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幽界的不可思議,男人老早就見識過了,也漸漸習慣各種超乎邏輯的事物,但現在這場合嘛......
他端倪著衣櫃裡,本該是擺著成套成套黑色西裝外套、褲子及酒紅襯衫,但現在則全換成了某個偵探的衣著的情況,覺得一陣頭疼。
他的確是有答應人偶,要和那個寒酸偵探交換衣服的事情。不過萬萬沒想到會這麼唐突啊。
「......嗚、好醜。」伸手拿起紫色襯衫及背心打量,他想著,現下偵探的房間應該也是同樣的情況吧?
衣服是合身的,若果按照兩人的體態而言,他是穿不下布朗寧的衣服的、而對方則會過大些。
嘆了口氣,他認命地開始換穿了起來,期間不乏抱怨了兩三句對方的衣著相當複雜麻煩又醜陋等等。
....奇怪,現在是怎麼回事?
昨天的委託相當忙碌,偵探甚至連澡也來不及洗,隨手扯下了風衣背心跟西裝褲,栽頭倒床就累得睡著。
這也代表他的上衣理應是昨天穿著的紫色襯衫才對,但問題是現在套著的暗紅色襯衫是哪裡來的?
摸了摸身上布料順道按壓身體再下床轉頭查看床鋪,一來沒看到床上血跡泊泊二來身上也沒有受傷,所以這件深紅色襯衫就只是件深紅色襯衫,不是什麼染血後的狀態。
好吧.....才怪!
急急忙忙扯掉(但動作相當小心)衣服,全宅邸有這種招搖酒紅色襯衫的只有那名住在隔壁的柯布先生,雖然不清楚怎麼會意外換到對方的衣服,但想必跟小姐們驅使力量來惡作劇脫離不了關係。這乍看之下是個很不合邏輯的推理,卻在這個星幽界來說往往都是真理。
「....哎。」默默摺好衣服,搔頭走往浴室先洗漱一番。
一大清早就被折騰得夠嗆,小姐們能不能找別人捉弄....不管是大小姐還是柯布先生自己可是一個也都不想得罪阿。
但圍著條浴巾的男人在掀開自己衣櫃時錯愕的愣住了,不算是被嚇到的那種驚愣,而是一時之間想不到什麼好方法的那種無奈愕然。
不管怎麼樣,衣著不整見人是不可能的。再加上他既然都答應了,也就索性穿上了。
將衣服隨便穿上(期間還抱怨了對方大衣的扣子太多、背心穿著繁瑣、圍巾很多餘、褲子很寒酸等等等等等)後,男人就走了出去,趁著走廊上沒什麼人時,一把踹開偵探的房門進了去。
經過嚴謹的教育與社會道德還有職場洗禮包裝,基本上,偵探很少在衣不蔽體的狀況下見人。
即使身為男性沒什麼不能袒胸露背,但沒有人會在自己只圍著一條浴巾毫無心理建設下私人空間隨著一聲爆破般巨響闖進一個不算熟識的其他房客時還能輕鬆愜意打招呼吧。
「诶....呃、請問...有什麼事嗎?」
咳了聲找回聲音,盡量保持鎮定的攀談,看到對方身上相當眼熟的衣著時遲疑了幾秒開口確認。
「........柯布先生?您也是被惡作劇?」
「......你怎麼沒穿衣服。」雖然表情沒什麼變化,但自眉宇間加深的皺紋,可以依稀嗅出點矮噁原來是暴露狂嗎的意味。男人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接著再看看對方的櫃子。好吧,跟自己想得差不多。
「....剛洗完澡,而且更重要的是您怎麼不先敲門。」面無表情解釋並回問,既然對方都妥協穿上了,那自己同理也可以穿上自己衣櫃的衣服。略嫌麻煩的利用角度穿上四角褲後就比較能自由地套上整套西裝,實在沒什麼好跟柯布先生交流的阿....
伸手想摸上帽子慣性掩蓋無奈的眼神,這才想到帽子可不在頭上了。
「.....」我想想...「我去看看其他人的狀況好了。」
先溜再說!
一把就伸手抓住偵探了。
上下打量著,覺得對方居然能將自己的衣服穿得這麼──
這應該也是種技巧吧?
抓著對方安到椅子上,他像是審視什麼般的看了幾眼後,伸手將對方老是遮在眼皮下的瀏海掀起,一把梳到後頭。
對方捲翹的頭髮自然不是那麼容易乖乖就範,他從桌子上隨便翻找了下,挖出了幾個小黑髮夾(到底是怎麼出現在這的,他怎麼可能知道)硬是夾了上去。
「......」
成果相當驚人。
他又看了幾眼,默默將偵探的頭髮扯了扯,用回原狀。
「......我錯了。」
始終沒變過表情,在對方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前布朗寧一向避免爭執,跟犯罪集團過不去是很容易要命的,就算在死了能復活的世界,偵探依舊愛惜性命。
拍掉對方的手,整理瀏海候用著保留的目光打量柯布,儘管有衝動把對方一絲不苟的髮型亂扒一通回禮,但還是壓抑下來。
「是,你錯了,風衣束錯了。」沒好氣拉了拉對方鬆塌的腰束整理。
「你的衣服太複雜了。」回嘴著,在對方幫自己整理起衣著時也順勢伸手拉好偵探的領帶夾跟西裝邊的別飾。
「看,連耳環都有,不過我想你應該沒有打耳洞。」
在裝飾物方面您實在不遑多讓。
明智沒說出口,收回手起身,「哎...沒有,我不怎麼講究裝飾,也很少穿黑西裝。」西裝也是有用途分類,但身上這套恰巧就是特別正式的那種,有種拘束感令人不太自在。
搓了搓下巴,來到每間房都有擺放的鏡子前,開始審視自己,同套衣服在不同人身上效果還是不太一樣,缺少威嚴感果然還是因為體格的關係不好襯出酒紅襯衫的氣度...之類的。
將出現在布朗寧桌上的、屬於自己的耳環別上,男人看得出對方相當不自然,不過自己也相差不遠。先是背心、再來是外套,都讓人相當不自在,而帽子自然是沒有戴上,隨手丟到了沙發上。他在想對方老遮著眼睛的、到底是怎麼看路?
就連刀也不知道該放哪好,習慣的想抽根雪茄,也一時間僅挖出包寒酸的淡菸。
喂喂、人偶們也幹得太徹底了吧。
左看右看,總歸還是要面對後方那個好像不打算離開的房客。在心中抹了把臉,旋身回頭。
「這該不會得維持很久吧。」不怎麼想穿得過分正式去進行工作,筆挺的西裝在市區外圍的地段太惹人注意,不想被找麻煩,也不想被當成是去找人麻煩的那種存在。
「我怎麼可能知道。」
冷冷的瞥了眼後,不再理會布朗寧的蠢問題。這個樣子的確也綁手綁腳的很不方便,讓他連一點想往外跑的興致都沒有。
對方的脾氣早已領教過無數次,自然要懂得迴避刀口。
「哎,好吧,我去調查調查,總有線索,早點解決對誰都好,只是不知道這次又有什麼條件....真麻煩。」
「等等、」開口叫住對方,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給人偶們答應了什麼,不過他並沒有事先告知布朗寧(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不需要)。覺得有些麻煩的大致說了開了賭局以及賭注的事情,男人皺著眉頭思考著,雖然一開始僅是答應互換換衣服,但為何現在兩人都穿上了、衣櫃裡的衣服卻還是沒有變回來呢。
原來是這樣啊.....為什麼老是找上我。
側過頭露出抱怨的表情,思考了會對方所說的經過(他也只能信任對方的記憶了),接著想到了什麼。「有個地方沒有釐清。」偵探手指來回指了指兩人。
「你說小姐希望我們互相換衣服,然後互動交流下,你仔細想想看到底是什麼互動....」
「那是人偶的要求,你有什麼意見?」看對方一臉埋怨的模樣,忍不住又皺起眉頭,拋下了句再看就把你這衰臉拆了的威脅。
「嗯......對喔、互動......」很明顯,完全沒有刻意深究。
「是,既然您現在一身偵探裝,我想就只能暫時仰賴您了,請務必推理出來。」縮頭扔了個藉口便坐上沙發,打算來個在一切未明朗前我是不會淌渾水的態度摸走了雜誌開始掀開來看。
「若果說這就是每個偵探必備的服裝,那我想你們這行也沒什麼搞頭。」看對方一臉無關緊要的模樣,他也懶得多管,直接坐到了偵探的沙發上,接著再想到什麼般伸手,不故對方的掙扎自布朗寧所穿著的西裝外套內翻出雪茄盒給自己剪了支。
「這種事情讓我自己拿給你就好了,別嚇人好嗎。」
驚魂未定的說,拉回外套整理,還以為對方一怒之下要扯回身上這件衣服穿回去。
噴了滿口的菸到偵探臉上,一臉的不屑,男人哼了幾聲繼續抽著。「沒事?現在。」
他不討厭菸味,但絕不喜歡有人故意噴一口二手煙在自己臉上。
「沒事,有事也只能改成沒事。」
很簡略的說,往旁邊坐了格。
「...怎麼了嗎?有頭緒?」
「不、」邊開口、邊緩緩的將臉湊了過去,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偵探,視線像要將人燒出個洞般。「我很好奇,人偶所說的"互動"到底是指什麼......」
「我的臉上應該沒有寫著答案,您看得再清楚也沒用。」這視線相當強烈,而且令人沒來由地想使用『露骨』這個形容詞,可見有多詭異。偵探遲疑幾秒,還沒考慮要怎麼迴避。
「這要看每個人的定義,簡單來說就是做某件事吧,比方說交談、指定的動作,或是任何事,像是換衣服?」
「我們現在的確在交談,至於換衣服的話......我們也已經換了。」沒將視線撇開,只是逕自一直看著、看著、看著、看著──看到偵探不寒而慄。
「你不是偵探嗎?何不想想以人偶丫頭來說,什麼會是他們定義的"互動"。」
毛骨悚然。
柯布先生就是赤裸裸打算要自己費神就是了,這坑我還沒那麼樂意自己跳進去。
「我想您會答應必定是您熟悉的小姐,所以你認為怎麼樣應該相去不遠吧。」冒著冷汗乾脆拿起雜誌來個眼不見為淨。
「誰會知道那堆人形塑膠再想什麼。」沒好氣的說,將對方的雜誌抽起,隨手扔到一旁,空閒的右手順勢捏上對方的下巴,擰了好幾把,都快要把偵探的鬍子拔了。「我現在是叫你想。」
吃痛掙扎的當下看著對方的模樣,使自己想起了以往在偵探小說中那種冷酷、會使用暴力的硬派偵探形象,成為那樣強勢的偵探其實曾經是某種憧憬。
不過遇到了果然很恐怖。
「痛、痛痛痛....哎哎!戰鬥接吻擁抱什麼的吧!」
一急就隨便說了,也的確是比較常見的互動要求。
「......」
沉思著,接著將突然站了起來,並且同時將偵探拉起。
「來吧。」
「等、等等!請恕我拒絕!我既不想跟您打鬥也不想擁抱更不用說接吻!」
結果這坑還是自己跳進去的嗎!大難臨頭的搖著頭,「呃我突然覺得其實這身衣服挺好穿,您這身衣服也很好看....呃。」
「嗯,我知道我自己的衣服很好看,所以──來吧。」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看來偵探的隨口提議,男人是消極的當真了,連武器都拿出來預備了,就差直接刺向偵探。
「......先試其他方案!」
緊張盯著那把小刀動向,總之先轉移對方注意力為上策。
好麻煩...好痛苦阿......
「除了會見血的互動,哪個先都無所謂了.....」嘆口氣揉揉額際,對方如此踴躍的嘗試反倒讓人難以招架。
「喔。」聳了聳肩將刀子收起,他伸長手想都沒想的就將力量壓到偵探身上,接著才機械式的鬆手。
「......沒用,你耍我啊。」低頭審視了番,接著皺起眉頭瞪了下偵探。
至於剛剛的擁抱,好像不大在意、公事公辦似的。不過布朗寧那邊,可就......
「....我才是受害者吧。」僵硬了下,臉色難看了幾分,對方該不會真的準備親過來吧?
我的天啊。
「是你自己提議的。」臉色沒比對方好看,男人一臉動怒前的模樣,擰著眉頭瞪了幾眼偵探。
「我也只是合理的做出猜測。」往後退步留給自己一條後路,搔搔頭無奈地說:「還是先暫停吧?盲目亂試感覺挺麻煩的....」
姑且算是聽了對方的話,沒有繼續動作,而是一屁股坐回沙發上。「一下說是合理猜測、一下又說是盲目亂試,偵探說話都像你一樣前後矛盾嗎?」
攤了攤手,「合理的猜測是有可能的解答,但是每個都要試一下就很讓人困擾,尤其這分明是能問小姐的狀況,雖然很麻煩,但暫且就這個衣著吧。」
「能快點換回去的,我可不認為有什麼困擾。」言之意下就是不論做什麼,都不會比讓他穿著這身醜死人的衣服還痛苦的事情了。
「..就算您這麼說....」捏著眉間看起來相當懶得配合,「遺憾我們身形差太多...我到還可以免強穿大一號的衣服。」
「不,我指得是根本的解決,你穿過的衣服,我也沒打算再碰。」嫌惡的擺了擺手,有些急躁的解釋著,男人不耐煩的又抽起了菸來。
敢情是把我當成什麼細菌集合體嗎。
轉過身去來到櫃旁替自己倒了杯水,大翻白眼,聳肩表示愛莫能助。「抱歉,我目前也沒辦法。」
「所以我叫你想。」易怒的情緒漸漸高漲,偵探看來越是無奈、男人便越是不耐煩。
「先生,您這樣讓我很困擾....拜託冷靜,這麼棘手的狀況我怎麼可能馬上想出好辦法呢。」邊嘆氣邊安撫對方,臉上盡是覺得麻煩的樣子。
不滿歸不滿,不過現下的情況就算打死偵探也無法解決,男人哼了幾聲後,就不在繼續抱怨,只是將身子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的等待著布朗寧。
抹抹額際,總算至少讓對方不那麼咄咄逼人。
小心翼翼地不在多說話,甚至偷偷溜出門去尋找解決的辦法,一直到深夜卻都沒有看到任何小姐,也得知了果然只有他們兩個出問題。
抱著遺憾的心情打開房門,原本以為對方會自己回房間。
等著等著,也就睡著了。
雖然僅是淺眠,不過能讓男人在不熟悉且屬於他人領域的環境下睡著也算是難得。
他依舊維持著雙手環抱、靠著沙發的姿勢,不過仔細點便能聽到平穩緩慢的呼吸聲。
竟然....沒走。
敢垮下臉色也是因為對方閉眼睡著,觀察了會柯布先生一時半刻不會醒來,捧著手上的資料陷入思考。
....自己其實不是亂猜,根據可靠的情報指出,近八成類似的案件當中,小姐們最踴躍指定的互動是『接吻』,往往要鬧的戰士們尷尬不已。
略想了會,乾脆趁這個對方睡著的時候主動解決?嘗試錯誤就算了,反正對方也不會知道,若是中了那更是省的各種麻煩。
給自己安了點自信與勇氣,踏著無聲的步伐湊近男人,並刻意彎下腰觀察角度,力求最小的接觸範圍,然後───
很輕的唇碰唇。
「......你在做什麼?」
雙眼啪的張開,還帶點剛睡醒時的恍神。男人抬頭、略帶點困惑地看著離自己相當貼近的偵探,看對方一陣尷尬的表情而感到狐疑。「嗯?」
迅速倒退,第一件事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著。
看來不是..或是不及格?
皺皺眉頭掩飾對方直盯過來而感到尷尬的情緒,咳了聲找藉口。
「呃...沒什麼。」
看對方怎麼奇怪的模樣,怎麼可能沒什麼。「嗯?」他又重複問了句,接著歪頭看著眼前的偵探一臉的──害臊?尷尬?
「怎麼?」
「一個不成功的推論罷了,沒什麼值得在意的。」聳肩撇過頭,草草打發對方的好奇心。
什麼推論?」站起身,視線瞬間比偵探高了些,男人若有所思的瞥了對方一眼。
搔搔頭讓情緒緩頰下來,向上抬高視線,對方一臉非要得到解釋的樣子讓人無可奈何。
「我只是試了次接吻罷了,趁你沒印象的時候也較方便,雖然似乎失敗了。」
「這樣?」語畢、在布朗寧還沒反應過來前,男人聞言就低頭親了下去,吻落在整個寒毛都戰慄起來的偵探的唇──怎麼可能──......額頭上。
持續了一下,他這才退了開來,低頭看看身上的衣物。「失敗了嗎──咦?」
才這麼說著的同時,衣服竟然便在眨眼間喚了回來。
「奇怪,那你剛剛怎麼會失敗?」不經意地詢問著,男人滿意的低頭審視了會,接著將沙發上的帽子拿起、蓋到偵探頭上。「──謝啦。」
說完,揮了揮手就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唉,總之解決了就好呢。
手向內收來到額間,輕撥微亂的劉海,碰觸方才被親吻的那塊皮膚。回想起之前有次被嫌吵強吻的記憶,沒想到對方竟然可以這麼溫和啊。
「.....?」
算了,結束麻煩事就別再糾結,泡杯咖啡看看小說好像是個不錯的選擇。
吃飽了+1

謝謝兩位...真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