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清晨七點多的機場。在利馬轉機忍了一夜沒睡,天亮前終於搭上小飛機前往我的最終目的地Arequipa。
當轉盤漸漸慢下來的那刻,我心中的那份預感似乎逐漸成真。
秘魯旅客紛紛把自己的行李搬上推車,最後僅剩一位大哥和我一起等待謎底揭曉的那刻,令人訝異的,地勤小姐很快過來詢問我們的行李編號,我掏出那疊機票存根,祈禱這只是地勤動作慢而已。一旁那大哥臉上也是充滿無奈,我一時有股和戰友共同奮鬥的感覺。
然後轉盤停止了。就在這時,戶外的地勤突然掀開簾幕,又遞了一個中型背包進來。地勤小姐問了大哥這個是不是他的行李,他點點頭,拎了行李便走出海關。
於是我失去了最後一位戰友,也失去了我的行李。
地勤小姐領我到櫃台填單,LAN的客服先生一邊拿出文件請我填資料,一邊跟我解釋,由於這是國際航線,我必須在利馬提出我的行李過海關。可是巴西那邊完全不是這樣跟我說。
這趟由Iguacu-Sao Paulo-Lima-Arequipa的複雜航程,巴西地勤很阿莎力的向我保證:「Your luggage goes directly to final destination.」我再三詢問了一下是否中途要pick up,recheck-in,得到的結果都是nonono,到聖保羅秀出機票再問了一次結果仍是相同,唉,也許我唯一的敗筆便是天真的相信巴西人,到利馬時直接通過行李輪盤走入海關。
然而至此地步(加上之前的心理準備)我已經懶得抱怨或破口大罵了,只能乖乖填完資料,並且祈禱我的行李確實被卡在利馬機場而非巴西。這就是LAN航空,名符其實的「爛」航空。在里約遇到的台灣背包客已經被他們丟過一次行李了,沒想到這下居然輪到我。
走出空蕩蕩的機場,戶外竟然下著毛毛雨,我也懶得尋找傳說中走上兩公里才能搭到的一般公車,直接搭上taxi進城。Arequipa海拔近2400m,清晨的寒意已經到了忍耐邊緣。
前往市區的路走走停停,跟司機大叔抱怨人到了行李卻不見,外面那麼冷不知道怎麼辦,結果他回道「去找一個chica(小姐)」,接著向前抱住方向盤,「這樣就不會冷啦!」「這裡有很多chica bonita喔!」哈哈大笑的同時我連忙回他「Inteligente! Inteligente!」
是啊,這種時候如果有個人在這裡等我多好。
到了hostel check-in,終於見到久違的床卻毫無睡意,身邊所有設備電力都掉到紅線下,只好出門走走。
Arequipa以人口計是秘魯第二大城,這是個坐落在幾座火山腳下的白色城市。可惜的是,一早出了機場便是鋪天蓋地的白,完全不見遠方任何景色。
從巴西再度回到秘魯,心中豈止一個爽字可言。低廉的物價,友善的人們(也許是膚色的關係又多了點親近感),涼爽的氣溫,除了行李這件事外,一切都令人相當舒服。里約那些汗流浹背一日一餐的日子終於要過去了,路旁稍微留意便有台幣六七十元的炒飯或套餐,此時飽餐一頓大概是我的最佳慰藉了。
走在石板路上,天空依舊陰沉,我仍不由自主的想起現下的處境。
失去一切的感覺是什麼?
雖然重要證件和旅費都留在身邊,所有衣物、裝備、甚至回憶(那些明信片、日記本和SD卡)都不知流落何方。失去後者特別令我懊惱,旅行時總不可能記下所有細節,總要依賴文字或者照片記錄那些瞬間。
失去了照片彷彿那趟旅程從不存在。我盤算著如果行李一天兩天沒來,我該買些什麼應急,如果一個星期沒來,我該補充哪些裝備,哪裡買得到大背包?哪時該放棄等待?之後行程又要怎麼繼續......雖然是第二次了,但我並不是一個非常樂天的人,每每遇到事件腦中就會不由自主排演起最壞的情況。
何況這裡是南美!無法用常理推斷,令人無法預測也無法信任的國度。
想了又想,最後的方案還是到超市買了一條毛巾一塊香皂,解決民生問題有時是好好活下去的寄託之一。
遇到日本人借了充電器,第二天早上便能宅在房間裡等。早餐後旅館staff突然說機場來電話了,說已經找到行李,今天內會送到。於是,每當電鈴響起我便有衝下樓一瞧的衝動,每當staff推開宿舍房門口我幾乎由床上跳起,但每次總是只有新的背包客出現,我的行李還在遠方。
受不了等待,決定出門逛市場。這裡的市場雖然沒有Iquitos特別,但似乎也是個果汁天堂,各種奇特的果汁價格都不貴,沒見過的水果依然好幾樣,值得一樣一樣嘗試。
下午由市場回來之後,終於聽到最想聽的那句話:
「Sir, your luggage is here.」
衝到reception處一看,我的大背包果然出現在那裏,還綁上了標明Rush的紅行李條,像是禮物的紅緞帶似的,霎時間,旅程又能繼續了,所有的煩惱頓時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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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時差十個小時的遠方,祝福你並恭喜你,生日快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