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日的例行巡邏,霰便趕赴往與友人約定好的地點,同時回想起來帝都後所發生的一樁樁事件。正在感慨著,她來到了神廟的門口,左右張望才發現隱密角落的熟悉身影。
「抱歉、來遲了。」一面走進一面招呼似地揚了揚手,她面帶歉意向對方說道。
見到友人往自己走來,也招了手「不會、」笑了笑「走吧?」
即使年已經過了,廟裡仍有一些來參拜的常客不至冷清,而且剛好為入春時節,來廟旁賞櫻的人也不少。
「好。」點了點頭後,她便與友人並肩而行。「不過、比想像中熱鬧呢。」瞧見了廟裡的景況,她倒有些驚訝,畢竟過去在鄉下的小神社都罕無人煙,與帝都實在有不小的差距。
這令霰有些拘謹了起來,不曉得大地方的規矩是不是有所不同。
「是啊、」大地方的氛圍的確和家鄉的不盡相同,但這並不影響曌把所有祈神的禮儀都一一誠心的做完,畢竟如果因為這點而有什麼差錯,曌一點也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厄運。
至少,不要再波及到身旁的人。
如此祈求著。
跟著身旁之人一步一步將參拜步驟認真完成,她卻是沒有多想,按照平時對於神靈的崇敬心態,她在最後合掌時祈禱與自己有關聯的所有人事物都能夠過得平安順利,如此便好。
結束了所有的儀式,又是到了抽籤處取籤。
「嗯...」取籤才是所有祈神最緊張的時刻,這讓曌遲遲不敢打開來看...,絕對是因為伴隨著不祥的預感。
「咦?」注意到了一旁友人的遲疑,她卻也沒想太多,只是直接了當地打開籤文;看見上頭所寫的小凶後,她撓了撓腦袋,心裡卻有種果然如此的慨嘆。
見友人都已經打開了,也只好面不改色的打開籤文,下一秒曌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似乎、」「被嫌祈求的太少了呢..」苦笑了一下。
「唔......」湊近看著籤文內容,霰突然覺得自己算好的了。「這個、不能重抽吧......?」認真思考重新抽一次的可能,但想到大概會是同樣的結果於是作罷。
只好輕輕拍了拍友人的肩,「唔、沒那麼嚴重啦、應該......」
「嗯...」對著友人再度苦笑「...果然還是要由人自己去努力呢」轉移注意力般「霰接下來有要去哪裡嗎?」想先將抽中大凶的事拋到腦後。
「接下來......去吃個晚餐再回營裡吧?難得撥了點錢下來呢。」也配合似地轉移話題,她想著自從上次任務解決後,被扣留的薪水總算發派下來,就想偶爾吃點好料的。
說著,她隨手把手上的籤捏扁放入口袋。
「好、但是路邊攤的拉麵可以先不考慮嗎」邊走邊隨意聊著,跟著友人行動,找了個放置垃圾的地方把籤丟掉了。
果然不因該依靠別人呢。
「嗯、當然。」想到前次深夜的事件,她也擔心會吃到什麼有問題的食物,「要是在遇到上次那群狸貓......」說著不住抖了一下,那次的經驗的確令人印象深刻。
「那、吃蓋飯如何?」隨口提出,兩人正要走過橋,她的視線瞥到一旁有一輛相當古舊的牛車,並且沒有牛牽引,除此之外並沒其他特色。
「嗯、就吃蓋飯吧」不假思索的答應了,也順著友人的視線看向牛車「..沒有牛呢..廢棄物、嗎..?」雖然目前已經不是自己的直認時間,還是稍微觀照一下,畢竟還穿著制服呢。
「不然就是跑去吃草了吧?主人去找牛之類的......」講著腦海中飄過的想法,也不管合不合理,她好奇地瞧著,卻沒有過去關心的打算。而後想起了剛來帝都沒多久發生的事件,霰望向一旁的室友,突然有些感慨。「嗯、那個時候要不是牛車撞進宿舍,說不定就不會搬到曌的那房了呢。」
「牛...撞進宿舍?」感到不可思議的眨了眼,後又點點頭。
世界上的怪事真是無奇不有呢。
隨後就跟霰一起去介紹的蓋飯餐館。
「唔?我沒說過嗎?」看過菜單後直接點了幾樣餐點,她又是在等待的期間聊起在宿舍發生的一些趣事。
眼見特製的炸豬排丼上桌,她便停下話頭,把精神專注在用餐上面。
「嗯...」慢慢嚼著自己點的餐,一邊聽著霰所說的事。
「這麼說來、霰的交情真的很好呢」感慨的說了一句,對於自己、除了室友以外就沒有多少交集深刻的人。
「咦?是這樣嗎?」停下了筷子,她倒有些疑惑地抬頭想了想,「就......不知不覺認識?」之前在鄉下也是,不曉得為何就認識了一堆友人,雖然絕大部分都是山裡的精怪就是了。
面向著友人,她倒是沒什麼心機地說:「那麼、下次就邀大家一起聚個會吧?曌也一起來。」笑了笑,她又低頭舀起米飯。
「咦?」沒料到友人會提出如此建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答覆「..嗯、」繼續吃著飯。
並不是覺得友人的提議不好,只是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在很多的人的情況下聊的開來。
沉默的吃著飯、不知不覺就吃完了
多少注意到氛圍微妙的小小轉變,她暗忖或許如此太過突然,卻也沒有多講什麼。
將桌上的料理一掃而空,久未享受的霰滿足地呼了口氣,「嗯──這間果然真不錯!有機會再嚐嚐別的吧。」而後看向桌前之人,「那、現在要回去了嗎?」徵詢著意見,她順手掏出了難得鼓脹的錢包,準備結帳。
「嗯、回去吧」稍微整理好儀容,付完帳後在門口呆愣了一下「咦...?」
「嗯?」跟著停在門口,順著友人的視線望去,卻是看見了一輛牛車正停駐在一旁,看來特別顯眼。「剛剛、那一台?」她有些不確定地問出口,畢竟天色昏暗,但心中卻已然肯定。
為此,她開始戒備了起來,但沒有任何會讓她感到奇怪的氣息出沒,她感到更加疑惑,只好望向友人。
「但一樣...沒有人」反而左肩感受到妖力而警覺著,正考慮著是否湊近看時被突然從一旁巷子衝出的人撞進了牛車,而撞人的人已逃之夭夭。
「咦?」驟見友人被撞入空無一人的牛車中,她趕忙上前想把人給拉出來。正單膝抵著車體內部的地板,並伸手抓住友人的手,卻在此時感受到車體一陣晃動,她一個重心不穩,便讓正拉著手的力道給反拉進車內,整個人撲倒在空間不算小的車子裡。
「唔......」有些昏頭,暫時無法起身,卻能感受車子正在移動。
這是什麼情況?!
如此的事件讓曌哭笑不得,努力爬起身子並也將友人攬起,「...動了?!」往車窗外一看,曌有些面色蒼白。
「诶......」藉著友人幫助好不容易爬了起來,她按著額角,「明明沒有人駕駛......是怪異嗎?」隨口推論了一番,跟著往窗子瞧,腦海突然一片空白,「呃、現在、是在天上......嗎?」她直接說出心裡的疑惑,卻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只是楞著。
被這麼一說,"無人駕駛高飛牛快車"似乎加快了速度一瞬間就飛出了帝都的範圍。
「...是呢」平淡的說著,要跳車似乎也不可能了,這果然是大凶的兆頭嗎。
呆了好一會兒,霰也曉得誤上賊車了,嘆了口氣之後便靠著牆板滑坐下來。「曌、參拜好像沒什麼用呢。」側首望著未關的車門,高速行駛下外頭的景色模糊不清。
「會被帶到哪去呢......」她撐著頰,在想到底是剛剛因為抽到小凶還是室友的大凶抑或是兩個相加起來,所以運勢都沒有改變,但一點也沒有怪罪的心理。
摀著頭,曌也坐穩在車板上「..抱歉呢、好像每次跟我都會...」說著、突然感到一陣不適,下意識的摀著嘴。
聽到坐在身旁的友人這麼說,她立刻便搖了搖頭,「不會啦、曌想太多了。」
發現對方臉色看來不太對,於是霰又擔心地問:「唔?會暈車?還是太高了?要不要休息一下?」說著,就要解開披風蓋在對方身上,打算讓人好好休憩不致感冒。
「不...沒事的...」把頭探了出去,外面的山林已轉為覆滿白雪。
車外傳來的冷意讓曌暫時忘卻身體的不適,取而代之的則是熟悉感。
收回披風後,她跟著望向外頭,「咦......」見白雪靄靄的景況還愣了一下,明明春天以至,現在如此要不是時光倒轉,就是往北方移動──當然後者是最有可能。
初時還不覺得怎樣,但車內溫度逐漸下降,又是處於通風的狀態,因此本來就怕冷的她,只好坐在原地,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盡量不讓熱量散失,同時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真冷呢......到底想去哪啊。」
「不知道…」望著顫抖的友人,曌二話不說的把披風解下,覆在對方身上「穿著吧。」此時牛車似乎也慢了下來,仍浮在離地一點摔不傷的距離
接過披風並道謝後,她二話不說就把身體給圍得密實,不讓冷風趁機灌入。雖然不夠保暖,但也到了足以忍受的狀態;起身便發覺不知何時已離地面很近,並且車速已緩。「先跳下去吧?」她開口建議,說話的同時還呼出冷煙。
「但是…」跳下去豈不是沒車回去?!雖然也不知道這車會繼續開去哪裡…
不等曌說出內心想法,牛車像是不耐煩般把兩人甩了出去,逕自的再度飛向高空。
正在猶豫時便一陣重心不穩,等到回過神來,已經跌在雪地之中,嘴裡還不小心啃了一些雪,霰趕緊吐了出來,然後爬起身子。
「唔、剛剛沒想那麼多......」這時才發現掉在陌生的地方,根本不曉得回去的路,而且風雪還有加大的趨勢。湊到順利著陸的友人旁邊,「那現在該往哪走呢?這裡到底是哪裡啊......」從來沒有在雪山求生的經驗,她感到有些不安,而且體溫似乎越來越難以維持。
「..沒事吧?..」曌望了望四周「..認得這裡」淡淡說著,並將友人從雪地扶起。
豈止認得、曌更是熟悉這裡,畢竟這裡是...
曌沒繼續想,因為身旁的友人正顫抖著,想必不習慣如此寒冷的天候,而所穿衣物又如此少,深怕對方在雪中昏迷。
「走吧。」「看來一時間是回不去了..至少先找個歇腳的地方」說著
「好。」不甚習慣寒凍的天氣,她簡短地應答著,呼出的熱氣全化成飄白的寒煙。盡力打起精神,一邊走著一邊閒聊似地開口,想維持意識的清醒:「話說這裡......會有房舍嗎?」
冷風灌入口鼻的感覺並不好受,於是在說完後她立刻舉起還在披風下的手臂,輕掩住臉的下半部。
「..會有的」呼著白煙,紛紛白雪擾著視野,但並不影響曌,而曌拉起霰的手,感受到那明顯的降溫便加緊著腳步。
聽著友人的語氣,她便有些疑惑,畢竟對方的樣子像次對此處沒有太大的陌生。但她並沒有問出口,僅是順從著牽引,跟著在雪地裡跋涉。
沒過多久,遠處便有模糊的燈光影綽,似乎證明著這種荒山野嶺還是有人居住,而這也讓霰的疑惑更甚。
領著人走到一個質地算好、但有些陳舊,似乎一段時間沒有開的木門處,周圍似乎被牆圍著,而曌擋在霰前,敲了敲木門。
過了不久,門後似乎有了動靜,一個帶著面罩、身穿侍服的人前來應門。
「...」沉默的對視一陣子,侍者便將門關上。
「诶?」只是愣愣地被領著,她依然無法理解眼前發生了什麼事,「曌......還是我來問問?」說話時牙齒格格發顫,但既然是能救命的場所,那怎樣也得先取得進入權,於是開始在心裡盤算著身上有什麼東西適合交易。
「...不」這時們又開了,而且是將門的兩側大開,而前來應門的侍者多了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對著有人苦笑了一下「..進去吧?」
「咦?」仍是搞不清楚狀況,她只是隨著身旁之人的腳步踏向這棟看來雄偉的建築,而那些遮面的侍者讓她有點毛毛的,但卻感應不到任何怪異之處。
「這裡到底是......」她一面在腦海裡思索,但彷彿讓寒冷凍結的思緒沒辦法順利轉動,只是訥訥地跟隨友人進入其中。
「...」曌沒有答話,只是帶著友人跟著侍者走。
進入圍牆裡,地上是鋪著碎石與木屑質地的小徑,一旁有一些房舍的長廊,順著小徑走便能接上長廊走入房舍的木質地板,房舍內的走道相當複雜,就這樣走了沒多久,便被引入寬敞的會客室,而且除了曌與霰外,只有偶爾經過的侍者們。
既然友人沉默,那她也不再多問什麼。進入了跟外頭比起來相當溫暖的室內,總算逃離了被凍死的危機,於是鬆了一口氣;在複雜宛若迷宮的廊道上行走,最後進入一間大房,她坐在友人旁邊,跟著悄聲地問:「曌是北地出生的吧?」如此猜測,多少能解釋之前室友在冬天裡還能穿得輕薄地走來走去,「所以這裡是......北方的當地居民都知道的旅館?」她更進一步地推論,不然難以解釋友人為何會曉得此處。
「...」「旅館嗎?」曌笑了出來「...總之在這裡休息一晚吧,明天還得早起回去呢」曌笑著說著,此時會客室的門打開,侍者將熱茶與兩個杯子端上桌面、沏好、準備完畢後,又再度離開。
「...對了、霰要洗澡嗎」摀著沖了熱茶的杯,想起什麼般問著。
多少察覺對方的反應似乎有哪裡怪怪的,她默省是不是自己猜錯了,摸摸凍壞的鼻頭又是跟著捧起了茶杯,隔著手套都能感受到茶水的溫熱。「回得去嗎......?」想到似乎被載到很遠的地方,就連天氣都有明顯的變化,她便有些擔憂,而後聽到問話,不假思索便回:「要。」然後才想到什麼般補充,「唔、如果有熱水的話。」
「...好、我去準備」從塌塌米站起身,曌往一方的門走「..好了會來叫你、先休息一下吧」笑了笑,逕自離開。
而曌離開不久,又有侍者進到會客室,將仙貝類的食品放在桌上,又要離去。
「诶......」本來也想跟上去,但曌走得飛快,讓霰完全來不及反應,只能呆坐在原地。想到方才那複雜的道路,若是亂跑肯定會迷路,於是她便乖乖地等人歸來。
一邊思索著友人是否跟旅館老闆很熟,所以托人去準備,她一邊啃著剛送進來的仙貝。
雖然服務人員的態度很冷淡,但倒是準備得滿周到的嘛。她在心裡下了定論,同時一陣倦一襲上,她想了想,便把槍取下放在腿上,以披風遮掩著,而後坐著打起盹來。
似乎過了一些時間,會客室的門又打開,曌愣愣的望著打盹的霰,思考著要不要叫他起來。
果然還是叫吧「霰,水準備好了。」湊近著說。
「唔、」聽到了熟悉的呼喚,她本就淺眠,立刻便清醒過來,「曌。」在陌生的地方見著友人倒是挺安心的,於是她衝著對方笑了笑,手則不動聲色地把槍給塞回槍袋。
起身,她跟在曌的身後,繞過令人頭昏眼花的走廊,才來到了沐浴之處。「曌是不是很常來這裡住啊......」不然怎麼能這麼熟還不迷路?
「…嗯、住了一段時間了」領著人走過一些長廊,走到另一區域,一個轉彎走上石徑,前方有一獨棟的房舍,而曌領著友人打開房舍的門,裡面充刺著溫暖的蒸氣與水的味道。
而一進屋的兩旁有類似置物間的地方,裡頭衛浴物品應有盡有,曌指引著霰可以把衣物在那退去。
眼見蒸騰的白煙不斷冒出,霰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在友人指示處褪去制服,而向對方借來的披風也打算等一下再還。
曉得此處大概只有兩人在,於是她便不多作遮掩,早一步湊到浴池旁,直接以難得的熱水沐浴了起來。「還真是──舒服啊。」忍不住感慨的,彷彿先前的凍寒都被驅離,溫暖的感受流轉全身。
「水溫還好嗎?要不要再熱點?」曌問著。
池中的水帶著些微藥湯的味道,不知是刻意加的但卻很少還是之前殘留的一點點氣味。
曌仍在澡堂來回渡步著,似乎很忙碌
「咦?不用......」搞不懂為何是室友來用,已然泡入池中的她眨了眨眼睛,想著或許因為大雪天沒客人的關係,所以一切得要自助。
讓友人來服務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她開口:「那個、曌就別忙了,一起來洗吧?」
「…是嗎?好的」聽到友人回絕,曌點了點頭,便也退去衣物,包了條毛巾沖澡。
一切都打裡乾淨後,才下水泡澡。
「呼──」享受著熱水的溫暖,與友人並肩靠在池壁,她有一種『復活了』的感覺。
「是說......會到這裡到底有什麼用意呢?那個車......是隨機載人的還是......?」此刻才開始思索,她喃喃地問著,但也曉得不會有答案。
「不知道呢…」「意外吧…」曌抬著頭垂著眼,望著天花板。
「…但是這還是第一次呢…」淡淡說著,雙臂攬在池壁,仍是在空中呼了口氣。
「嗯、就當意外吧。」反正再追究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不再多想,她更是浸下去一些,讓水淹到接近肩膀處,而後就著身旁友人的發言:「什麼第一次?」她問,眼睛微瞇了起來。
「…」身子有些暈熱,曌搖搖頭「不、沒什麼」按著身上的毛巾起身「我先出去了,霰慢慢泡沒關係的。」笑了笑,往更衣室移動。
「好?」目送著友人離開,隨後更是聽到了更衣與們開闔的聲響。沒逗留多久,她也就起身,把長髮順手擰乾,又是換上了準備好的浴袍,然後習慣性地把槍腰帶繫上──雖然這在旁人眼中看起來有些詭異──而後抱起原本的衣物,就出去與曌會合。
見友人沒多久便出來,曌沒多說什麼,只是將一棉襖披肩類的東西覆在霰身上「還下著雪呢…髮濕著會著涼的」自己倒是輕鬆自在。
本來還有些懼怕外頭寒涼的空氣,但友人貼心的舉動令她感受到暖意,不只是身體亦在心裡騰升。
「謝謝。」聽到對方這樣講,她愣了愣,伸手摸了摸仍是溼透的髮絲,然後看著曌差不多的狀態,不禁輕笑了起來,「曌也是呢。走吧、找個地方去弄乾。」說著,她就要拉過對方,「不知道這裡有沒有火爐之類的呢......」打算去找旅館的服務人員詢問。
「嗯…」想著,自己倒是沒常用過那東西「記得是在那邊…」又往屋宅移動,最後到達溫暖的室內,裡頭中央有個爐子,似乎是這一代維持溫度的地方,即使火沒升起來,仍感受的到如帝都的暖度。
「呀…」曌搔了搔頭「…似乎錯了,但這裡也可以的吧…?」
但是曌知道,如果這裡的家主知道了自己只是為了弄乾頭髮,肯定會大發雷霆。
「嗯、應該乾比較快。」倒是沒有多想,霰便拉著友人挨近爐子,背對著爐面直接坐在地上。「這麼冷有暖爐還真是享受呢,這間旅館真高級。」
仍是抱著原本的制服,她瞥見了置於其上的白色髮帶,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正在腦海琢磨的什麼,於是轉頭便問:「對了、曌還記得出院前說的那些話嗎?杉田來的那次。」
「後來我想了想,雖然說要走的路或許不一樣,但至少──」低聲地講著,霰頓了頓,隨後認真地凝上那雙墨色的眼眸,「還能同行的這段,就讓我盡力幫妳吧?」她微微一笑,又是繼續說道:「雖然我常常不知道曌在煩惱什麼,不過、只要說出來,我一定會幫妳!像圍毆或偷襲之類的都行!」說著,還作勢拉了拉袖子,就像剛見面沒多久那時,只是這次完全無需隱瞞偽裝。
沒想過友人會有這樣的反應,曌先是一愣,隨後笑了出來「…那麼,我該說麻煩妳了嗎…?」垂著眼簾望著霰,似笑非笑「…但是呢,有突然覺得,不需要太執著也沒關係的…」曌將目光上仰,望著能讓爐子的火煙排出的空洞。「…大概就像霰所說的、逃跑的話似乎更可行一些…」笑了笑「還是很感謝霰呢。」
「咦?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與身旁之人相反,霰撐著頰看向地面;聽著那些話語,她倒是順著說:「是啊、逃掉比較乾脆呢,如果再也沒有責任的話。而且世界這麼大,總會有個容身之處的喔。」就著過往的經驗感慨地訴說,她抱起膝蓋,側著頭望向友人,「也不用感謝啦,曌之前說的,互相。對吧?」講著,又是扯起笑容。
「…是啊、」曌坦然般的說著,接著,意識到時辰,開口「時間也差不多了、」碰了一下對方的髮,確定乾了之後「…去睡覺吧?」笑著說。
「好——」應答著,被對方這麼一說,就有股睡意跑了上來;她隨即起身,又是讓友人帶路,「是說早起要多早呢?看這個樣子似乎被載得很遠,曌之前也說從故鄉到帝都路程不短——看來又得翹班一陣子了。」說是這麼說,但語氣卻顯得無所謂,有種認命的心態。
「…嗯」實際上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去,畢竟能幫忙的人也不在這裡了。
領著人走出爐室,走在長廊,而長廊外可看見水塘造景中央,一間獨棟的房子。
曌沒有多做停留,只是繼續領著有人走在長長的走道,不時不大明顯的望著一旁門戶緊閉的大房。
即便沒有任何回覆,霰也不心急,畢竟人已在此,就算再怎麼憂慮都沒有用。恢復平時隨遇而安的心境,她倒是跟在友人身後,安靜而好奇地張望四周;心神寧定了下來,反而感受到這間大房的獨特氛圍,或許遠不是旅館這麼簡單。
一個又一個的疑惑升起,她又很快拋開,畢竟有些東西不是自己能過問的;心緒有些雜亂,於是沒有太過注意前方之人的舉動。
再度幾個轉彎,來到了相對邊遠的房子,而曌拉開房門並點亮房間,房間乾淨的像是一直都有人在打掃一樣「就在這裡休息吧、我去拿被子」像是非常熟悉這裡的置物,曌拉開不起眼的壁櫥搬下摺疊整齊的被褥,又到一邊拿了枕頭。
就在這時,曌意識到了什麼般,露出了困擾的神情。
呆站在房間門旁,她環顧房內並在心裡下了某些推斷。而後霰注意到了友人的神色,於是走近詢問:「怎麼了嗎?」
「…床被不夠…」掃了搔頭,畢竟以前都只有一個人「…但是沒問題的,霰就睡床被吧。」將被褥攤開,再拿出了棉被蓋在上面。
看到這樣的狀況,霰只是沉默地盯著友人半晌,而後才揚起一個苦笑,「擠一擠吧,天氣真的很冷呢。」趨前掀開棉被,她才補充似地說道:「而且這裡是曌的房間啊,我只是來作客的呢。」
「…咦、」曌有些震驚的望著霰,「…是嗎、還是被你發現了呢」不知為何的苦笑了起來「…那就一起睡吧」說完便又熄燈。
「唔、本來以為是旅館......」對於自己一開始的猜測方向錯誤感到有些尷尬,她將衣物堆疊好放在一旁,把槍帶解下放在最上頭、手片刻就能碰觸到的地方,而後鑽入床被之中,而後側身撐起頭望向迎面而來的友人,「但是這房間只有很單純的味道,沒有過多混雜,我想旅館應該不會這樣......所以就猜是曌的房間呢。」
「沒想到、曌的家還真大啊──」語氣裡只有感嘆,沒有表現多餘的喜惡。
「…雖然是“家“,但是只稱為“居所“也不為過…」淡淡的說著,聽不出情感。
曌整理完內務後,也進入被窩,和友人隔著一點距離。
「…這樣的感覺很特別…是許多的第一次呢…」躺下仰望著空蕩的天花板,曌說著。
「嗯、說的也是、」說著,霰把棉被拉覆至肩上,讓縮在裏頭的身子能夠更暖和些;同樣盯著天花板,她喃喃地說:「很冷呢,這裡,就算有火爐也是。」也不曉得是在指天氣還是氛圍。
「第一次?」聽著對方的後話,她倒是疑惑地側身望向那張側臉,「剛剛洗澡的時候曌也這樣講?」
「…嗯…這裡是北方啊」說著,臉上掛著一絲微笑「…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今晚大概是我說最多話的一次了吧…」輕鬆的說著,表情沒有變化。
「這樣啊......」是說本來話就少了吧?這樣算話多的話,那以前到底......
霰在心底暗自思忖著,她無法想像友人是怎麼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但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將棉被拉得更上去,卻仍是感受到入夜的寒凍。
一股股倦意襲上,她趁著還有意識的時候,模糊地說道:「不喜歡就丟了吧......還有很多第一次呢......」也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她便順著疲憊,逕自睡去。
聽著友人的話,曌笑著「…謝謝你,霰。」閉上雙眼,曌沈浸在這樣的氛圍。
多一個呼氣、多一個應答、旁處傳來的微溫…是曌在居住在這裡時,從來沒有的體會,也不曾期望過這一天的到來。
這個樣子,被父親大人見到了,又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不管怎樣都無所謂了吧?
這裡才是…應該拋開的地方…。
曌沉睡著。
-
“搞清楚你身為何人、身處何處!“
“無能之子,何留?“
“當時如果沒能把你生下來,你就不必受苦了…“
“非常…對不起。“
-
曌被依稀的聲響擾醒,緊接著被所見的一幕嚇著,一旁一取起自己的武器
——“鏗鏘”
刀與刀碰撞之聲響徹室內,曌咬著牙微躬著躺身,將直往友人頭部劈去的刀頭擋下,隨後轉刃彈開。
「退!」曌怒而喊了一聲,而應該要有所畏懼的白衣侍者,仍不聽從主人之女的命令,又增加了好幾個。
見狀,曌皺著眉,護在友人之前,擺著戰鬥的姿勢。
或許是因為寒冷而陷入深眠,在聽到身旁傳來的一聲疾呼,霰才驚醒過來;下意識摸上武器,她想都沒想便抽出,而後往與敵意反方向處滾了兩圈後便翻身蹲立。
──怎麼回事?
霰仍是搞不清楚狀況,但指頭下意識拉開擊錘,直指那些白衣眾,眼神跟著鋒銳了起來。
曌凝望著眼前的侍者,四名「…」隨即又聽見友人似乎醒來往後退,曌暗叫不妙「霰,後面!」曌正要轉頭,三名白衣侍者從霰身後冒出,並打掉霰手中的槍,並要架制住霰。
而曌身後的四名侍者趁曌分心,先一個毫不留情的重砍持刀的手腕,再一個往腿部關節處打去、將長刀抵住雙膝後的筋骨並踩上刀身,用手臂將曌的頸部以上鎖住。
「…」咬牙發出疼痛的氣音,不顧淌著的熱血,曌試圖掙脫著,仍是無用。
眼見友人被勒住,不顧腕上傳來的痛麻,霰咬牙抬腿往一旁的白衣人踢去,同時借力撲向另一頭,正巧躲過另外兩名敵人的夾擊;早在觸地時就伸手抓過掉落於地面的武器,她又是向前側滾了一圈,連身子都還沒撐起,便直將槍口指向友人──身後的遮面人。
半跪於地面,照門甫一對上準心,她想都沒想便扣下扳機,子彈隨著爆響噴射,瞬間命中了敵人的頭部。
只見一陣白煙頃刻爆散,她早曉得這些白衣人並非人類。
失去主要的束縛,曌抽起侍者的武器往另一位的側腹斬去,隨即又站起身往霰背後的白衣侍者直劈為二,手法毫不遲疑而俐落。
「…為什麼?」曌握著刀的手顫抖著,明知道不會有答覆仍問著。
鑽過曌的身側,她順勢站起身子,又是直接往就要襲來的敵人連開幾槍,毫無猶豫。
補上友人露出空隙的背喘了兩口,她一面準確射擊白衣人,一面瞥向四周的布置,發現窗口與門離兩人太過遙遠,根本沒有縫隙逃脫,於是便嚷道:「靠牆!」至少減少襲擊的來向也好。
沒太多心思理會一旁之人的疑惑,霰只是邊吼:「解決掉再想!」又是繼續開槍射擊。
擊中的式神化作紙屑散在一地,但又像附有靈氣般又再度合併起來形成同樣的白衣侍者。
怎麼樣都沒有效的,曌背脊發寒,這樣的式神除了發動者撤除命令否則沒完沒了。
不難憶起以前也被如此教訓過,但現在完全不同,因為身旁有一個,無論如何都要保護的對象。
想起了,只要把紙張全部弄髒的話,就可以解除術法。於是曌將手掌握緊刀刃一擦,深紅的液體沾滿刀刃。
「…」上前斬開白衣人,而順勢將血沾上碎紙,每一張每一張的沾著灑著血跡。
最後一發子彈打完,扣出兩聲清脆的喀咖,她正要換上新子彈,卻發現槍袋不在自己身旁。目光看向不遠處的腰帶,旁邊還站了兩名敵者,她飛快思考要如何能取回,卻在此時瞥見了曌的舉動,不禁抽了一口氣。
看著友人繼續揮刀,彷彿完全不在乎創傷一般,她就有些怨憤、怨憤自己為何沒有太多力量可以幫上忙,反而還得被身旁之人保護。
下一刻,她咬牙不去多想,隨著曌驅開由紙張所構成的式神,她趁機上前以槍托打散另一名,順手搶過放置子彈的小袋。
取出數枚子彈,她卻是用一旁所附的小刀撬開底火,而後取出打火石,直接把彈筒裏頭的火藥引燃,而後拋向一名敵人,烈火瞬間熊熊燃燒。
──既然是紙,那就燒得起來吧?
想著,她直接用身體衝撞仍在燃燒的敵人,將之撞向另一名,引起了連鎖的反應。
會整個…燒起來…
曌將會對房舍造成傷害的思緒拋開,踩著步伐往霰身後的式神刺去,再次塗上血沫。
乾淨紙張的式神意識到紙越來越少,變更加警覺般,越是難纏。
而一直都是體力活的曌開始有些喘息,緊握著刀刃的手因為天冷而容易把血化乾,但仍然不停採取攻勢。
完全沒想到這行徑跟縱火沒兩樣,焰火有持續擴大的趨勢,但回望友人傷勢的霰卻完全不顧房間會陷入火海。就在她打算如法炮製的時候,卻發現剩下的敵人已然避開了火焰燃燒之處,更加難以下手。
但霰還是不放棄,衝上前想辦法引誘白衣式神靠近火堆。
血的流失與煙味,曌有些重心不穩的跪在地上,而負責抗衡曌的式神將曌踢向火源,只差一點距離就會燒到。
見霰如引誘般的活動,曌勉強撐起身想制止對方的行動卻又晚了一步,正危機的時刻突然風雪從四方衝入房中,碰上熱氣迅速凝結,形成了雨將地上的灰與血擴散了開來,又一用水聚起的水彈將所有式神打碎,混入地面的髒水中。
一名同樣穿著的白衣人肅立在兩人面前,面罩遮住了面孔只留下特徵的白短馬尾。
差點就要被敵人的刀劍砍中,誘敵失敗的霰驚險地滾到一旁,本來還想再戰,但房中發生的變故令她措手不及。視線讓風雪遮掩,好一會才能看清前方,卻見數發晶瑩的水彈擊碎所有敵人,她便愣在原地,隨後才發現已然得救。
不去理會那不知何時出現卻沒惡意的白衣人,霰即便腿在鬆懈後發軟,仍是爬向倒地的友人,喘著氣一邊確認對方的傷勢。
發現對方傷處的血液仍是不停湧出,「該死......」她順手扯掉剛剛被燒破的袖子,綁上了傷口,祈禱如此能止血。
見狀,曌只愣愣的看著,回過神、便要起身,但卻無力的倒回去。
白衣人沒有發出聲音,而房內的髒水自動集中於前方空中,雙指併攏一劃,浮空的水便消失了,並且繼續不急不緩的在空中劃著矩陣,霎時房間四周青光劃現巨型符文,不久又恢復原貌。
而見到兩人的動作只是快步接近,並舉起單掌示意要兩人停止動作,打開腰間配戴的小竹壺,把之中清水引出,又再度示意霰把曌的姿勢放平並取枕頭墊於對方頭下。
對於對方的指示有些遲疑,但霰明顯感受得出白衣人並沒有惡意,而友人的血依然未止,目前已想不出其他方法能解決,於是她遵照指示,並焦急地跪在一旁等待,同時手也握上了曌的刀,依然警戒不懈。
見人把傷患安置好,白衣人運起浮水,跪坐在曌的身邊,注入靈氣的水發著青光集於掌中,直按壓入手臂的傷處。
此時的曌悶哼了聲,而侍者的動作並無停下,輕輕將手提起,只留下發光的水在傷處打轉,不時有些黑氣從傷處散出。
不久,曌身上的傷都以水運行一遍後,白衣人指著一方壁櫥,示意正閒置的霰從中拿些什麼。
期間,霰狐疑地皺了皺眉,但也曉得對方確實在進行治療,友人的臉色逐漸好轉了一些,讓她總算鬆了一口氣。
又見著指示,霰愣了楞才把刀放在一旁,跟著有到了壁櫥旁;拉開拉門,又是順著白衣人所指,找到了擺放於其中的箱子,打開裏頭赫然是醫療用具。捧著醫療箱又回到原處,霰遞給了對方,神色已不再那麼緊張,但仍掛著對傷勢的憂慮。
結束了水的洗禮,曌的臉色漸緩,而白衣人接過藥箱,迅速而熟練的將傷口上藥、包紮好後,將藥箱收拾好,退了一位,對兩人行禮,起身、再度對躺著的曌行了一次禮後便逕自走到後方把醫療箱歸位。
依舊跪坐著默默觀看白衣人的一舉一動,直到對方退開了以後,霰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望著友人仍有些蒼白的面容,她不知為何執起了未受傷的那手,雙手依然有些發抖,放下眼簾,卻是輕輕吐露一句:「還活著......」
將藥箱歸位好並開始做起房內修善的工作,不一會兒就把場面修繕完畢,安靜的跪坐在兩人前方一些距離的地板。
感受到友人的碰觸,曌將手回握向讓對方不用擔心「...抱歉、」睜開雙眼「每次都讓霰也陷入危險..」沮喪的嘆口氣,接著望著正端跪坐的白衣侍者,撐起身子,朝對方一個拜謝「...感謝父親大人寬待。」
聽到友人這麼說,她不住扁了扁眼,「反正我沒事,不用道歉啦......」手更是捏緊了些。
而後又見曌的舉動,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咦?」不曉得這名白衣人與曌的父親有何關聯。
見狀,白衣侍者點頭,而曌回起身子「...是父親的式神..」「記得是...漉」被點名的白衣侍者又點頭『是,曌大人、許久不見。』『還有來客、歡迎。』沉穩的男性嗓音,名為漉的男子再度往曌與霰行了一次禮、並解下面罩,空洞的雙眸與臉上的青色刺青正對著兩人而沒特別的表情。
默默記下友人所說的名字,但也沒有太在意那身分為何。見到對方行禮,霰也跟著微微躬身當作回覆;看著白衣男子露出真面目,她雖然有些驚訝,但很快就鎮靜了下來。
「曌大人......嗎?」不知為何對對方稱呼友人的用語感到有些微妙,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好像搞錯重點了。
「...」對於漉的動作感到幾分訝異,但仍回言正傳「..這是、父親大人的意思..?」沒有幾分情緒,只是確認般問著。
而對坐的漉搖搖頭,這讓曌更加的疑惑。
『主上只吩咐吾保護曌大人、』頓了頓『...吾沒想過曌大人會臨時回來、沒能即時護驾感到萬分抱歉。』又是一個垂首,從頭到尾的言語讓人感到很公式,甚至沒有溫度一般。
「..那又為什麼..?」疑惑的問。
依然是在一旁跪坐著,霰靜靜聽著兩人的對話,沒有任何插手或詢問的表現,只是默默記下可能會有用處的情報。
『暫大人回來後發生了一點事...』
「..什麼事?暫呢?」曌想起之前毛球轉達的話,臉色沉了下來。
『主上特別要吾轉達,不可讓曌大人介入此事,並且安排一個地方先讓您避著』空洞的眼對上一旁的霰『還有您』
「诶?」本來霰還在思索漉所提的名字為誰,並且想著到底會有怎樣的危機以至於友人需要避難,卻沒料到傳話之人會望向這裡,「我?」疑惑地比了比自己,霰感到不可思議。
『是,您是曌大人的友人、所以也在保護範圍內』對著霰說著,而曌更是皺眉「…在下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霰也是」帶點剛硬的說著。
若是以前,必會順著他們的安排。但是現在不一樣,任何的舉動都是有可能灌上罪名,而曌更不可能再把霰拖下水。
仍是處於茫然的狀態,不過聽到友人這麼一講,霰跟著頷首,「雖然不曉得是發生怎樣的狀況,但如果是像剛剛那樣......恕我直言,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保護曌的能力了吧?」就方才的觀察與思索得到的結論答覆,並且刻意忽略掉自己,她的語氣變得相當嚴肅,「曌目前是厄除,我相信若是面對外來者的襲擊,十紋機關還是有一定的抵抗能力,況且也有同僚照應著,會比所謂的安排來得更安全些。」
聽友人一說,曌也跟著點頭。
而漉眼神抽動了一下,靜默不語。
「再者,在下仍不清楚、這跟暫有什麼關聯,這裡的式神,既然不是父親大人所控、就是暫了。」「…暫為何如此?」曌接連的問著,不顧漉隱約透出的訝異氣息。
曌想搞清楚、也必須搞清楚…這之中發生的問題,況且父親的安排,不會這麼毫無規劃、不可待在十紋也必有他的理由與考量。
『暫』。默默記下這個名字,霰打算待會兒再仔細詢問,於是跟著直望著眼前身分為式神的男子,等待接下來的回覆,這或許是有關未來之事的關鍵。
靜默一時,漉搖了搖頭『只能說不清楚。』隨後空洞的眼角微微變化,似乎坦然『…雖然主人是這麼安排的,但吾也並不苟同。』沉穩的聲音不變,只是氣度與剛剛的完全不同『…甚至,吾認為,曌大人必須介入此事。』眼神轉變,認真且嚴肅。
「…咦」對方有如此反應也讓曌相當震驚。
「咦?」誤判?還是......「事情很嚴重?」忍不住衝口詢問,霰的眉頭皺得更緊,「有什麼事......是曌的父親無法處理,需要曌來解決?」
能役使擁有方才那般強大力量的式神,即使並未接觸太多關於陰陽術之事,霰隱隱明白此處的家主能力不會太差,於是更加疑惑。
頓了頓,漉搖搖頭『…吾不理解的狀況太多,也只是提出評斷』微微垂首、望著兩人『吾不認為、安置曌大人與小姐可以避開禍端多久,也不認為主人有能力解決這件事情』漉直接了當的說著貶自己主人的話,『吾想以吾的立場、請求曌大人』傾身一拜,漉空洞的雙眼帶著請求與一點悲傷,而這讓曌更不知如何是好「…該怎麼做?」曌扶著額頭「…所以暫、去了帝都?」
「唔?」不明白為何友人會如此推斷,但既然曌表現出想介入這般事件的樣子,她也不會多言什麼,只是在心裡下了某些決定,而後繼續望向眼前的式神男子。
而漉聽了問題仍是搖頭『吾無法給予解決的建議』至於後者卻點著頭,而曌也明白了父親會安排人別回帝都的原因。
曌仍扶著頭,明明不想再有關聯的…「…糟透了啊」默默說著,自己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頭也非常痛。
漉看著,也沒再說什麼『…而此地也不宜久留,在下已經請人過來接了,兩位先請好好休息』隨後移動到門口,此時天色漸亮。
感覺好似被扔了難解的謎題,卻連一點提示都沒有,這是要人如何應付啊?霰在心裡相當無奈地想著。
眼見式神就要離開,剩下應該就只是等待對方所說的接應了,於是早就跪坐到腳麻的霰,換個姿勢伸展著腿,一邊揉捏一邊開口問:「曌、可以告訴我暫是誰嗎?」
「…暫啊、」「是我的弟弟…」曌默默說著,隨後平躺了下來,輕嘆了口氣。
「咦?曌的弟弟?」手撐在身後的地板,霰側首望向躺在一旁的友人,想起了方才戰鬥中的種種,心生許多推測,她又是遲疑地問:「剛剛曌說操作式神來攻擊的就是暫吧?他為什麼會想──」殺我還有抓住妳?
最後的話未說出口,畢竟這些都只是臆測,但思及最初那一擊若不是友人擋下──儘管只有模糊的印象──或許自己就命喪刀下了。
「…我也不明白」曌揉著額頭「…或許是因為我的問題…」半垂著眼望著纏著繃帶的手「…畢竟在他眼裡,我大概是個很糟糕的人吧。」反手、指頭在空中,順著木質天花板的線輕劃,順勢垂下。
聽著這般話語,霰沉默了半晌,感受到竄於腿上的麻癢已褪,跟著屈膝抱起膝蓋,低聲地說:「雖然我沒有親人,不曉得姊弟間的相處會是怎樣,但有問題的絕對不是曌。」頓了頓,她直視著眼前的牆板,語氣雖淡卻堅定,「管他看誰不順眼,都不該隨意傷人──有問題的是他才對。」
「所以,就算這樣,曌也想要管這件事嗎?」彷彿在確認什麼般,霰輕輕地問出口。
「不知道…或許霰說的沒有錯、」曌的目光仍凝結於天花板「…家人、沒有想像那麼簡單呢」…彷彿掛上有鑰匙的鎖,明明只要有心就能解開、卻又令人遲疑「出問題的、並不是只有他…這裡的所有事情,或許一開始就不是正確的」輕閉上眼「…而我恐怕、也沒有選擇,只要我還叫為鬼塚。」坐起身,睜開眼「…但是我希望、霰不要再介入比較好。」「並不是對霰有偏見,只是覺得應該自己處理」望著友人,語氣也非常平淡卻又帶著堅決。
凝視著那雙墨色的眸子一會兒,霰別開了視線,看著回復如初的地板,「確實因為我是外人,也沒資格介入曌的家庭狀況......」音調越來越低,「但是有人要殺我,我也只會殺回去。我一直都是這樣活過來的。」聲線低沉,透著一絲少有的冰涼。「不管我要不要介入,都早已捲入了吧?當然,我可以逃,但這是在沒有責任的情況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回首認真凝著友人的雙眼,「我現在必須為我自己的生命,還有妳對我的重要性負責。」
見到那雙眼,曌只別過頭,無聲嘆息。
他不知道要怎麼說過身旁的友人,也不知道他能負責什麼、又該如何負責…霰又為何要負責
「…說到重要性,我的立場跟霰都是一樣的吧…」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霰要怎麼做,是屬於霰的自由,所以不管我怎麼勸都會是一樣的吧?霰就照自己的意願吧。」又回望著對方「而且事情也太多不確定的地方,或許、也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嚴重,說不定。」
「嗯、希望如此。」雖然就目前的狀況來說,這是個相當渺茫的祈禱。沒把悲觀的話說出口,霰只是撇了撇嘴,反而就先前講的道:「怎麼說的我好像很頑固一樣啊?」
「我只是......有的只有你們,不想失去任何一個。雖然這樣很貪心沒錯──但誰管他啊,反正別想把我給甩掉!」她撐著頰,有些無賴地看著友人,也不管話裡的邏輯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聽到霰如此說道,曌暖暖笑了,將無傷的手,覆上對方的頭,摸著。
「謝謝你,霰,哪方面都是。」
感受到頭上傳來的力道,霰有些訝異地眨了眨眼,但仍是咕噥道:「記得我比妳大呢......」卻是沒有閃躲,只是讓視線偏往一旁。
「…咦?」曌抽回手「…原來有分年紀嗎…」曌疑惑的看了下自己的手,又抱歉的看著友人「抱歉…」
而這時,一直待在外面的漉走近,朝兩人一行禮
『前來接送的人已經到了。』
「诶?」眼見對方似乎搞錯意思了,霰正打算說些什麼,但因為式神男子突然走入於是作罷。起身,她攙扶起仍是帶傷的友人,突然想到什麼,於是以空著那隻手放上那淡棕的腦袋,揉拍了兩下,「沒關係、這樣就扯平囉。」也不管還有別人在看,她裝作沒事人一般,順手撈過放在一旁的制服與腰帶,這時才發現少了一邊的袖子,冰冷的空氣從縫隙灌進來還真有些冷;抖了兩下,她還是決定回去之後再說,於是扶著曌走向漉。
「咦?」愣愣的望著友人,不知為何的臉龐感到一陣燥熱,隨即又晃了晃腦袋。
「霰要不要先換個衣服?」擔心友人穿的有些單薄會著涼「有多出的衣物在櫃子裡…」
「唔、沒關係,這樣就、哈──哈啾!」說到一半,突如其來的噴嚏像是在反駁自己的逞強,於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鼻頭,「嗯、更衣室在哪......我換回制服好了。」雖然不算厚,但至少遮得密實。
「…這樣子不行呢」有點搖晃的走到自己的衣櫃前,取出折疊整齊的衣物「加在軍服裡面吧」似乎比曌自己身上穿的還厚一些,將衣物交給了霰,便領著自己的軍服「我去外面等…漉」『是、』
說完便關上拉門,留霰於室內。
「嗯......」接過了衣服,等人都走了出去以後,她倒是迅速換上,並沒太在意這是他人的衣物;本來想在外套上制服,但發現如此太過厚實,行動不方便於是作罷。
繫上放置武器的腰帶,霰拿起髮帶,就要撈過頭髮綁起時,卻發現髮量有些不對,這才想到剛剛撞人的時候大概燒掉了一些,最後決定綁在脖後,至少缺失的髮段不會太過明顯。
一切打理好之後,霰抱著制服,走了出去,與兩人會合。
曌不知何時也已經換上制服,才發現友人沒換,但也沒說什麼,與友人跟著漉走出宅邸。
此時日出照著地上的雪,飄散著霜氣。
這裡也入春了。
一望無際的雪地與樹林,在晨光的照耀下閃透著獨特而絢麗的光彩。一瞬間,霰覺得這副光景煞是好看,卻因為吹拂的冷風而轉移了注意力,下意識地抱起雙臂。
「果然、還是不能習慣呢。」她喃喃地說。
「就別習慣了吧」「這裡大概只有夏天暖而已」來到一道密門口,漉打開門、說道『吾只能送到這裏』手指向門前方森林口、一名帶著紅色面具而有著銀白色長髮、穿著似成相似的人『他負責會帶您們回去您們想回去的地方。』
「說的也是。」霰邊嘟囔邊跟著,而後聽到漉所言,她望向那一名戴著紅色面具之人,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好似想起了什麼,卻沒多說什麼。
「想回去的地方......」瞬間,初至帝都的場景在她的腦海浮現,令她不知怎麼地揚起一抹苦笑。
──原來,還是有想回歸之處呢。
「…」望著指向的人,覺得非常相似,而曌微微看出那人、亦或說是妖滿臉的不悅,大概明白是誰。
「…您沒問題嗎?」意有所指,曌回頭望著待在宅邸內的漉,輕聲問著。
而漉搖搖頭『吾是式神、是與主人的精神共同體。』沒繼續說下去『去吧,吾會替您們祈福的。』
聽著,霰回頭向白衣男子頷首致意,畢竟曉得對方為了保全友人也用盡全力了。
而後不再回首,她跟上友人的腳步,來到了導引之人的附近,這才發覺對方的氣息有哪裡很奇怪與異常熟悉,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是......」跟蹤狂嗎?
最後的問話還是吞了回去,再怎麼說現在講這些也不合時宜。
『太慢了!』『這可是很冷的啊!』『還有自動消音技術太差了!我不是跟蹤狂~!黑髮妞太沒禮貌了!』魈一見到人就非常不悅的唸了起來,並把雙手插在胸前『那麼你們是上了賊車還是來避暑的啊~也未免太趕行程了吧~?…』魈仍滔滔的說著,而曌即時打斷「…只有你來?」問。
「到哪裡都能看到蹤影......不是跟蹤狂是什麼啊?」既然都被知道了,那也沒有忍耐的必要了。霰聳了聳肩,神色變得跟平時看到對方時一樣無奈,接著友人的話問:「唔、毛跟虛小姐呢?」
『我可是被三百隻傳信式神吵的不得安寧、我這樣子可還沒有收運費呢!你們可要感謝我啊~!』『怎麼可能帶著他們…?』一臉嫌棄『帶著他們大家豈不用回去?』『好好動一下腦子吧?別都只記得哪家食物好吃哇~』魈又是一陣接連的嚷著,而曌一皺眉「…要不要走?」盯著魈,好似瞪著。
『…就屬你最不講理』煩躁的繞了繞髮絲,魈無奈的催動妖力於三人之周。
見著對方一點都沒收斂,反而比先前更加聒噪,霰就扁了扁眼,思索著上次是否因為有那名少女在,這人才安分些。
而後再一次見識友人足以壓制男子的魄力,霰又不自覺感慨,彷彿萬物相生相剋互相制衡的道理在此展現。
感受到圍繞周旁的力量,霰多少有些緊張,卻也沒表現出來,只是稍微嚥了嚥口水。
『從上空把你們拋下去可以嗎?』魈戲謔的笑著,三人腳下黑羽堆疊,形成如地面一般,推著三人浮空。
「你可以試試。」冷冷的回應,曌碰碰霰的肩,要他放輕鬆。
控風於眾人之周,並以其他風向控制著移動,二人一妖疾行於天際,不再逗留。
而一直在門口守著的漉,對行者們一個敬禮…直到他們消失於往南方的高空之中。
多災多難的返鄉行(诶
辛苦曌中了//非常感謝交流>.<//

這裡也感謝~~!!<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