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今天早上老師那絲毫不給自己面子的言 語,自己心中便又起了股無名火。看了看不 遠處的私塾,自己下定決心今天不去上課 了,於是走往附近那座下課與同儕們一起玩 樂的神社去。
舉書,於課堂上點名。
在啟唇前便看到了其中一個座位上並沒有以往絕對能看見的身影,一手握拳抵著下顎,露出慣性微笑。
「有誰看到晉助了嗎?」
向安分來學習的孩子們問道,得到的答案是清一色的不知情,連小太郎也不甚清楚。令人莞爾的突發事件也不影響清晰思路,於公、於私,都得完成讓他們學習的任務才妥當。
因此照常點完名之後開始上課,好似沒有多餘的動搖般一如既往。
拿著書,走到神社前的階梯上坐下。這是自 己進了松下村塾後第一次逃課,心中有些微 的不安,但一想到早上的事便用力搖了搖 頭。錯的是老師,不關我的事! 即使如此,說是要逃課,但自己還是翻開了 書本自行自修。畢竟自己一個人…也沒什麼 好玩的。
課堂間遊走於學生們之間所保留的走道,不時順勢向幾位孩子提出問題,讓他們得以學到思考這回事。與之相隔了幾十分,步伐行到點名時的位置,微笑照舊溫和。
「各位同學,可以暫時休息了。」
下課時間,見學生們都安分的做自己的事,除了總是光明正大睡覺的銀時外的孩子幾乎都選擇讀書。對此安了心,緩步向門外前去,從儲放點心的櫃子拿出一樣物品後,來到了私塾外的地點。
時常聽聞小太郎述說他們下課時會去的場所,思索著可能性的中途從遠處看見了一個紫色頭髮的孩童身影。
還以為翹課的學生大部分都在玩耍,但這孩子似乎是個例外?他,正在那階梯上專注的閱讀課本。
——看來不枉帶上這東西了呢。
「......」把書本翻開又闔起,闔起又翻開, 完全沒把書中的內容讀進腦海裡。正心煩氣 躁之時突然聽到了不遠處的腳步聲,抬頭望 了望,發覺那身影很是熟悉,於是起身跑到 了附近的大樹後方躲起來。是假髮嗎?還是 銀時?亦或是…松陽老師?
不愧是警戒心極高的孩子,這麼一點聲響便能做出適當的反應。
暗中讚賞對方剛才靈敏做出反應一事,只可惜功力還不到純熟。抬步走向了孩童躲藏的地點,雙手置於背後。
「不必躲躲藏藏了,都看到了哦。」
語落,靜待那人的出面。
「......」聽到對方的話語心不甘情不願地走 出樹後,但只站在原地,並沒有往前走的意 思。 果然是老師嗎……不過他怎麼知道我在這 裡?……算了,反正老師他不道歉我是不會 跟他回去的,又不是我的錯,我沒必要道 歉……。 像是要說服自己一般地在心中反覆說著不是 自己的錯的話語,其實在心底早已有了答 案,只不過是不想輕易面對而已,想要再繼 續耍任性下去……。
自尊心同警戒心一樣的高呢。
見對方儘管不情願還是從樹後出來,那模樣和其他孩子鬧脾氣時完全沒兩樣。並無不同之處,而且在特別的孩子身上看到這一面,反倒增添幾分可愛。
他要的是什麼,其實自己心裡早有個底。畢竟造就成如此情況,原因和自己脫離不了關係。移步向前,雙眸彎出微微角度,沒有讓人看穿此刻他的心情究竟為何的打算。
「早上是我做的不妥,行為上是太嚴厲了。」
話音一落,走到似乎有點動搖的對方面前。伸出手,輕柔的撫摸著。
「為師可以為此道歉。對不起,晉助。」
自己在教育這方面確實有了漏洞,才會讓這孩子逃課。這點不予否認,也以坦然面對的態度表現出認為是好的榜樣。
撫摸了幾下後從袖口取出一瓶剛拿來的東西,給了對方當作精神上的補償。
「嗯......」微微瞇了眼,輕輕點了點頭,表 示自己接受了這個道歉。老師的手…好溫 暖…也好輕柔…。 看到對方遞給自己的東西,眼裏閃爍著些微 的興奮與歡喜
接過養樂多,雖然並沒有親自說出自己的心 情,但外在的行為與那愉悅的表情早已暴露 一切,而這一切也被眼前的人切實地看入眼 底,自己卻不知情,依然興奮的看著手中的 東西。
那張稚氣臉蛋上掛起滿足笑靨,由其顏表看出他接受了這個道歉。雙眸仍舊瞇著彎曲的細線,嘴角與之相反勾起看似無恙的微笑,稍抬右手並將食指伸出指向天際。
「在回去前,就讓我替晉助多上一下課吧。」語意不明地道出,待隔了五秒之久,眼前的孩子倏然不在原有的視線範圍之中。
土砂風塵吹拂,待之消散才真正看見剛才正愉悅的表情轉為錯愕的樣子。此刻自己剛抬起的手已呈現出伸向前、握拳掌心朝下的姿勢。長髮隨風搖曳,笑意依舊不變,卻帶有隱隱的令人恐懼的意味。
「確實,起因是因我導致。但想藉此做為逃課的理由,還早了幾百年。」
因笑而瞇著的雙眸在話語說完後微微的睜開,柔和的神情在這一刻顯然並不如表面上所看見的模樣。
慢慢地抬頭看向對方,彷彿是遇到地獄陰兵 似的一股寒氣從對方身上吹向自己,此時面 前所站立的不再是那以往天使般溫柔的老 師,而是披著天使光環,實質上是惡魔的恐 怖的人。 啊……糟……糟糕了……老師這次真的動怒 了……以前從沒看過他發那麼大的脾氣 啊……。 「對......對不起……」怯生生的道了歉,臉上 露出了從未有過的驚恐。
單純的孩子表情並不會騙人,此刻的對方已表明知道他自己錯在哪裡,微開的眼簾又瞇了回去,宛如方才那般散發隱約黑氣的吉田松陽不復存在。
「那麼,我們之間一筆勾銷了哦。」
神情恢復以往給人暖意的笑靨,將眼前的孩子給救出後才打算真正帶領著對方回私塾,「好了,一起回去吧?晉助。」
準備讓其與其他學徒們一同應對昨日便說過的,課堂測驗。
剛剛的那一切……難道是錯覺?老師變的好 快……。 呆愣一會兒,然後握著對方的手,露出笑容 「好......我們走吧,老師。」接著,便開心 的與對方走往私塾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