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看著眼前的人整裝,自己卻一點也提不起興致,對於在宅裡的溫泉也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才不去。」冷冷的回應著,被對方整理好的盥洗用具就放在眼前,卻完全不想觸碰。
雖然這種天氣洗個舒舒服服的澡確實能助眠,但這也是建立在自己獨自睡一間房的情況下。
現在與光忠這傢伙同住,即便先前因為變成孩子而較容易入眠,但仍時常因為他無意間的觸碰而驚醒,一天也沒睡好過。
幾乎是有賭氣的意味在,直直盯著人,沒有動作的意思。
不意外對方會拒絕,但卻免不了的失落。
「小俱利真的這麼討厭跟我同住嗎?」上前在人身旁蹲下,討好似的伸手戳了戳對方。
「吶、走吧。」
再度開口,知道對方正在氣頭上,也明白原因為何。
「大不了我換到房間另一頭睡嗎,這樣也不用怕被我吵醒了。」
為了照顧受傷的大俱利伽羅,那段時間就這麼在同一間房裡住下,甚至連私人物品也不知不覺全搬了過來。
如今已經隔了一段時間,但自己卻完完全全沒有想再搬回去的念頭。
就是、不想離開。
「……喂。」
拍開人戳上頰的手,像是對方是個大麻煩似的起身。
「真是……隨你高興。」總算接受提議,沒再另外著裝,就著白色上衣與長褲便直接拿起臉盆往外頭走離。
略為掃了眼臉盆內的物品,到底是光忠,盥洗用具一樣都沒少。放心的直直前行,反正那傢伙一定會跟上。
笑了開,拾起自己的物品就這麼大步流星的跟上。
離開前不忘順手將房門給關上。
「小俱利謝謝。」與人並肩,輕聲一句。
明顯著的心情似乎只得到個不耐煩的輕哼,一路上只是自顧自的說著,間或偶爾得到幾句簡短回應。
直到踏入澡堂這才止住了聲。
「沒人呢。」望著空蕩的澡堂以及溫泉,暗自放了心。「有人就有點傷腦筋了。」
解下覆蓋著右眼的眼罩,對著澡堂裡鏡子反射而出的傷輕嘆了聲。
「一點都不想讓人看到阿,這樣一點都不帥了呢。」
見裡頭沒有其他嘈雜的人群,心中突然輕鬆了點。
接觸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我對你帥不帥一點興趣也沒有。」聽著光忠的碎念,背過身去逕自開始褪去上衣與衣物,由臂延伸而上的俱利伽羅龍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儘管如此也絲毫不在意。
「到頭來僅有一人的話,連他人的眼光也無須在意。」此言或許是對他的安慰吧,即便如此自己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也是。」輕笑出聲,對著鏡子理了理前髮,下意識的將右眼多遮蓋一些。
「小俱利有時候真的很帥氣。」跟著褪下自身衣物,折疊整齊放進置物櫃裡,在腰間繫上浴巾後就這麼看著那裸露著的龍。
「......俱利伽羅龍、真的好帥......」無論見過幾次,總是會一次又一次的讚嘆出聲。
在對方轉身給自己一記白眼之前再度出聲。「吶、小俱利我來幫你刷背吧。」
「是嗎。」只是無趣且死板的回應,這龍紋可說是唯一陪伴了自己一生的物品,說來其實有些諷刺。
對光忠的提議輕聲應允,罷了,沒其他人怎麼樣都好。
乖順的任人觸摸上,只是當對方指尖沾上龍紋時,仍是顫了下。
……討厭的感覺油然而生。故作鎮定地讓人動作,卻是隱忍著那欲揮開人的厭惡感。
沾濕那頭有些凌亂的髮,一邊以泡沫略為搓揉洗淨。
大俱利伽羅的應允讓自己笑得更開。
靜下來不再開口,仔細地替人刷完背後只是輕輕一拍。「好了!」
退了開,將自己打濕,在溫熱的水沖刷過後反而更加感覺到空氣傳遞而來的冷涼。
一旁溫泉水蒸騰著的空氣與淋浴間的低涼,溫度的落差讓人不自覺加快了洗沐的動作。
「呼......」踏進溫泉,驅散寒氣之後的溫度舒服得令人輕嘆。
「真舒服、晚上一定會很好睡的,對吧、小俱利。」趴在泉壁旁,閉上眼有些慵懶。
將泡沫一併沖刷洗淨,這期間也沒分心去理會身旁人的愉悅或是低語。
霧氣有些阻礙視線,也因此當注意到時,光忠已然坐入水中。
「讓我獨自一人就能好睡。」隨口回應著,跟著緩緩坐入溫泉中。
好燙。
儘管覺得如此,還是硬撐著將身體沉入熱水,一瞬間有些頭暈目眩,心跳也被影響著逐漸加速。
好不容易將完全浸泡進去,便有些昏頭的倚著壁邊,輕喘。
「也是呢、小俱利就算只有一個人也是可以很好的......」輕聲說著,聽不出語氣,情緒一閃即逝。
側過頭想在說些什麼,入眼的狀態卻讓自己有些驚訝。
「小俱利,你還好嗎?」靠至人身旁輕拍了拍,隨後起身將人一併拉起。
溫泉過高的水溫若不習慣就這麼貿然進入,或多或少都會造成身體一些負擔。
有些無奈地笑著。
「稍微坐一下,先把腳泡進去習慣水溫吧。」
「……」沒聽進對方的話語,只知道自己方才像是過度運動而呈現恍惚的狀態。
待到被撐起身體休息過後終於好些之後,才嘖了一聲表示不滿,但又乖順的聽從光忠的話,慢慢漸進。
最後終於能好好享受溫泉時,已經是幾分鐘過後的事情了。
忽視掉光忠那充滿了成就感的表情,靜靜地陪著他待在霧氣瀰漫的澡間。
看著人,掩唇輕笑。
跟著之後一同泡入池裡,閉上眼靠上對方肩膀。
靜靜聽著微微流動的水聲,規律的聲音如同催眠曲一陣一陣,和著暖和的溫度、放鬆的情緒,一天下來的疲憊也開始跟著蒸騰的蒸氣瀰漫而上。
不知不覺,竟就這麼靠著人打起盹,直到不慎滑過肩膀才猛然驚醒。
「嗚哇、糟糕......快睡著了......」抬起手揉了揉自己面頰,打起精神。
在寧靜之下卻沒有絲毫睡意,由於身旁的人輕輕靠了上來,自己也沒辦法脫離警戒。
如同受過驚嚇的幼貓一般,一輩子的陰影。
相較於身旁的暖源,反倒是熱水給予自己熱燙的刺激較為明顯,也因此偶爾會耐受不住而轉換姿勢,一邊注意著光忠不讓他的頭往水裡掉。
緩緩的動作之間,原以為是吵醒了對方,但聽見對方的話語便安心了下來。
趁著人離開自己肩膀時起身,在一瞬間接觸到冷空氣而再度起了暈眩,這次卻沒讓人太快察覺直接爬上岸。
「阿、小俱利你要回去了?」
嘩沙水聲跟著噴濺而起的水珠令自己瞇起了眼,看著身旁人影踏出浴池,連忙起身跟上。
「小俱利、等等......嗚哇!」
大跨步上前急忙想跟上,卻忽略了兩人現在都還淌著水,加上浴池畔積水溼滑。
一個失神在抓住大俱利伽羅手臂的同時腳底一滑,錯愕驚喚一聲,穩不住身形就這麼拉著人朝前撲了過去。
重物撞擊的悶聲不小,落地的剎那只覺得雙膝簡直快碎掉一般傳來劇烈疼痛。
「......好、痛......。」
「……!」在人抓上自己的同時也只來的及驚訝,隨後一陣天旋地轉,連反應都來不及便被壓制在地上,背部重重著地幾乎要感受到地心引力的強大之處,骨頭快要散架似的。
「痛……你幹甚麼……!」待到回過神來時,第一個念頭便是想起身,但腰間被光忠就這麼坐住完全無法行動。
「喂,給我起來…!」
讓所有馬匹都回到馬房後,就直接走往大浴場的方向。勞動一日後果然是要泡熱水浴啊——心裡哼著歌,簡單地把身上髒物洗掉之後,在腰間圍了一條毛鬧,來到了大湯池。
「咦、伊達公的刀嗎?」打開門簾後就看到兩個大男人躺著跟坐著在地上。雖然都光著身體,但看見其中一人手臂上的俱利伽羅龍就能認出。
「?!」聽見第三人的聲音,顧不得現下狀況迅速抬起隻手遮住右眼。
「陸、陸奧君、」看向來人驚愕,人卻依舊跨坐在對方身上。
一時半刻因膝蓋劇烈痛楚使的雙腿暫時使不上力,有些慌了手腳的想爬起身,卻因施力不當在度跌回大俱利伽羅身上。
「嗚、!」兩人幾乎同時響起的悶哼,一則是因腳上傳來的痛、另一則是被在度壓回的不適。
朝著門口的人喊了一聲以證明兩人確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也算是慌忙中的解釋與澄清,隨後轉而看著表情有些難過的光忠,看來是二度撞擊膝蓋而暫時麻痺了吧。思考著該如何脫離困境,一邊對身上人開口。
「趴下,身體交給我。」
等到光忠終於聽懂自己的話趴上自己的胸膛時,一瞬間臉頰湧上熱度,啊啊果然是溫泉泡過頭了。
直接將人的身體翻轉過去,而後一次撐著兩人的重量坐起,才得以從對方無法行動的狀態下脫身,總算鬆了口氣。
總覺得自己在非常不得了的時間走進來了,但比起感到不好意思,現在扶起傷者應該比較重要。「沒受傷吧?」扶著……燭台切光忠吧?快要倒下的身體,他的膝蓋已紅腫了一片。剛才發生什麼事了嗎?
「謝謝你,陸奧君。」有了幫助自己總算得以起身站直。
不過也只僅於勉強站直。
紅腫著的膝蓋熱辣著,不用細看也能明顯看出蒼白膚色上已經透出青黑的痕跡,雙腿一使力痛楚便會迅速往上攀升。
「真的很不好意思、讓你看見這模樣......」尷尬的說著,就算遮著右眼的手不肯放開,還是下意識的盡可能藏起右頰。
唯一僅剩能自由活動的左手,將腰間浴巾打理著,再度轉頭看像那被自己當成肉墊的人。
「小俱利,還好嗎?」帶著歉疚,有些擔憂。
看光忠被人攙扶起後,才自己支撐起身子,縱使那三番兩次的跌坐著實讓腰有些悶疼。
瞥了眼確認過兩人沒有更嚴重的傷,便略過那名為陸奧守吉行的傢伙,直接背起雙腿膝蓋受傷的光忠。
「走了。」沒等人回應,逕自將人背出浴池,狀似逃脫。
畢竟被他人看到那糗態,不只光忠,就連自己也覺得顏面盡失。
「---、......」
將臉整個埋進俱利伽羅的背,尷尬的讓自己估計短時間內都不太想遇上陸奧守吉行了。
光忠還好嗎
「!?」聽見聲音,急忙將方穿上的浴衣拉實。
看著人,苦笑了下。
「還好喔,只是瘀青大概要幾天才會消了吧。謝謝你呢。」
嗚嗚...下次不要再那麼不小心跌倒了
「好的,我會注意的。」朝著人點頭,認真的說著。「別哭了喔......」
替人擦了擦臉頰,帶起淡淡微笑。
「謝謝你替我擔心呢,不過不知道小俱利有沒有事......」
想起方才被自己當墊底的俱利伽羅,跟著替對方擔心。
「喂,光忠。你不睡我要睡,把門關上。」有些不耐煩的呼喚著仍在房門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