剩不多的耐心在他耳朵叫了一次,「給我起床!」這次音量比上一次還要更大聲一點。
耳朵一縮、馬上訓練有素的抱住耳朵頭歪到一邊去,依舊還是死死閉著眼睛不肯起床。
不過話說回來……老媽今天的聲音怎麼感覺特別小聲啊?身體居然沒有反射性跳起來就表示一點都不兇,難道今天心情很好?
閉著眼睛糾結一會後才想起自己好像不是在家裡……可是宿舍裡不會有人叫自己起床吧、難不成羅南又過來了?!想起上次的慘劇連忙撐起身體往後跳---
眼看坐在床沿的對方就要往後倒去,我急忙伸出手想拉住人——卻還是遲了。
床下『碰』的一聲讓我很想大笑,不過為了給學生一點面子,還是忍下沒笑出聲來,憋著笑卻掩蓋不住嘴角的弧度,我橫趴在床墊上,趴在床沿看向四腳朝天的笨小狼。
「你還是一樣沒變啊,就跟第一次見面一樣,笨小狼。」
看著不斷想從地上掙扎起身的模樣,讓有起床氣的我瞬間心情好了許多,我輕笑問:「需要幫忙嗎?」
「……應該很需要吧。」把蓋到臉上的尾巴給吹離口鼻後,才把摔到有點扭曲的腿給放回地面,狼狽的甩頭把瀏海甩到一邊去後才回答對方的問題。
多虧這一摔把早上的茫然全給摔沒了,腦袋清醒得連禮拜幾都想起來了。老天,如果老媽知道這樣叫自己起床比她平時的怒吼還快的話……不禁打了個冷顫。
說起來為什麼自己會在不熟悉的房間裡啊?夢遊了嗎?努力想要回想起昨天到底幹了什麼,卻只想起了模糊的高溫與灼痛感,更加的不知道發生了啥事。
「那就是不需要囉?」
惡質的再一次反問他,看對方睜圓大眼,隨即開始不斷扭動身體說著需要的詞,我才滿意伸長手、雙手放在對方腋下架住他的身體,對方一臉迷茫的看向我背後的翅膀,「抓好喔。」說完,便張開雙翅架起對方往上飛,看著對方慌張的緊緊抓著我的衣袖,「原來你怕高?」把人抱進懷裡,故意不把人放回床上繼續飄浮在房間內的半空中。
「我、我不習慣飛行--」忽然的騰空感讓自己嚇得將尾巴夾在兩腿之間緊緊抓著校長的衣服不放,努力適應那種詭異的漂浮感後才小心翼翼的探出頭看看離地面究竟有多遠。「咦,校長的房間是不是比較高啊…等等不對,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看著離自己有些近的校長的臉,猛然想起這個嚴重的問題,該不會自己真的迷迷糊糊一路夢遊到九樓來了吧?而且還進對房間!!
「什麼?你居然什麼都忘了?連你對我做的那件事情都忘了?」
故意蹙起眉頭,表現出難過的表情看著對方,然後雙手慢慢放鬆,讓對方不知不覺漸漸往下滑,「知道你這麼無情,那我就讓你摔下去好了。」雖然下面是床,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注意到這點就是了。
什麼我做了什麼嗎我可以對校長做什麼我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厲害不對我到底幹嘛了!!!
看著校長的表情腦袋像是炸開一般瞬間變得一片空白,一直到身上的衣服因為身體緩慢下墜而掀起時才猛然回神,"嗚噢"的慘叫一聲連忙踢蹬了下空氣直接緊緊抱住對方不放。
雖然是狼人皮很厚可是摔下去腦袋還是會開花的吧?會開花的吧?會開花的吧!!
驚訝看著踢蹬了幾下又往我身上抱得更緊的傢伙,「……」是有沒有這麼怕高。
「連這種高度都無法接受嗎?」看著對方狂點頭的樣子,我飛降了一點之後,然後騰出雙手扳開對方死抱緊我肩膀的雙手,在對方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時,放開對方的手,讓人直落落跌進柔軟的棉被裡。
「醒了沒?阿弗烈德同學。」
「………噗、醒了。」掙扎一下才把臉從對自己來說過於鬆厚的棉被團裡"拔"出來,吁了口氣。怎麼覺得今天從早上開始就很刺激啊?有校長和又跌又飛的,就算是假日都會睡到下午的自己這下連一點睡意都沒了。
「原來校長記得我的姓噢,我一直以為你忘記了說!」其實從上次來九樓開始就一直很在意對方沒有叫過自己的名字,抬頭對著校長嘻嘻一笑後有些開心的輕甩起了尾巴。
飛降下來,站在床沿前、居高臨下看著趴在床上的人,「學生的名字我通常都不會忘記。」看著他笑臉,忍不住伸手揉亂對方的頭髮,額頭不燙了,看來燒應該是退了。「看起來精神不錯嘛,果然狼人生病好得都很快。」
再指了指他手上的傷痕,「今天假日不用上課,我帶你去處理傷口。」
都不會忘記……好吧看來自己被叫了並不是比較特別的一件事,那麼校長在課堂上都沒有叫過同學的名字其實只是懶得叫那麼長嗎?
回想起室友的超級長又難記的全名就覺得莫名好笑,忍不住抬頭碰碰對方摸過來的手,一直到聽見對方後半段的話。
「處理?!去哪、什麼什麼什麼醫療中心嗎?!」抓著棉被一臉驚恐的一直退到撞上床頭櫃為止,不會是要去醫療中心擦藥吧?!
「……」看著對方一直往後退,還一副我會對他做什麼的樣子……「對啊,受傷就是要去醫療中心治療。」
爬上床、伸手要去抓對方的手,反而被對方推開,我蹙起眉盯著對方臉上的表情,「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
「聞到藥味…眼睛會痛。」僵著身體跟校長對峙許久,一直到對方的翅膀突然扇了扇,大有"再不說我就飛過去了"的意味在,伸出手摀住彷彿又開始發黑的左眼。「所以我大概不會去醫療中心…吧,我都會盡量避開有可能會出現藥味的地方。」
「嗯?可是你的傷口內都化膿,治癒術不能完全根治。」
再一次伸手要去抓,卻再一次被拒絕時,我的耐性也漸漸消失殆盡,「跟我走。」迅速拍著翅膀直接撲過去抓人,不理對方的抗拒,直接緊握住對方的手腕,硬是把人拉起來。
「咦、咦咦!」都忘記校長力氣很大了啊啊啊啊啊!一臉驚恐的連著棉被一起被抓起來,瞬間不知該不該放手讓棉被落地,只好抱著一團棉被在半空中搖晃。「呃……」
不管怎麼樣都不想踏進想像中充滿藥味的恐怖醫療中心,只好開始思考要如何避免校長把自己丟進去……「那,那我把傷口抓開來擠掉膿他就會好了對嗎?」
感覺問題都圍繞在膿上面,那麼把膿弄掉就不用去了對吧!想通後有些洋洋得意的亮出右手半獸化後直接用爪子把結痂的傷口抓開。
還來不及阻止對方傷害自己的舉動,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上瞬間多出一道猙獰的血紅爪痕,血紅混雜著些許的膿水延著手肘滴落在純白色床單上,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就像針刺痛了我。
「你!」
狠狠拉過對方,讓人緊緊跌進自己懷裡,緊接著另一個空出來手抓住正在流血的手,盛滿怒氣的臉龐惡狠瞪著對方。
看著對方流著血的手,緊住對方手腕的手又更加勒緊。「你就這麼討厭到要用這種方式!?」
不理會對方一臉無措慌張的表情,我急忙把人抱到沙發上,蹲下身檢視對方的傷口。
望著不算小的傷口,我無語蹙起眉……居然狠得下心把自己傷成這樣。
小心翼翼把血水以及膿水一併擠出來,混濁血水與膿水的液體順延我們的手滴落到我們的衣服上。
「嗷、不是…我只是--!」抓下去那一瞬間,感受到那個不亞於當初燙傷時的刺痛感就已經開始後悔了,尤其是對方憤怒的臉……不敢開口再講什麼,坐在沙發上乖乖的伸出左手配合校長的動作。
嗚噢好痛啊啊啊啊我錯了嗚嗚嗚嗚臭不啦基的藥絕對比用擠的還舒服啊啊啊啊!!!安分坐在沙發上任憑處置的乖順假象一直到對方手擠下去的那一瞬間才破滅。驚得一跳、幾乎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面部表情劇烈扭曲了起來,死死咬住下唇才不至於嚎叫出聲,搖頭連連眨了好幾下眼把快冒出眼眶的小淚花給眨掉,一直到看見不斷往外冒的血滴下去沾上對方的衣服才冷靜點。
「啊、衣服…」輕輕握住校長的手後舉起,伸出舌頭直接把在對方手腕上橫流的髒血給舔掉,有些懊惱的看著因來不及接住而染紅的袖子,垂下耳朵舔了舔袖子,想要把快吸進衣物纖維裡的血給舔淡。
眼看傷口的膿水已經被自己擠出,才抬頭看了對方一眼,就見對方抓住自己的手低頭舔舐手臂上的血以及袖口上的血漬。
另一手抬起對方的下巴,蹙起眉頭盯著對方的雙眼,「很髒,衣服髒了就不要了。」
對方愣愣的像是回應我一樣,睜著還冒著水霧的金色眼眸回望著我,「為什麼這麼討厭藥味?跟這個有關?」伸手用指腹輕輕撫過左眼上的那道猙獰的疤痕……這道疤痕來歷與經過是造成他心理上陰影的主兇?
輕輕嘆口氣,算了,我只是他的老師、他人生的過路人,像這種影響自己一輩子的事情,其實也沒必要跟自己說起。縮回手繼續處理對方左手臂上的新舊傷口,手掌經過的地方都有黃光包圍著,點點黃點藉由傳送慢慢滲透進傷口內,讓皮膚與皮膚之間漸漸恢復到原本該有樣子。「好了。」
「噢噢噢噢好厲害!謝謝校長!」親眼見到溫暖的黃光經過後猙獰的傷口是如何癒合起來,治癒系魔法的強大令自己莫名打了個顫…啊,如果能學會這種治療方式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上醫療中心的機會了?可惜自己是暗屬性,唉。
說起來校長是不是很好奇自己這條疤啊?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摸呢。跟著伸手摸摸方才校長手指經過的地方,將尾巴抓起後緩緩的以指尖梳理,模糊憶起已經有點記不清的片段回憶…記得老媽說是驚嚇過度才會這樣東忘一點西忘一段的?
大約20年前,這條疤的由來。
「雷克…是小我89歲的弟弟。」抬眼偷偷看了下對方的反應,見沒什麼不耐的表情後,才安心的繼續努力回想,「20年前吧,老爸、不,爸爸那天剛好有事,於是交待我去教導雷克以狼型態撲獵…但他的準頭實在是爛的可以--」雙耳顫動,耳邊彷彿又響起了皮肉被利爪劃開的聲音、不像是自己所發出的淒厲哀鳴,刺骨的痛楚、左眼的黑暗與右眼的血紅--不自覺瑟縮了下。
「……後來的事情我有點記不太清楚了,都是老呃、媽媽跟我說的。總之爸爸帶著我去找爺爺,爺爺用了非常多的藥才保住我的眼睛…」
「嗯……」
看著對方的表情,像是強迫自己再一次沉浸過去的回憶裡,痛苦、恐懼完全呈現在臉上,我不忍心、也不想看到從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複雜的情緒從我眼神一閃而過,深深埋進心裡深處不讓人發現。我坐在他身旁,伸出手輕拍對方的頭頂,「算了、就當作我沒問吧,不要想了。」
對方乖巧點了點頭,我輕笑一聲,伸手捏了捏那神情未定還有些蒼白的臉頰,「今天假日有打算回去?沒有的話帶你去吃早餐然後好好在房內休息一下如何?」
「好。」說起來自己好像有答應過要在這幾個禮拜內選一兩天回去……找時間打個光鏡給雷克吧,告訴他下個禮拜自己才能回去,養傷什麼的就不說了,免得老媽會直接衝過來學院宿舍把自己揪出來給宰了。
握拳後放開,再次動了動左手,確定手臂上那個困擾自己良久的傷已經完全痊癒後,開心把上頭殘餘的血給舔去後,把身上的衣服拉直讓其看起來體面些。站起來大大伸了個懶腰,輕搖著尾巴睜大眼睛看著校長,等待對方準備出門前的整裝。
揉亂對方的頭髮,「先去書房等我吧,我先去洗個澡再帶你去吃,不過……」低頭看著對方身上也有沾染到血跡的衣服,「嗯……還是你先回你房間去洗個澡,我再去接你。」看著對方乖巧的點點頭,我也勾起嘴角的弧度,還是跟當初認識一樣,「很好,乖孩子。」
等對方走出房門我才準備好換洗衣物,才慢悠悠抱著衣服走進浴室,進行每天一早的必備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