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樂極生悲,太過興奮的結果就是鴝一個沒注意腳下,就被路上的小石頭絆倒,接著狠狠地撲向了地面。

「痛、……唔啊東西都……」放在袖子裡的錢幣、幾個小布包、打發時間用的沙包,連燕燕交給她的玉石項鍊也飛了出去。
鴝慌張地將四散的物品一個個撿起來,卻在要將玉石項鍊收回袖袋時被人捉住了手腕。
丹若真一直在尋找失蹤了十年的妹妹,只是當時的妹妹還是剛出生的嬰兒,到現在相貌應該有了很大的變化,真要找也不知該從何找起,他只知道家族代代相傳、只要有新生嬰兒便會準備足夠的玉石,在新生兒一出生就佩帶在身上這樣的習俗,妹妹也有參與到,所以到這個年紀了,他唯一能找到妹妹的機會,只剩下那塊玉石了。
--所以當他在路上看到從鴝袖口飛出來的玉石項鍊時,他的腦袋頓時就失去了思考能力,還來不及反應,便迎上前去。

「你這東西!從哪裡來的?!」丹若真問得又急又快,他想也沒想就迎上迎去逼問,他等的太久,十年多了,他執著了這麼久,終於在這個時候被他遇上了一個有力的線索,內心的激動難以言喻,卻也讓他忘了對方還只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

「诶?什、什麼?我、……你認錯人了……」突然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捉住手(而且力道還不小),對方還是一個普通人類,再加上這人身上有股很具壓力的氣場,鴝本能的害怕起這個人。

「這塊玉石是你的嗎?從哪來的?」人可能認錯,但是石頭不可能認錯,丹若真還是握著鴝的手腕問著一個個問題。

「嗚、我沒有做壞事,這個是燕燕給我的東西,很重要的東西!」這可是燕燕讓鴝一直帶著的東西,可不能隨便讓人拿了去。

「從誰那裏來的?說啊,還有跟其他人一起生活嗎?」十年前妹妹被姑穫鳥偷了去,現在又在這個地方看到一個和妹妹年紀相仿的女還拿著妹妹的玉石,這讓人怎麼不期待呢。
只是丹若真太著急,讓鴝受到了相當嚴重了驚嚇。
「你先、嗚、先放手……嗚嗚、我、嗚……我一個人、我沒有……」鴝就這樣被丹若真嚇得哭了出來,說出來的話不成句子,連聲音也變得很小,但這樣的反應卻沒有任何的幫助,得不到明確答案的丹若真就更不願意放手了,他想這樣膽小的小女孩,要是自己放手的話,對方肯定一眨眼的功夫就逃走了吧。
於是就這樣,一個二十幾歲、面色不善的男人抓著一個十出頭歲、哭得很可憐的小女孩,在一個不算近郊的大路上僵持不下。
一道黑影直竄到兩人中間,一個反勾手將鴝擋在身後後往前一個猛踏借力用軸擊直往丹若真的胸腔打去。
一個緩緩回身後,狠狠地瞪著面前的人。

「...喂,大街上欺負一個小女孩可不可恥?」滇祀陰著一張臉,原本想來街上買個下酒菜回去,結果就看到自己的乾妹就這樣被一個男人死抓著不放,還弄哭他!
「唔……」被突來的攻擊命中,丹若真一時還不知道發生的什麼事情。

「嗚嗚、滇祀哥哥……這個人好兇好可怕……」
鴝哭哭啼啼地躲在滇祀身後,扯著滇祀的衣角這麼說著,這在丹若真眼裡很不是滋味,畢竟他問了這麼久都還問不出個所以然,眼前這個被喊作滇祀的人卻能一下子就得到了明確的句子。
「嘖,你是什麼人?」

「沒事,我不會讓他在碰你了。」安撫般的拍了拍小鴝的頭,但身體還是一值在警戒面前的人。

「蛤?我是這孩子的哥哥,倒是你這小子又是打哪來的?」看著對方身上的制服,應該是厄除的人...爲什麼會對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女孩動手?難道小鴝怪異身分被發現了?

「……」鴝乖乖躲到滇祀身後。
這孩子的哥哥?「不可能,你們根本就長得不像啊,我有事要問那邊那個孩子,這位小哥,勸你不要來添麻煩。」右手伸向後腰放著鞭繩的地方,丹若真想著,也許把眼前這名男子制服之後,再慢慢問那個孩子問題也沒關係,要是這男人真的不放心的話,就把他綁在一旁聽著好了。
可是平時以命令口吻生活慣了的丹若真卻沒想到這樣的備戰行為無疑是一種挑釁。

「像不像輪不到你來管,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後手輕輕推了推小鴝,既然確定對方目標是她那就不能再讓她待在這。『小鴝你先回我家去,我結束之後再去找你。』滇祀小聲的說。
「我不管你是什麼事,但你嚇到小...我妹是事實。」差點不小心報出鴝的名字,他不想讓這個人知道任何可以找到小鴝的情報。
看見鴝奮力地往山的方向跑去,丹若真猜到這是要逃跑了的意思,他考慮了一下還是撞倒了滇祀,追了上去。
說那女孩是他的妹妹,但不論是髮型還是輪廓都不像,跟這個男人相比,那女孩還比較像當初生了妹妹的母親,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蹊蹺。*
「你這、!」被這突然的一撞差點失去重心摔出去,但還是撐住了身體瞬間追了上去。
人類的速度還是不比怪異,滇祀迅速的將手上的扇子往對方的背部劈砍過去,在馬上壓低身子掃腿想絆住對方的腳步。
「!」從背後襲來的風壓讓丹若真慣性的壓下身體想避開攻擊,但戴著的帽子還是被削出了一個刀口,就在閃避攻擊的這時,重心不穩再加上滇祀的掃腿,讓丹若真往側邊倒了去,幸好平時的訓練十分紮實,安全的翻滾後身上還沒受什麼傷,只是沾上了些沙子顯得有些落魄。
「刀口……?可你、」他看向滇祀,只見他手中拿著的的確是把扇子,「怪異?你是怪異?!」難道說方才逃掉的那個女孩也是怪異?或者現在正被怪異養育?
「是怪異又如何。」「這會讓你放棄追究嗎?」雖然看對方的樣子也猜的到答案,所以滇祀所做的只是將雙手扇反手拿妥後再往對方衝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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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讓這人找到小鴝,唯一的方法就是阻擋他的行動力!滇祀開始將所有的攻擊集中在手腳的部分,但卻有點刻意地避開要害。
「嘖,發動了攻擊的話--」四肢被命中了幾處,疼痛感讓丹若真不禁皺眉,「我可就有收了你的理由了哦!」唰地將鞭子甩開,皮革快速摩擦空氣的聲音十分響亮。
「你為什麼要保護那個孩子?該不會是你拐去的吧!說,是不是還有別的孩子也在你那裡!」比起滇祀針對四肢的攻擊,丹若真瞄準的位置卻是身體中樞,只是他總會在鞭子快要碰觸到身體的時候抽回,讓鞭子只是在接近身體的地方響起大而刺耳的聲音威嚇著。
「唔!」雖然知道鞭子不會打中自己,但那震耳的破空聲還是影響了他攻擊的流暢度。滇祀只得開始慢慢拉遠和對方的距離。
原本打算用較遠距離的雷擊擊退對方,但聽到若真說的話後動作就突然地停滯不動了...,時間一秒秒過去,周圍的氣氛越來越折人。
「爲什麼呢?」終於開口的滇祀口氣變的陰冷,他看著眼前的厄除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我不保護那孩子,你們人類會保護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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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清澈的湖水藍眼眸開始有了黑化的傾向。
「怪異對你們來說只會是邪惡!」在完全妖化前他要盡快打倒這名人類,所以放棄遠距攻擊的滇祀迅速的貼到對方面前,就是一陣連擊狠劈,招招都落在若真的關節處。
什麼?「……你的意思是那孩子也是怪異嗎?」本來已經確定拿著玉墜的鴝就是失蹤了十年的妹妹,可她卻是怪異,這次,又掌握了錯誤的線索了嗎……?
玉墜、眼前這個拼命保護那個孩子的人、害怕得跑走的鴝,倒底該相信什麼呢?自己到底有沒有抓到妹妹的線索呢?
「唔!」被滇祀命中關節處讓丹若真的四肢呈現無法動作的麻痺感。
怪異對你們來說只會是邪惡的。是這樣嗎?
「不是的……」丹若真的體力流失了很多,連說話都變得有些吃力,「有著這樣的想法的怪異,才會真的讓人覺得是邪惡的……!」
「你們對我們就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帶走若敏、所以才把那個玉墜帶走的對吧!」
「啊啊、又失去了……」丹若真無力地坐到地上,「失蹤了十年的妹妹的線索,又一次、錯失了啊……」
丹若真一手揉著額頭,他已經不在乎眼前這個怪異是不是會趁機將他殺掉。
已經無所謂了,十年了,任何的線索都已經失去了,除了那個玉墜之外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這次不管是自己認錯了人;還是當年的妹妹已經被怪異殺掉;或者根本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不管事實是哪一個,如果說拿著玉墜的那孩子不是妹妹若敏的話,就代表這輩子已經不可能再見到妹妹了。
看著面前痛苦萬分的厄除,滇祀從他的話裡聽出了對方的大概目的...不自覺地停下手邊的攻擊動作。
雙方沉默了很久...最後滇祀輕嘆了一聲收回了武器,轉身面對那個厄除開口「那個玉墜,確實是小鴝的東西。」
滇祀其實很害怕這樣告訴丹若真會不會出問題,很希望自己的判斷不會出錯。「我也不是小鴝的親哥哥...但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怪異了。」走到男人的面前,俯視著對方。「這樣你還覺得小鴝跟你失蹤的妹妹有關系麼?」
「!」聽見玉墜的所有人的確是剛才逃走的那個女孩,丹若真快速的抬起頭看著滇祀,「那是……我們家傳的玉墜,妹妹一出生,母親就就自己的玉墜給了妹妹,可她自己卻沒法熬過生產後身體的虛弱--」丹若真嘆了口氣,又低下了頭,他也不是非常明白為什麼會跟一個外人談起家裡發生的事情,也許真是不想再失望了吧。
「幫母親辦完葬禮之後,妹妹就被姑穫鳥偷走了。」他還記得那天忘了在天黑前收進室內的妹妹的衣服是他難得親手幫忙洗的,隔天一早想起時,妹妹已經不見,而那件衣服上則多了幾個血紅的點。
丹若真也是自那次之後才真正相信怪異的存在。
「......」「就算小鴝是你失蹤的妹妹,他也不認得你了。」滇祀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只是覺得對方抱持著這麼大的希望或許之後只是空歡喜一場...而他也有點小小的希望小鴝不要跟這個人扯上關係。
「你恨我們麼?」找了這麼久的妹妹是被怪異帶走的,而現在或許還被變成了怪異,滇祀不相信人類會不恨,但他有必須確認的事。
「……你這是在阻止我和他相認嗎?」丹若真甚至連親口從鴝口中問出答案的這件事情都還沒有做,怎麼能在這個階段就被說服呢。
「至於恨不恨……我恨啊,」垂著眼神的丹若真看起來有些落寞,接著卻又抬頭,露出了無奈的微笑,「可我恨的總不可能是你們吧?要恨也是恨那隻帶走若敏的姑穫鳥,總不會每隻怪異的天性都是要給人類製造麻煩吧,但就剛好是、……唉……」
「我只是不想放過任何會傷害到小鴝的人事物。」自己已經有自保能力,但那孩子還太小...如果是厄除的勢力連他都不能保證能保護好鴝。
聽著這名厄除的話,滇祀在為心裡浮出的念頭找個合理的藉口...如果,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小鴝的親人,那那孩子或許就不用在自己一個人了...可是如果這個人說謊,那他最終只會是間接害死小鴝的兇手。
「......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你,但如果你把武器交給我保管並且答應我不會傷害鴝,我可以讓你去見他。」
明明不是那孩子的親人,但是卻願意為她做到這樣的地步,原來怪異也是有這麼重感情的種類存在嗎?
可滇祀的提案還是讓丹若真猶豫了,身為一名厄除,被一隻怪異掌握了武器,怎麼想都是把自己逼進死路。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趁機把我給殺掉呢?--這樣吧,我願意把身上的武器交給你,但你得把你的扇子交給我,反正我也沒有妖力,也只能把它當普通扇子用。」應該不虧吧?至少得保全自己的安危嘛。
「這倒是無所謂。」從懷中抽出方才打鬥的雙手扇,毫不猶豫的遞給對方。
確實如對方所說,他並沒有損失,對人類來說只不過是一把普通不過的紙扇毫無殺傷力。伸出另一隻空出的手,示意對方也該守言交換。
「你的武器我用不慣,我也沒有徒手殺人的興趣所以你也不用太緊張。」滇祀的雙目已經恢復原先的湖水藍,至少是沒有戰鬥的意思了。
「……」丹若真接下滇祀遞來的扇子,閉起眼深呼吸了下,然後站起身子,開始把腰間佩帶的各種武器卸下。
首先是手上握著的長鞭,然後是腰側的武士刀,連後腰帶著的一圈強化繩也一併交給滇祀。
「好了,帶我去見她吧。」
「你的武器數量跟種類還真是...令人驚嘆啊...」武士刀就算了,繩子勉強能懂....鞭子...滇祀決定不多想了。
「跟我來吧,不過那裡已經遠離帝都很偏遠了...你體力可要撐住啊。」為了離人群遠一點,他特地選在山區,不知道這個厄除能不能撐的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