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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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轉過頭來看他。
對方回首的動作在獵戶座眼中帶了分莫名的慌張，這教他有些不解，然而仍是沒有多問。

或者說，明明冷不防叫住了人的是自己，獵戶座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說些什麼。
伊恩看來是在等他開口。

嘴唇張了張，獵戶座嘗試在腦內翻找出或許存在於自身思緒中的那句句子。他努力思索著，視線不知不覺又落向了同學們留下的畫作。

「——你不去裡面看看嗎？」
對方遲遲沒有開口，伊恩倒也不是非要獵戶座先開口不可，他收回自己飄遠的思緒，盯著瞥向塗鴉的獵戶座主動拋出問題。

「嗯，在這裡看就好。」
單是回應話題，比起一直思考可來得輕鬆多了，獵戶座抬首，點點頭回答。

伊恩沒有多說什麼，他又看了眼圍繞在騎士墜鬼馬身邊的同學，接著蹲下身拾起樹枝，沿著艾布里留下的塗鴉描繪。

反正也沒事情做。

如果說至今為止依然是不怎麼確定的話，那伊恩現下的舉動便等同是替獵戶座捕捉到了答案。
——那就是伊恩現在非常、非常的百無聊賴。

自己是因為不太擅長和動物接觸的關係，所以決定留在這邊；那伊恩呢？
沒有去觀摩，亦沒有展現出好奇，只是無所事事地愣在這兒。

樹枝的尖端依循幼細的凹痕移動著，在圍欄的另邊廂因為某種他們不清楚的原因傳來一陣小小的驚嘆聲過後，獵戶座輕聲詢問身伴的人：「伊恩你是、沒有看見嗎？」

雖然伊恩明白自己的表現有多麼明顯，卻沒料到對方會直接提問，他怔了怔，剛描過翅膀的樹枝也跟著停了下來。

「嗯……是啊。」他莫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其實，我有點驚訝有那麼多人都看得見。」

其實他很想趁這個機會問獵戶座為什麼看得見，但在說話的同時他硬生生吞下了自己的疑問，那聽起來畢竟不怎麼禮貌。

注意到伊恩手邊動作的歇止，得到解答的獵戶座偏了偏首。像維里奧還有薇莎似乎也是看不見的，可是他們卻都紛紛往那匹奇特的馬兒靠攏。
如果要這般比較，伊恩剛才一系列的舉措就顯得有些納悶了。

「……我一開始也感到挺意外的，畢竟是那樣的條件。」他緩緩接腔，「不過接著又想到，那大概只是機遇問題吧。」

「機遇？」伊恩低喃。

機遇——所以說，沒能看見騎士墜鬼馬的他是幸運的嗎？他並不這麼認為。
不過，這大概只是他過度解讀獵戶座所說的話罷了。

「大概吧。」他放下樹枝若無其事地接道：「所以，他們畫得……像嗎？」

聞言，獵戶座再次垂下首，仔細地打量著線條。最終他點點頭：「蠻像的。」
「不過，眼睛的部份……比較像是覆滿了乳白色的膜、沒有瞳孔。」他就著塗鴉無法呈現出來的細節補充。

「原來如此。」儘管對方似乎盡力想描述自己所見的景象，伊恩還是沒辦法明確地想像騎士墜鬼馬的眼睛，他聳聳肩，覺得那或許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情——看不到就是看不到，這肯定不會影響他的成績。

「你不去那邊看看嗎？」站起身來，伊恩在這麼問出口後才想到自己重複了幾分鐘以前的話題，為了填補自己的愚蠢他趕緊補充道：「我是說，外圍挺無聊的……」

無聊嗎？

「或許……是有一點。」獵戶座思忖了一會，最終低聲承認。彷彿是自覺發言有所不妥，少年的嗓調放得很輕。

「但是，嗯，這個距離可能會比較安全——我知道牠們是滿溫和的，」為了不令伊恩誤解，他慌忙補充，隨後尷尬地輕咳了咳，「只是……呃，之前上到海葵鼠的時候，我幾乎被咬了一口。」

他頓了頓，語帶無奈地把話說完：「如果你還記得在我決定要買下高文前，其他貓頭鷹們給予我的待遇……我猜我不是很討動物喜歡。」

「高文？」伊恩愣了愣，腦袋裡先浮現對方的迷你貓頭鷹啪搭啪搭拍動翅膀的模樣，但思緒卻沒能接上獵戶座接下來的話語。他空出一點心思試圖擺出自己一點也不困惑的樣子，同時腦中的景象高速奔馳，試圖從很久以前的、幾乎不怎麼想起的回憶中撈出點什麼。

與初識的兩個陌生男孩並肩穿越鳥籠。
嘗試伸手逗弄的雪鴞在下一秒轉過身去。
短髮的獵戶座伸手，那隻迷你的鬼鶚拍動翅膀落在他的手臂上。
自己鼓起勇氣開口詢問信件聯絡的提議。

伊恩不記得他們都說了些什麼，甚至連當時彼此的表情都模糊不清，但這些回憶卻隨著高文一同自風塵許久的記憶角落一湧而上——儘管都是些破碎的片段畫面，他甚至不記得為什麼三人會一起去挑選貓頭鷹。

「對喔……我們一起挑的高文。」他呢喃，一時間忘了主題。

捕捉到伊恩略怔的反應，以及對方接下來擺出的一副記憶猶新的模樣，獵戶座感覺心中的小人似乎也隨之泛開了一絲笑意。

也是，那麼久遠的事情，一般來說都會很難回想起來吧？
像這樣、暗自思索的樣子，反而……嗯……

只是他終究還是如往常一樣，沒有把這份情緒表現在臉上。

「是的，在咿啦貓頭鷹商場。」
彷彿同是被己身的話語勾起了相關的記憶，因無奈感而皺起的眉間稍稍舒展了一些。少年單純提及地點的回應顯得可有可無，那僅僅不過是當一個人提及往事的時候往往會作出的陳述表現。

「啊……」
就像想起什麼似的，伊恩忽然間含糊地發出聲音，原先注視獵戶座的目光似乎並不聚焦在他的臉上。

他忽然間想起了莉莉。
回憶總是抽絲剝繭，一旦想起什麼便會一連串地扯出堆放在腦袋角落的相關事物。獵戶座一句「咿啦貓頭鷹商場」輕易地勾起那日另一個鮮明的記憶，關於從自己腳邊跑開的白色愛貓，以及撿到那隻貓的獵戶座與諾卡。

伊恩的喉嚨開始發燙，他轉頭盯向聚集在不遠處的同學們，像是怕獵戶座發現自己的情緒般開啟了新話題：「騎士墜鬼馬……有多高？」他看著部分同學抬手觸摸的動作輕聲問道。

從那雙天藍色的眼眸裡彷彿隱隱窺見了一些什麼，但在獵戶座來得及思考以前，對方已經轉換了另一個話題。

「嗯……比波巴洞的天馬矮小一些。」事實上獵戶座也不清楚這樣的對比能不能幫助伊恩對問題的答案變得更具概念，因此他在片刻的猶豫後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寬大的袖子順應引力滑落至少年的手肘處，而它的主人則把手舉得高高的，於自身頭頂上方比劃著：「大概是這個高度。」

「噗。」獵戶座過於認真想要表達的舉動令伊恩忍不住輕笑出聲，他緊接在自己一瞬間的笑聲後輕咳了咳，「嗯……不過，我也聽說過開學時會把我們載進校園的那個馬車就是騎士墜鬼馬拉的？」

他又靠近柵欄一點，雙眼緊盯著那些自己看不見的東西。
「那樣的話，感覺其實大家都已經接觸過了吧，騎士墜鬼馬。」

笑了。

似乎沒察覺到自己的行徑著實有點滑稽，獵戶座聽著伊恩以咳嗽聲掩蓋笑意，邊垂下高舉著的手：「因為牠們生性溫馴，校方應該是考慮到這一點而放心讓牠們幫忙拉車。」

每個人都接觸過，差異只存在於視覺層面。獵戶座這樣想。

「嗯……溫馴嗎……」凝視著騎士墜鬼馬的方向，伊恩用指尖輕敲了敲柵欄：「倒是和他們代表的東西完全相反……這樣說起來的話，他們感覺也就是……普通的馬吧。」

彷彿是在暗示什麼一樣。
死亡是溫馴的、安靜的、看不見的，因此總是來得無比突然。
他忽然想起了萊安。

「你覺得，」他問道：「我該去摸摸看嗎？」

撇除皮包骨的這點不談，是挺普通的。
就如他對伊恩說的，溫和而無害。

在獵戶座初次認知到這種生物的存在時，他原以為彰顯不祥之名的飛馬自然是兇暴乖戾的，但打從二年級起，每當他坐在馬車裡、暗自注視著牠們踏著馬蹄默默往前行進的背影，那份刻板的印象就更見消褪一分。

他給了伊恩一記肯定的點頭。

伊恩微皺著眉露出笑臉，他沿著柵欄步向不遠處的出入口，幾米外的歐拉教授朝鼓勵地笑著，再搭上獵戶座跟上自己的腳步聲，伊恩覺得自己就像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一樣。

不過，感覺也不是那麼差。

「——吶，騎士墜鬼馬摸起來會很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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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出騎士墜鬼馬身高的小獵好可愛(重點錯
從上課到勾起兩個人的回憶，再到伊恩起身觸摸騎士墜鬼馬，整篇都讓人好有感觸！每次兩人的交流都很好看哇

你們一直cue我，我會害羞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