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取回意識。
離上次清醒不知道隔了多久。
說不定過了數月,也說不定只是一分鐘。
唯一能確認的是,自己的現狀並沒有任何改變。

「實驗素體的情況如何了?Caster。」

「以現狀而言還算穩定。但是要斷言的話還言之過早.......以人造人的軀體為憑依召喚英靈,這樣的嘗試恐怕放眼全魔術史都是極其罕有的例子,要掌握到所有變數是不可能的。」從前或許也有魔術師企圖做過吧,但是沒有聽過成功的案例。

「關於這點我當然理解。正因如此才要借重您的力量,如果是對於人造生命體的研究擁有耀眼成果的您,加上我等千界樹的技術,說不定就能完成這項偉業了。」
水槽之外有兩個人在交談。
至少是擁有那樣外形的存在。

「當然,我會盡己所能。人造英靈的實驗也是這場戰爭中,我等黑之陣營能否掌握勝利的重要一環。既然做為貴方的Servant而顯現,我的本分就是為了千界樹的大願而卿盡全力。」

「之後的發展姑且不論,以初步的成果而言算是成功的吧。在這孩子的身上,雖然還很淡薄,但那無疑是Servant的氣息。」

「照之前的預測,今晚進行最後一道手續之後就是關鍵期了啊.....那就先麻煩你看顧了,大賢者,需要的設備等等我會請Saber送過來。」
點了點頭後走向門外。

「雖然說成功的機率在三成以下,但是只要得到一點實驗成果就行,那樣的話,這個人造人的犧牲就不是毫無意義的。」留下了最後的感慨之後便離開了房間。

「雖然那樣的話令人遺憾,但是也無可奈何。」輕輕地,喃喃自語。

「領受我的教誨,無數愛子的末裔啊。到了現代依舊如此,最終,魔術師就是這樣的生物吧。」
悄悄張開了眼睛。
身穿白袍的男性站在一旁背對著自己。
雖然覺得是男性,但卻感覺到像女性般柔和的氛圍。
在他一旁有著木製的桌子,上頭堆著幾本厚重的書與羊皮紙。
在一旁還有燒杯與燒瓶,以及注入了色彩鮮艷的液體,並排成一列的試管。
除此之外,牆壁上還掛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比如某種爬蟲類的木乃伊,黃金的骷髏、黑曜石的小刀等等........
牆壁、地板以及天花板也被看起來相當潦草的魔法陣及術式充斥。
而那個叫Caster的人手上拿著一個燒瓶,右手手指則夾起一根試管,像是在研究什麼。
我要──────
1.保持沉默
2.敲打水槽
3.砸碎水槽
==========選擇肢開始==========

參
==========選擇肢結束==========
雖然只是模糊的預感,但是繼續待在這裡的話,自己就會消滅。
跟想活下去又不一樣。
並非對生存有所渴望,只是單純的拒絕消亡而已。
就算不知道活下去的意義也無所謂。
單純不想死的意志,只要是生命都會擁有。
會選擇這種方式,大概是發狂了吧。或許解釋成世界的惡意也沒什麼不妥。
用力的,握緊拳頭,砸向了眼前的玻璃面。
..............................
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有生以來第一次活動身體所產生的力量,那種程度的物理衝擊要擊破眼前的強化玻璃是不可能的。

「.........產生了自我意志嗎?雖然不是沒料想過的情況............」

「打擾了,Caster,遵照我主的吩咐,將必需品送來。」捧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盒子站立在門外。

「這樣一來的話,計畫就有更改的必要了。雖然本來想僅僅作為英靈的容器來使用,但是擁有自我意識的話,與英靈的人格相衝也是可以預期的情況.........」

「啊啊,是Saber對吧?門沒有鎖,請進來吧。」
.................
已經無計可施了。
本來就已經是天方夜譚等級的生存機率。
那樣的怪物有兩個的話,自己的逃亡成功的概率與零無異。

「失禮了。」先行招呼後開門進入。
眼前望去的是不算太陌生的空間,除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大水槽,裡面還有一個人。
雖然不曾聽Master提過,但是既然是我方Servant在允許之下的行動,應是對己方有利,因此暫不過問。

「歡迎妳,這麼說也很奇怪呢。本來這個房間就只是借來的東西.........對於王而言說不定稍微寒酸了。必須品的話請先放在門邊就可以了。」

「這是不必要的顧慮,Caste r。」將物品盡數堆放在門邊。
像是自暴自棄一樣,最後一次,對水槽壁面揮出了拳。
然而,只響起了輕微的碰撞聲。
那就是極限了。

「嗯?」聽到聲響而回頭,從方向判斷,是從那個水槽發出來的。本來以為是醫治之類的用途,看來不是那麼簡單的吧?
走向更前方查看。

「Caster,這不是一般的人造人吧?」能夠感受到一點點Servant的魔力。

「.......................」

「如果我的直覺沒錯,你該不會是想讓英靈憑依在他身上,創造出人造英靈吧?」

「姑且不論我所恪守的騎士道,這似乎更違反了
人道吧?Caster,為何不回答呢?」

「真是敏銳的直覺呢,騎士王。沒錯,那是為人造英靈的實驗所準備的素體,從艾因茲貝倫家所得到的知識加上我的的技術所製成的人造人(Homunculus)。藉由特殊的溶液將成長狀態固定,再加以調整。最後植入核心"大英雄齊格飛的心臟。雖然還差了最後一個步驟,但是能夠感知到英靈的氣息也是正常的。」

「雖然及不上靈魂物質化的魔法,但是能擁有肉體的話,不需要藉由聖杯來維持存在也是可能的。能夠獨立存活於現世的英靈,那樣的存在會是無法估計的突破吧。」
脊隨傳來了惡寒。
還不了解意義,但是隱約聽到的字詞充滿了不祥。
揮動著手腳。
能做什麼都好。
只要能逃出去的話............

「真不愧是通曉煉金術的大賢者,即使對著一個無辜生命體做此等實驗也絲毫不動搖,但是,我無法接受。這個人,他在害怕,他在求救,我能夠感受得到。」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分,就應該知道我不會坐視不管吧?取得聖杯,有必要用這種手段嗎?憑我的劍,也能夠戰勝的。」

「果然,看起來沒辦法接受呢,Saber。確實,像妳這樣的大英雄,對我的作為無法原諒也是理所當然的。」放下手中的試管。

「雖然是達尼克大人的意向,但是我也沒辦法免除責任吧。妳是正確的,Saber。這樣的做法無疑違反人道,人造人不過是物件,這樣的詭辯對妳而言說不通吧。」

「只要他有自我意識,就不是物件。」

「等等,你說什麼?Master的意向?」意料之外的真相,對於自己的Master並沒有太過於了解,以致於沒發現到這種可能性嗎?

「........原來如此,看來是我多言了。請不必怪罪達尼克大人,雖然他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將之實行的仍是我。或許是邪門歪道的途徑,但是身為王的妳不可能不理解......要戰勝對手除了正攻法之外,有時候汙穢的手段也有必要吧。」

「這點道理不需要你來提醒。儘管機率很小,我還是想問,能至少先放他離開水槽嗎?」

「很遺憾,就算是那樣也辦不到..........目前的他需要在溶液中才能維持狀態穩定,提早出來的話會使實驗的成功機率降低。不,就連生命也可能無法維持。」不帶遲疑,冰冷的回應。

「是嗎......」不知道Caster說的是真是假,但若是真的,強行解救反而是害了少年。

「是的,高潔的騎士王啊。雖然對妳而言說不定無法接受,但是現在,妳能夠為那個少年做到的事,一樣都沒有。」

「哼.....東西我已經送到了,那麼就此告辭了。」轉身離開,至少得知了是Master的意思,那麼身為契約對象,也許能問出什麼。

「好的,請慢走。感謝你的幫忙了,Saber。」

「不過真是讓人訝異,對於我的首級居然還能留在脖子上這一點..........」對著空無一人處呢喃。

「騎士中的騎士,高潔的王。即便知曉了我等的作為仍能克制住殺意,比起剷除邪惡,更重要的果然是聖杯嗎?原來如此.................」
「不列顛的救國之王啊。妳一定,不是正義的夥伴吧。」

「那麼,接下來還有其他該準備的事項........素體產生了自我是無法忽視的狀態。雖然已經植入了心臟,要改變計畫也為時已晚,但是最後的《轉化》必須慎重才行.........先向達尼克大人報告一聲吧。」
至於人造人,先留在這裡也沒關係。獨自一人的話,是不可能逃跑的。
色彩鮮明的死,仿佛要讓自己窒息一般緊緊掐著內心。自己想忽視的事實。嚴酷地宣告著。
————自從誕生之時就立刻被封入這個魔力穩定槽,如今,自己的生命將毫無意義地,僅僅因為魔術師的理由將要被消耗。
就算實驗成功了,自己的意識也會被"最強靈長"的人格所取代吧。
不管怎麼做自己都會消滅。
二人漸漸離去。自己臨死之前,還有些許的時間。
完全沒有活下去的意義,連存在意義都還未曾理解。
明明如此,他卻沒法哭喊,沒法悔恨.僅僅只能用空虛的眼瞳呆滯地凝視.
…………不,真的是這樣嗎?
自己真的,什麼都做不了嗎?還是,只是一味地確信"自己什麼都做不到"而已?實際上,自己正在做其他人造人應該所做不到的事…………
至少,自己獲取了情報,進行了思考,得出了結論,並為此而恐懼。自己早已做到這麼多事了。
那麼,再稍微,稍微努力一些。
被封閉在水槽中的人造人會萌生自我的意識只是純粹的巧合,而被指定為素體也只是單純的偶然。
然而,二者重疊在一起,就擁有了與命運(Fate)同等的重量。
剛才的掙扎並非毫無意義的。
至少光是敲打玻璃沒辦法成功脫出,這點已經知道了。
思考片刻。掃描了自身的魔術迴路,攝取大氣中的魔力(Mana),為了讓Servant憑依而擁有的巨大魔力迴路,已經做好了激發的準備。
但是,如果那個Caster所言是正確的話。
即便離開了水槽,說不定也會直接死亡吧。
不,沒有選擇的必要了。
自己的路,從一開始就只有一條。
「————
理導(Strasse).......開通(Gain)。」
切斷供給。運用自身所知的語言,令自身的神秘驅動。期望的結果是破壞,讓雙手與強化玻璃接觸。已流入體內的魔力捕捉到放出目的地,立刻向手掌奔湧而來。
把握觸碰到的玻璃是何種礦物,魔力發生變質,能夠以最適且最小的力量將之破壞。雙手充滿光芒————僅用如同輕木版般的微弱力量,就將強化玻璃擊得粉碎。
自己作為人造人,現在唯一能夠使用,與《強化》同樣作為基礎中的基礎,《破壞》的魔術。
立刻,身體向外傾倒。嘗試和本該被隔絕的世界接續,不顧背後被破碎的玻璃撕裂,向著通路————現世倒去了。
好難受,有什麼不對勁。胸口煩悶,想張嘴卻發現張不開。
自己的嘴被呼吸器一般的東西壓住了,把它剝下,再次深呼吸。
被猛地嗆到,喉嚨如灼燒般的痛感,吸入帶有濃重異味的氣體。肺部傳來痙攣般的疼痛。
但是沒有在意的時間。
必須逃走,快,要盡可能快!
正想站起來————卻發現"站起來"這個行為,還沒有滲透全身的神經。難堪地跌倒,根本沒法走路。
兩手在地上爬行,讓身體動起來。
前進了微小的距離,要冷靜。一邊對自己打氣,一邊撐起雙肘讓上半身立起來。
腳部著地,脆弱的腳踝發出悲鳴————不顧這些,緩慢地伸直膝蓋。
然後,邁出了第一步。
每次踩踏地面,重力就侵襲而來。始終有種被某種事物壓著的苦痛,黏黏的液體非常令人不快。
呼吸終于開始平靜下來,但卻不知道路該怎麼走。清楚的,只是再不離開就會死在這裡。
發出了呻吟,淚水自眼角流下。經歷了如此苦難,得到的僅僅是數步的距離。
行走,然後從這個地方逃脫————徒勞感湧上心頭。仿佛自己僅僅為了這種微不足道的行為,就奉獻了全部的人生。
將頹廢的情感封閉,扶著牆壁,全心地投入到了"行走"的作業當中。
接著,離開了從出生以來就一直身處的房間。
※※※※※※※※※※※※※※※※※※※※※※※※※※※※※※

「恩。」靜靜的在桌上的紙畫上幾筆,對別人是無意義的塗鴉,那是自己記得的簡單符號。

「有個熱鬧,只是我不想淌這個混水。」放下筆,右手在空中轉了幾圈,小小的把戲,憑空出現的小紙夾在指間。

低頭,從桌上又抽了一張紙,簡單畫著簡略的人影,模糊的人影後面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槽,「消息剛收,你就回來了。」

「逃掉了別人養的東西,東西到眼前就管,沒必要積極去幫人收這個爛攤子。」想了一下,比較粗俗的話語又吞了回去。

「管他誰的,飛到眼前就撿起來,沒有到眼前就沒那個緣份。」眨了眨眼,眼球轉到窗外凝視了一下。

回頭,笑得歡,「嗯?最好別讓我們撿到,撿到就藏起來如何?」反正隊友都這般亂來了,就、來扯扯後腿吧。

「合理範圍內的惡作劇,罰站就好、可不想挨打。」

拿了幾張該銷毀的紙,心情很好的哼著歌,「赤子之心阿。」小小的、惡作劇一下吧。
※※※※※※※※※※※※※※※※※※※※※※※※※※※※※※
雙腿能繼續行走簡直是奇蹟。
思考還沒有斷絕真不可思議。
雖然不知道目的地。但是前行的意志卻很明確。
要說為什麼的話,都是多虧了那個吧。
從身後逐漸迫近的,不祥氣息。
「嗚.............................」
之所以沒有倒下,都多虧了在胸腔跳動的心臟。
豐沛、巨大的魔力源源不絕。
但是也僅此而已。
要是對方有那個意思,追逐(game)就會立刻結束。

「─────!?」對於黑影促不及防的接近吃了一驚,加快了腳步.......然後踩空了。
「呃................」再度爬了起來,奮力邁開腳步。
要向哪裡、到何處都不知道。
只是為了逃離死亡而前行著。
「我................」明知道是徒勞,仍不斷的逼迫自己動起來。
生平第一次,嘗試編織語言。
「咳..........」拼命地向前奔跑。
雖然是連慢跑都不及的速度,但是對於自己而言,無疑是在"跑"著。
向著眼前的門跑去。
猛然推開了房門,接著...................
一間廣闊的房間。
大概是為了別的用途而準備的吧。
最重要的是.....................沒有路。

「.........................」結束了。
在那個瞬間,絕望感湧上............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回過頭,用盡全身力氣,朝"怪物"揮出一拳。
確實傳來了擊中的手感,但是................
空蕩蕩的一片,除了中央地板上的碎石片以及一旁的紙箱之外,沒有能作為武器的東西。
雖然看起來是空的,但是紙箱裡說不定裝著什麼嗎?
還是說,可以將石頭拿來當成臨時的投擲武器使用?
不,在那之外,說不定忽略了更基本的東西。
選擇只有一個,機會只有一次。
==========最後選擇肢==========

盲打啊......貳
==========選擇肢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