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檢查過的洋裝撥向一旁,以便檢查衣櫃深處是否藏著日記中提到的小木盒,或其他線索。衣物數量對一個貴族家庭來說很正常,但是質料實在太差了……就像戲服或煙花女子的服裝似的
名門望族時常有些不為人知的陋習,這孩子會不會是某種假道義或惡劣趣味下的受害者?
在櫥櫃角落摸索,手往一疊布料下方探去,突然摸到了個堅硬物體。
「……好像找到了!」掏出一個首飾盒大小的木匣子,「不知道是不是這個?」
「應該是。」盒子意外的沒有上鎖,打開裡面卻是空的,也沒有暗層可以藏放她父母和『伊莉貝絲』的畫像。
這是怎麼回事?
我看不出什麼端倪,只好指著盒蓋上的家徽問:「你認得這是那個家族嗎?」
把盒子拿在面前,看著紋章細部的浮雕圖騰,「沒辦法很確定,應該……就是族譜的那個家族。如果不是,也是血緣很近的其他分支」
搖頭,「要回去確認,不見得有方法……我連這家人是哪個時代的都有點搞不懂了、」
「就算是火槍出現……距離現在也過了好幾個世紀啊」繼續說道,「浴廁、廚房都經過改裝,可能不是原來的樣子。書房的時代也很混亂,剛才找到最近的書和書寫用具可能是兩百年上下的東西、」
「那是放貴重物品專用的一種匣子,刻上了家徽……多半是一些代表家族權力的物品吧。」看著菲利奇亞諾和混帳馬鈴薯翻出來的匣子,有片刻的失神,以至於慢了一陣才回應混帳馬鈴薯的問題「無論是匣子或是裡面的東西都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小女孩的手上或房間……」
「不該出現在這個房間?該不會當初她『母親』給她的盒子就是…………」如果是日記裡提到的媽媽給小女孩盒子,不就等於嫁禍給養女了嗎?男主人發現東西出現在小女孩房間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不對,現在湊到的線索也看不出事情是否就是這樣,也可能是其他人放過去的,畢竟木匣子不像日記裡面說的,還放了照片之類的東西。
看著弟弟疑惑的表情,再次用眼角餘光覷向門邊,低聲開口:「mammam給她的盒子,māter收走了鑰匙。」
楞了楞,腦筋一時有點轉不過來。「……路德,剛剛找到的日記借我看一下、」接過對方遞來的紙張,念道:
「媽媽(māter)把我帶來的東西放在漂亮的盒子裡然後收在衣櫃。衣櫃裡有好多好漂亮的衣服。但媽媽(māter)把鑰匙拿走了,我沒辦法打開很漂亮的盒子。我的爸爸跟媽媽(mammam)的畫像,還有伊莉貝絲的畫像都在裡面。我很想念他們。」
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以為盒子是小女孩的養母給的,實際上日記裡並沒有提到盒子來源。既然哥哥說是mammam給的盒子,那麼盒子是小女孩從其他地方帶來大宅的?
本來以為小女孩可能是個平民或中產階級的女兒,這樣看來,說不定大宅的養女其實……和哥哥說的那個被滅門的家族有關聯?
「小女孩帶著mammam給她的木盒來到這棟宅邸,木盒是貴族的重要物品,可能是書房族譜中的那個家族所有……。」重新整理道,「她的養母,也就是māter……把小女孩帶來的其他東西鎖在木盒裡,拿走了鑰匙。而且這家人還讓小女孩穿粗糙的衣服。」
「啊啊……畢竟……是該死的爆發戶商賈嘛,能指望他們知道些什麼?或許連拿個刀叉都有問題了。」看著這滿地狼藉,看著這蒙滿灰塵的房間,回答的相當諷刺,有種想把悶在心裡的不滿發洩出來的意謂。
「!」本來沒期望從哥哥口中聽到更多內幕--畢竟不知道他能透漏到什麼程度。「原來是富商收養了貴族後代?」
這對商人夫婦是怎麼遇到並決定認養小女孩的?他們知道小女孩是貴族嗎?整件事還有許多謎團,至少現在知道哥哥掌握了事情原委,而且能說的似乎比想像多,那就比先前好辦了
除非是十分缺乏常識的暴發戶,否則就算事前不知情,看到一個小孩身上帶著有家徽的物品,也會猜到她是貴族吧。
而且小女孩的日記中沒有提到「媽媽」詢問她的身世,所以這對夫婦應該知道養女的身份……。
一面推敲,一面繼續檢查搜尋到一半的衣櫃,希望能多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不過,並沒有再發現什麼可疑的物品。除了裡頭似乎有幾件衣物的質地比其餘那些好一點。
感覺上羅維諾似乎受到某些『遊戲規則』的限制,只能暗示而不能明說。
順著兩兄弟對話透露的訊息思考,可能存放代表家族權力的小匣卻交到一個小女孩手上,親生父母都不在,很兇的男人和會發出聲音的鐵桿,還有穿著死神服裝的男子提到悲劇,所以小女孩原本的家庭被滅族了嗎?從她會讀寫拉丁文判斷,必然是相當古老或高等的貴族,才會連女孩也修習拉丁文。
照羅維諾所說,這戶人家是富商,但不太清楚小女孩的身份及小匣的意義。書房裡的古文書籍大約只是炫耀用的擺設。女孩的養母應該對她不錯,女孩的養父呢?從日記內容拼湊,樓下找到的是第一個被養父殺害的客人,然後是在廚房找到的養母,接下來是小女孩。養父行兇的動機是什麼,更重要的是,養父,以及可能協助他處理屍體的管家呢?看來掌控整棟宅邸的小女孩幽靈,她的屍體又在哪裡?
我到底還漏掉什麼細節?拿起日記殘頁逐一檢視,突然想到還沒查看她抱著睡的大熊玩偶。玩偶就在床上,床上…有一灘血跡,之前以為是印花沒有注意到。熊玩偶的款式和會動的那隻一模一樣,只是尺寸放大許多。我小心的按按熊玩偶確定裡面沒有藏東西也不會動,檢查床舖和床底,都沒有異狀。
看來是想錯了。我梳理掉到眼前的髮絲,聞到手上有股微弱的氣味。什麼時候沾到的?我逐一檢查剛才碰過的地方,發現氣味來自熊玩偶。對著露出疑惑表情的兩兄弟說:「是東莨菪鹼。」竟然要用麻醉藥讓小女孩入睡嗎?
放下熊玩偶,猛然想到一個問題。「你說,在場的人都是必需的,」轉向羅維諾,「小女孩可能是南義的貴族後裔,收養她的富商是否來自德意志地區?」
突然被詢問,雖然問的人是這整路都趁機跟蠢蛋弟弟放閃放到讓我想揍人的混帳醃漬馬鈴薯,但還是不得不回答:「淺薄的血緣,誰知道這些該死的暴發戶身上有哪些血統……連品味都低級俗氣的可以想必一定有那些蠻族的關係。」
「……哥,二十一世紀不流行種族歧視了喔。」瞇起眼睛吐槽。默默覺得能在這種陰沉的地方進行一如往常的抬槓,就像注入一劑強心針似的
只是當然不能花費太多時間在閒聊上。
「--那隻熊身上有能夠迷昏人的藥劑嗎?」把話題拉回路德剛才的發現,「……對小孩子用這種藥,剛才死神又說悲劇的起因和貪念有關係,會不會這對夫妻是為了什麼利益交換才領養貴族後裔,又暗中對孩子下毒手……?」
「哥,是這樣嗎?」搓著手攏在面前哈氣取暖,問道,希望從兄長口中多套到一些答案。
「這樣是哪樣……」沒好氣的白了這個蠢蛋弟弟……真的是個蠢蛋弟弟,難道是長久以來都跟那個沒腦馬鈴薯混帳混在一起所以腦袋也跟著變直了嗎?
「寧死不屈的貴族死要面子,怎麼可能隨便的把可能是最後血脈的孩子送往半點關係也沒有的人家。」嘆口氣,我能說的部份到底有多少?會不會一不小心就重蹈覆轍……
「這家人該死的被金錢蒙蔽了心智腦袋,被貪慾吞噬良心,他們活該陷入地獄。」看著床上的大熊,想著那個小女孩當年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思入睡,垂下頭:「但那孩子……最終也是犧牲了啊……混帳……」
「……嗯、」思考,從被金錢蒙蔽到小女孩死於非命,中間發生哪些事有很多可能性,而兄長也講不出個所以然……是提問方法錯誤吧。
深呼吸,被幽靈碰過之後腦袋有些昏鈍,總覺得許多片段還是零零落落的,湊不完整。
回想著剛才聽到的其他資訊。哥哥說貴族不可能把家族唯一的血脈送去無關的家庭。聽起來,小女孩是被父母安排來到富商家的,並不是曾經流落在外或者被人抓住過。
她的父母確實不可能把女兒--家族繼承者隨便託付給人,如果不是商人與他們有依從關係,並且特別受信任,那麼……難道是遠親嗎?
等等回到書房一定要重新仔細檢查族譜……或許會有什麼端倪。搓著手臂環顧小女孩的臥房,能找的應該都搜尋過了。
從日記內容看來,『客人』和『媽媽』都是『爸爸』殺的。如果領養小女孩並殺害她是因為貪念,是什麼原因讓『爸爸』殺了『媽媽』?『客人』跟『媽媽』又是什麼關係,讓『爸爸』不惜要管家監視他們?
看看手中的鑰匙,「一切的解答,都在書房那間鎖上的房間?」我問,羅維諾一臉不甘願的點頭。「我們過去吧。」為悲劇畫下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