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幾句,希望能撐到期末好好把文本讀完。為了修課也為了興趣。
小組報告對轉學生而言很殘酷,能碰兩次釘子就找到組員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吧,希望相安無事。
[第三回]
寶黛初見時對黛玉外貌的描寫——
並不著意容貌衣飾只寫神態。有論者以為這是作者欲塑造一個以精神氣質取勝的女子。全書他處也甚少針對黛玉外貌的具體描寫。
但是我想黛玉此時正在守母喪,不能過度打扮,則衣飾無甚可寫,也是理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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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初進賈府時的年齡問題——
老師提及黛玉初入賈府的年齡約七、八歲,則是否能有如此成熟的應對進退(見P.50、P.51),令人懷疑。
看過有論點說黛玉進府的年齡有問題,也有人說中間時間有缺失,所以才會推算起來只有七八歲。我個人認為進府時妹妹最少也該有個十歲了。
想起某紅學家根據書中生日、生肖之類的資料推算人物年齡,結果發現一堆BUG。
不知道中間的缺漏是因為本來如此,還是刪改時刪掉必要資訊所致。
我所知最早有過大改的部分是寫可卿之死的十三回,而黛玉入府又在此之前,黛玉的視角看惜春是「身量未足形容尚小」,所以至少黛玉是接近青春期的吧(?
問題超多的,我也覺得照理起碼有十三歲,但是後面搬進大觀園附近時寶玉作詩又有提到「榮府十二三歲的公子做的」云,按說寶玉比妹妹大了兩歲不是麼ww總之一片混亂
忘了你說的在第幾回所以去估狗了下,翻到這個
紅樓夢年譜11.^《紅樓夢》夢稿本第三回,王熙鳳問林黛玉幾歲,黛玉回答十三歲了。
現在庚辰本只寫「(熙鳳)又忙攜黛玉之手,問:『妹妹幾歲了?可也上過學?現吃什麼藥?』……」(P.47)
總之今本沒寫實際年齡,可能是打算等定稿再補上吧(ry
我覺得年齡這麼混亂就純粹只是因為作者各種修改然後最後又沒來得及統一而已...
不管雪芹的水平如何,他對我的啟蒙還是很大的,我最初想學詩詞的目的就只是希望寫古風小說時不會顯得太違和而已(ry
而且說真的水平好又怎樣小說家詩詞寫太好也會模糊焦點啊(ex:鶯鶯傳裡面那一大串豔詩)
寫小說的人只想呈現最好的小說,但是研究的人又想要把黑歷史全挖出來ryyy
我一開始會寫那些根本不算詩的東西也是紅樓看多了(ry
別這樣說,其實你那些詩給我的啟發也很多XD
曾經想模仿香菱學詩……後來覺得被坑了,她的程度根本不是初學者啊(……)
1.哪個初學者說自己不懂詩但開口就跟林妹妹談陸放翁的詩
2.哪個初學者在語音已與唐音不同的情境下可以精敏地分辨韻字
3.哪個初學者對子可以對這麼好
[第五回、第六回]
寶玉年齡——
這兩回看下來,寶玉的年齡更加不合理了,就算有警幻的加持我也不認為他能九歲就跟襲人發生性關係 OTL
秦可卿的命名意義——
目前至少看過「情可親」「情可傾」「情可輕」三種解讀。
錦松老師對「他時瘦馬西州路,宿草寒煙對落曛」的補充解釋:
西州路典故來由見《晉書》卷七十九《謝安傳》:
「羊曇者,太山人,知名士也,為安所愛重。安薨後,輟樂彌年,行不由西州路。嘗因石頭大醉,扶路唱樂,不覺至州門。左右白曰:『此西州門。』曇悲感不已,以馬策扣扉,誦曹子建詩曰:『生存華屋處,零落歸山丘。』慟哭而去。」
此詩輓曹雪芹,以西州路代指墳前。
宿草,是一年以後的墳草。
而「他時」是擬想未來重經此地的語氣,宿草已長也是擬想未來的情景。故以寫詩者的角度來看,此詩必然是雪芹下葬不久時所寫,而不是隔一年後重追悼之作。
[第十七至第十八回]
P.256
寶玉為沁芳亭命名,並以兩句「繞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脈香」詠之。
《牡丹亭‧言懷》柳夢梅出場詩有「憑依造化三分福,紹接詩書一脈香」句。似套此而來。然未見於注。後文(P.260)有「過了荼蘼架,再入木香棚,越牡丹亭,度芍藥圃……」等語,致敬之意可見。
「書成蕉葉文猶綠」(P.262)出處:
「書成蕉葉文猶綠」補注聽完演講後再讀這回,感到清代文學受到童蒙讀物與類書的影響
荼毒頗深。源頭還是為了科舉,造成為用典而用典的逆流。從知識的角度來看或許是進步的,從創作本身的角度來看,卻是退步的了。
[第三十八回]
林妹妹的《菊夢》詩結句為「醒時幽怨同誰訴,衰草寒烟無限情」。雖然衰草寒烟本是常用意象,敦誠挽曹雪芹時應該也不是刻意用此的,但是,一想到謝安在西州門前乍然醒轉後喟然長嘆的語氣……這是自讖了吧
[第四十一回、第四十二回]
上次讀時做的眉批……已成黑歷史(掩面)
寶釵勸黛玉不要亂看雜書,但是聽得出底細說明她自己也看過,等同兩人交換了把柄,在我看來黛玉有兩次重提此事,一次是在四十二回,取笑寶釵開嫁妝單子後,巧妙地避過寶釵的追打,一次是五十一回,寶琴寫懷古詩,寶釵說後兩首「正史沒有,我們也不曉得」,黛玉出面替寶琴解圍「難道連幾齣戲也沒聽過」。
雖然四十二回黛玉「感念寶釵」,四十五回釵黛「互剖金蘭語」,但是黛玉在自己堅持的地方並沒有讓步。她可以理解寶釵提醒她禮教大防並非出於惡意,儘管她實際上不喜歡也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而四十回以前,只要寶玉對黛玉有親密的舉止、或是發毒誓說傻話,她就非常抗拒,可見她對禮教的界線仍然非常清楚,寶玉不管對她親密還是疏遠,都會引起她的不安。
[第五十一回](p. 785~p. 787)
寶琴新編懷古詩的後兩首,用了會真記和牡丹亭的故事。寶釵表現出的態度當然很微妙,李紈睜眼說瞎話的態度就更微妙了……或許她故意講出《西廂》《牡丹》是為了堵住寶釵的嘴強制終止話題,也順便暗示寶琴這些是邪書,最後表明自己遵守婦德真的沒看過這些書……
書面文學漸漸通俗化、變成戲劇形式之後,更容易滲入日常生活中,對禮教的破壞力是難以預料的。我想黛玉也是利用了一般人對「書」與「戲」雙重的審美標準,來為寶琴辯護。
西廂牡丹並沒有錯,錯的是他們不該印成「書」,因為「書」必然得承受傳統加諸其上的道德包袱,必然面對千年來對「雅文學」的畸形期待。
同樣的故事,為什麼用「外傳」表現就不行、用「戲」就可以呢?(呃雖然她用的單位也是「兩本戲」;這裡只說戲,不說「戲曲」,除了呼應黛玉的原話,也是想到晚期散曲有漸漸雅化的傾向。「淫詞豔曲」所以被清代的大小姐們視為禁忌,正是因為,雖然它們最初也是來自市井的文學,但是「雅化」的過程中,它們背負的期待已經不下於「詩」「文」等傳統文學。
我很討厭雅/俗二元分判。但是我受到的訓練與論述習慣又讓我很難不使用這些詞彙。中文領域的結構暴力既根深蒂固又難以察覺。
沒有中心就不會有邊緣。
沒有邊境就不會有流亡。
沒有對主流的過度期待,又哪來對次流排擠與賤斥。
大旨談情(不管是怎麼樣的情)都不入流吧 女子無才便是德(香菱學詩的時候寶釵很像說過類似的話)既然要寫詩了 應該要多講一點經世濟民 或者玄理的 詠物抒懷的 杜麗娘的相思病就是從''關雎''來的 牡丹亭時人還說鼓動天下淫奔之風
我講得很亂啦 就是寫詩應該是要遵守本格或者詩教的(溫柔敦厚 詩言志 而且那個志其實和也有政治有很緊密的關係) 所以黛玉說他不喜歡李義山的詩(雖然他們的氣質應該是很相像的)
戲在場上演出的時候焦點很多(唱念做打)不見得會全然聚焦在詞句傳達的情感和內容 印成書則不然 才女們(尤其十二金釵這類比別人又別具一番心眼的)很容易就會被鼓動 然後可能就像杜麗娘那樣 所以我覺得應該不是說牡丹西廂沒有錯(在他們被教養的觀念裡面可能就是不認同這些艷曲的內容) 而是案頭與場上會有不同的標準
散曲戲曲文士化的過程我覺得偏重在''鍊字''和''鍊句'' 就是以文學的手法 詩化的語言重新演繹舊的故事 在''言志''的意義上我覺得還是不如詩的 充其量應該也只能算是文士的雅興 和消遣 不入流的
對不起 沒來由跑來你紅樓夢的專題胡扯 扯完也看不懂自己在說甚麼
我先說一下我對「詩言志」的「志」是怎麼解讀的。詩大序說「詩言志,歌永言」,又說「在心為志,發言為詩」,詩是志的展現,到這裡的志還是中性的,任何思想情感都是志,又說「情動於中而形於言」,可見情與志本出同源,情成為志,志又成為詩。詩大序的作者基於「詩」這一形式具備強烈的感染力,乃衍生對「志」之內容的質性要求。
至少在詩經與詩序的語境中,「志」與「情」是相似的,或根本是相同的。後代語彙用法漸漸擴充,將「志」視為硬性的/大我的,「情」視為軟性的/小我的,言志、言情二者似乎對立起來,才有人單獨將「詩言志」的志解為「志向」,其實志向也是中性的,但是受到禮教加諸的期待後,似乎必須是有用的、對社會有貢獻的才算是志向。(以上並不是在罵你,我是在罵腐儒XD)
我疑惑的是戲演出來後,難道不是為透過講唱身段將詞句中的「情」更具體、更鮮活的表現出來嗎?
私訂終身的SOP都演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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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詞曲的地位到清代還沒有超過詩(。
詞曲的語言漸漸精緻化,我認為多少也有將讀者的閱讀體驗「控制在傳統倫理能接受的範圍內」的作用。從創作的角度來說,是透過「美化」,剔除/削弱反傳統的能量。
也就是將純官能享受的A片,改拍為唯美浪漫的A片,但其實劇情是一樣的
不用道歉啦,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專題XDD
我原本確實是想貼劇情感想,但因為愛好還是扯了很多關於詩詞的。XDD
關雎.后妃之德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
如果重新讀過詩大序的第一篇(也就是詩言志 情發於中的出處)可能就會有不同的理解 這段話往往都被截出來討論 單看言情言志的部分 其實和後文對照 詩大序裡應該不是單純在說情緒的紓解
又或者是另一段在尚書堯典裡頭很類似的說法(應該是堯典沒錯啦)帝曰:「夔!命汝典樂,教冑子,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
應該這樣說 討論為什麼寫詩以及詩人的自覺之類的是一回事(其實詩人的自覺裡的情不只是小我的 很大的程度也包括大我的 唯美的香草美人文學傳統歷來在解讀上都是「政治託喻」的
但社會對詩教的要求和理解是另外一回事 「言志」的志在詩大序裡應該就看得出來很強烈的政治意義 詩大序應該就是詩教的一種展現 單純緣情的理解應該是在五四之後 批鬥傳統批鬥禮教的時候被提出來的吧
言情的成分也有 但不是全貌 詩教不單是為政治服務 也為美善造像 可是和政治脫不了關係
我覺得那種期待不只是社會加諸的 應該也是作者自覺的 就像紅樓夢裡面說的「無才可補天」的那種懊惱
戲曲的演繹和毛片(XD)那種火辣辣落實的演出不太一樣 很像有點無法類比 戲曲是抽象的 寫意的 提煉過的身段 和訴諸原始本能的色情片程度上還是有差別的
Didoshih: 抱歉隔了這麼久才回覆你……我要等我莫名的憤慨能沉澱下來,結果好多想講的都忘了 XDDD|||
我還是對「能夠公開演出,但不能私下閱讀」的標準耿耿於懷,但是換個角度看,正是演出行為的公眾性對其內容產生無形的規範作用,戲目被規範,演出者被規範,觀賞者的行為亦被規範。我忘記是紅樓哪一回有演《牡丹亭‧遊園》,他必然是個老少咸宜的場合。
跟家中長輩親戚一起看戲就算看到想打手槍也必須忍住
你引的那段是
舜典所出,後來為劉勰在文心雕龍明詩篇引出「詩言志,歌永言」,又引詩序「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故實際上詩序沒寫出「詩言志」這三個字(這點是我引錯),但是詩由情/志來是沒問題的。問題在這情緒的成分,雖是受到音樂感發的自然流露,但流露之前是否有受到一定的規範呢?
我前面還犯了一個錯誤是不應該將詩序與詩經並舉……詩序有很濃厚的教化意味,但詩經本身未必如此。
香菱學詩我覺得最有趣的是
這段。
我們老師講這段時說「黛玉也有表現出自謙的時候」,但我覺得不是,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素來強勢的探春、作詩刻意要壓倒他人的黛玉,平常還會奚落寶玉寫得不如她們好,卻對外界的肯定避之唯恐不及,除了性別,我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對比寶玉無所謂的態度,創作於她們是非常私密的,出了園子就不算數的。
我想到珍奧斯汀剛開始寫作時,只要聽到腳步聲就把草稿塞到吸墨紙底下。
對當時的女性而言不只愛情/豔情題材的作品該被限制,而是,只要有思想,不管是言志還是言情,都是不對的。
腐女寫H文/畫H漫被發現時也是一樣的反應
幾百年過去了,我們還是無法自由地創作
[第十七回至第十八回]
元妃命齡官再唱兩齣戲,賈薔命作《遊園》《驚夢》,齡官堅持要作《相約》《相罵》,賈薔扭他不過,元妃亦不相強。(原文見P. 279,注見P. 295)
賈薔也不是沒見過大場面的人,點這兩齣戲我想是為第三十回「齡官畫薔痴及局外」的私情伏筆。是否有別的暗示就不知道。
[晴有林風,襲為釵副]
雖說小說章法上是互補出現,但是黛玉和襲人感情甚好,寶釵和晴雯卻沒見太多互動。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晴雯]
歐麗娟老師的《大觀紅樓》對晴雯的評價有所翻案,指出判詞中的「心比天高」表示她和襲人一樣有成為姨娘的野心,只是她因為有賈母的寵愛/自己的美貌與手藝,勢在必得,並不屑以肉體關係籠絡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