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將不能動彈的左手穿過運動外套的手袖後把衣服穿好,單著手做事真的很不方便呢。捂著肩膀免得因手臂晃動刺激起痛感,便腳步踉蹌的走向醫療室。
好不容易總算來到了醫療室,自己也已經痛得流下冷汗。該死的,明明傷的是手,反而是腳不聽使喚。 靠上藥櫃盯著林林總總的藥瓶子,不知道哪款是止痛藥但肩上的痛楚大概因為活動過身體而變得更鮮明,叫自己不禁擰起了眉。
「唔……」真的好痛。
坐在病床上悠閒地翻閱書本,忽然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隔著病床旁圍起來的一圈簾子看不清來人,不過會來醫療室的……除了我這種純粹喜歡消毒水氣味的,就是受傷的人吧。指腹輕輕在書頁上敲打著,思考片刻後站起身來,將書本放在床上,雙手插著白袍口袋走了出去。
熟悉的身影。之前似乎在廚房見過,這個人被當成夜璃的「糧食」吸取精氣……目光在掃過對方流著冷汗的面部後,停在被捂住的肩膀。嗯?肩膀受傷……是嗎?不發一語地站在離青年一段距離的地方,不再刻意壓低自己的氣息。
專注過度的盯著藥瓶看,下場便是聽見簾子被帶動的聲音而嚇得肩膀一顫,牽扯到痛處而令自己捂著左肩的手收得更緊。
往聲源看去,是……上次有尾巴的那個人,似乎在自己來之前已經在醫療室了。一秒萌生出不顧傷口便奪門而出的想法,不過實際上當然不可能那樣做。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最後只是禮貌性的對人點頭,便把視線移回藥櫃上。
「不會。」醫療室本來就是給有需要的人使用。繼續站在原處看著對方,絲毫沒有移動的打算,不過也沒有詢問青年傷勢的打算,倒是很好奇他會拿什麼樣的藥品。
研究著標籤的心思慢慢因為旁邊的視線而沖散,眼眸慢慢的往旁邊瞄,卻看見對方正盯著自己看。
他要走就走、要躺就躺回去,看著我是想幹嘛!
放鬆緊鎖著的眉心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像是在瞪人,然後扭頭望向靜靜站在一旁的人,「請問有事?」
「好奇。」眼神望向藥櫃,醫療室的藥物自己都在閑著的時候研究過一遍了,包含春藥跟迷藥。青年的症狀為何、所準備使用的藥物為何,這個倒是很有趣——我想我大概閒過頭了。
好奇?
稍稍打量對方,他身著輕薄白袍,雖然看起來有點奇怪但份外融入在醫療室。他是醫生?
儘管有這種想法卻沒有向對方求助的打算。不想跟莫名其妙的人有太多牽連,畢竟他認識那個什麼……天蒼。
沒有回應對方,只是放開捂著肩的手拿起印有特效止痛的藥瓶。這樣藥似乎會有很嚴重的副作用呢,不過也沒辦法了。
瞄著青年手上的藥,不自覺因預料中的舉動而感到失望,果然是拿止痛藥啊……走上前去輕輕抽出藥罐,緩緩動著唇瓣開口:「治標不治本。」
因對方的動作而微微睜大眼望向他,然後只是露出苦笑。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那時候左說了我是骨裂,在外面的話還能找個跌打師傅看看,在公館……除了吃止痛藥外,多半只能多喝點牛奶補充鈣質吧。
「還我藥。」向對方伸手想要拿回藥。
從善如流地把藥還給對方,眼神掃過對方蒼白失色的臉龐,看起來很痛啊。凝視著對方的肩膀思索,如果是骨折還可以讓它自己痊癒,但要是脫臼可是不會自己好啊。
「謝謝,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接過藥瓶後向對方微微點頭,便轉身打算到廚房找水吃藥。
倚靠在藥櫃旁看著人因強忍痛苦而動作緩慢走出醫療室,小聲到幾乎是幾乎自言自語,卻仍能使對方模糊聽見的音量說話:「倒也不是沒有辦法。」語畢,轉身走回床旁坐下看書。
頓下腳步,回頭望向已經坐下來的人,揣測著話裡的意思。
「什麼?」因為不解而乾脆裝作沒聽清,實際上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到底想說什麼?有話就說啊,說一半不說一半,他有語言障礙嗎?
看著對方回頭,保持著臉上的笑容……笑容?脫下手套後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發現的確在笑,又來了嗎?在青年感到莫名的視線中戴回手套,索性就這樣以一臉溫和的開朗笑容開口:「我可以醫好你喔,我也算個醫生嘛。」語氣也跟著歡快起來,每隔一段時間面部表情總會變得異常,不過倒也算不上是什麼大事。
真的是醫生?有點疑惑的盯著對方看,但不會讀心的自己當然看不出他有沒有撒謊。
「……那能麻煩你幫我醫治傷處嗎?」思考一會後開口提出請求。儘管無法全然信任對方,但現在自己也沒有其他辦法,與其承受不治療的風險倒不如賭一回。何況他應該沒要騙自己的理由吧?「我要怎麼做?」
「坐下吧。」再度抽走對方手上的藥罐,指向一旁的床鋪,然後將止痛藥放了回去,走到青年的身邊開始檢查他的身體,嗯,沒有醫療器具果然不太方便,走到一旁的器具櫃翻出針筒,轉身笑著開口:「我給你上個麻醉,等等檢查才不會痛。」
「嗯。」點了點頭後坐上床沿,任由對方為自己檢查。自己對醫療的事一概不知,對眼前人的專業也沒什麼懷疑,只是一直盯著他的動作看。直至聽見要上麻醉,才露出猶豫神色。
「……我知道了。」想了一下還是決定聽從對方,扶著臂躺上了病床。畢竟對方是醫生。
填充好特製麻醉劑,轉身看見自動躺上床舖的青年,笑容不由得更加深刻,真是個好孩子不是?健步走到對方身旁,拿起碘酒給青年消毒,用棉花棒將多餘的液體擦掉後,緩緩把麻醉劑注入對方身體。這裡醫療器材過於簡陋,只能進行局部麻醉,等等對方意識還是清醒的,會很麻煩啊。
低頭盯著針筒刺穿皮膚、鮮紅液體在邊緣處滲出,從針筒內的液體減少而知道麻醉藥已經注入身體了。雖然有點痛,但現在就只能忍耐。
始終這是人生第一次上麻醉,多少有點緊張跟害怕。不用很長的時間,左肩的痛覺消失,同時手臂也無法動彈。眨了下眼睛便抬眸望向對方,等待他的動作。
「嗯,沒感覺了啊?」故意在對方傷口處戳了兩下,看到青年面色不改,就知道藥發揮作用,真是有效,不過不知道如此快速作用會不會造成什麼後遺症呢?我哼著調子轉身準備工具,開口提醒:「等等你最好閉上眼睛喔。」要是看見大量血液就掙扎,我會很困擾的。
閉上眼睛?
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做什麼,但也只能照他所說的闔上眼。
真乖。看著對方乖乖閉上眼睛,忽然覺得如果每個病患都這麼配合就好,這樣就不用……了。拿起手術刀將青年肩附近的衣物割破,露出肩膀,手指輕輕在上面壓了壓,嗯,看來麻醉劑很有效,不過這傷有點嚴重的樣子。手起刀落,將青年的肩膀切開,無視了流出的血液。
察看骨頭情況,確認是肩胛骨粉碎性骨折,不過我卻愣了一下,糟糕,我不會治療骨折耶……以前在戰場上骨折算個事兒,腿折的用爬也要爬上去,手斷的乾脆截肢以免礙事。但顯然不能給青年截肢啊,唔……總之先把卡在肉中的骨頭碎片取出,再來檢查合併症狀。
黑暗更是增加了恐懼與不安。感覺到肩上有些什麼在劃動的樣子,雖然不會痛但感覺不太好。
「……不可以張開眼嗎?」因為不知道對方想幹什麼的關係,也不敢驀然睜眼,怕會影響檢查程序;但意識清醒卻不知道對方在對自己的身體做了什麼的不適感愈益濃烈,只好開口問人。
肩胛頸明顯位移,不過鎖骨及喙鎖韌帶是完整的,情況不太嚴重,包含肩胛主體只要以手臂吊帶固定一段時間就行。沒有觀察到其他合併傷害,我把傷口縫合,找出全新的吊帶替青年調整手臂位置,開口:「可以了,接下來三個月盡量不要去動到受傷部位。」人家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三個月大概差不多吧?
對方沒有回應自己,只好靜默著忍受不安感,直至對方說可以時才睜眼。
大概是藥效還沒退的關係,左肩上沒有傳來痛楚。看著吊著手臂的吊帶跟旁邊染著血的醫用棉球,對對方所做的事稍稍感到訝異。「謝謝醫生,真是麻煩你了。」本來想著對方只是給自己看一下傷口怎樣,最多就揉些跌打酒,沒想到他會做那麼多,說不定是個不錯的人呢。
「不客氣喲——」尾音飄揚,笑著目送對方離去。接下來,得想想最近這幾天怎麼處理面部表情的問題了。
走出醫療室同時捏了一下左肩,真的沒感覺到痛,是因為麻醉藥嗎?那之後呢?
「不好意思……」想到了之後的事而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對方開口,「護理傷口時有什麼需要注意嗎?像是不能碰水之類的。」
「這個禮拜盡量不要碰到水。」微微挑眉,噘起嘴思考一會後才答覆對方,剛剛畢竟有開刀,雖然藥物裡面混有龍涎這種作弊一樣的成份,不過畢竟效果不如血液,還是保守點好,隨後又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補充:「不要去動到傷處喔,如果不小心撞到可以來找我,我就住在醫療室出去後左轉的那間房間。」
這星期不能碰水,即是不能洗澡了。
雖然有點困擾但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傷口發炎的話就麻煩了,只好窩在房間不出門吧。
「我明白了,謝謝你、再見。」向人點頭後便轉身離開了醫療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