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參加俞萱的Everywhere At Once詩歌╳舞踏工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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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到場的時候我已經錯過走路,接下來就是二十分鐘在空間裡隨意的動,雖然有音樂,但其實比較像是木柱、樹縫的光影、長在木地板空隙裡的植物、窗框那一類讓空間存在的陪襯,沒有人理會它,但偶爾也讓關節的支點被節奏撐住,我就是盡量的慢,每一個動作都用盡全身感覺重心平衡(或失衡)的慢,看慢能在此刻發揮什麼作用,當作一步一步踩進水中,直到沉沒。
全神專注到接近失神,意識裡的語詞和圖象都緩緩的流失,再沒有邏輯的線可以綁住編排它們,這時候連指尖的知覺都會非常清晰,偶爾有人接住我,就垮下來,放棄每個肢軸的掌控跟著對方身體的線條和韻律翻動。
把動作連貫接續起來的動能不是熟練,而是同深度的敞開和投入,才能和諧的共處,一起在彼此身體創造出的空間裡移動,從頭到尾我都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很像閉著眼睛虔誠的念著同樣的祈禱,有人垮掉重心翻開在我身上,我就拿回自己的力量撐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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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裡俞萱讓我成為她的支撐,又試圖把我壓制下來,我和她的力量上下制衡了一段時間,但也不是相斥的磁性那樣粗暴,也不是為了衝突或削尖了防備反抗,不關於妳,不關於我們,只是想徹底執行當下的意志。
二十分鐘非常的漫長,音樂一首一首的漸歇又響起,全身佈滿汗水,撐不住了我就平躺到地板上閉上眼睛,聽自己喘氣,全心的保持不要和自己分離,赤腳行走一樣的坦然,不急著歸納自己的感受,干擾這一刻裂出長長的間隙。
這裡是寬敞的戶外開放空間,假日的寶藏巖都是來往的遊客,身邊的學員們用各種表達方式進入自己的動態,我完全放棄觀察別人的姿態,不接收任何訊息,不費心拼湊。
不在乎別人怎麼抬腳、如何彎肘、倒立起來顛倒視界、放掉重心的時候是輕是重?心裡凝結了什麼聲響?喜歡貼平地板或依靠著柱子,或只是靜靜的凌空看著一個點,躺在自己的沉默裡,直到看到照片的時候我才發現,有人跨越了木欄爬到樹上去。
後來俞萱又說,要我們單獨去繞一圈尋找一個物品(或某種影子、聲音、氣息)記錄下來,拿它來介紹自己,我記錄了在石縫中生長的蕨類、開在白晝的燈、被膠帶封住入口的信箱和被雨打落的果實、寫成一首用我的名字命名的詩。
我寫下的字依舊骨架散亂,隨意歪斜,互相憑靠,大概是我不想再掙扎在只是無止盡的為任何事賦予一種意義。
晚上聽俞萱帶領池上國中的孩子們寫詩一學期的發表會,聽著他們才剛被境遇淺淺沖積起來的心靈,一個孩子寫下:
我觀察著你觀察的那個角落,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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