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房門,慶幸著人正巧待在房內。
「小俱利,有任務囉!這次要遠征呢。」揮了揮手上紙張,朝著人帶起笑跟著踏步上前伸手戳了戳對方。
「這次只有我跟你喔。」笑開的燦爛,雖不帶任何其他意思卻宛若意有所指似的。
「……!」起先正在偷偷品嘗被自己藏起的毛豆麻糬,突然聽見對方的聲音而嚇了一跳,連忙將空了的盤子推向角落,回過頭看人,嘴邊的毛豆泥顯示方才麻糬塞得多麼唐突。
故作鎮定的抬眸對上那笑容,在腦中整理光忠方才給予的資訊,像是理解什麼似的點頭。
「嗯。」自己一向對主子派給的工作沒有多大反彈,頂多在對方面前顯得不甘願,彷彿如此才能維持與他人不那麼親近。
伸出手將寫著任務訊息的紙張接過,絲毫沒發現毛豆泥仍沾著嘴角。
「......」將紙張遞出,視線放在唇角明顯著的殘渣。
輕輕笑了出來。
「盤子給我吧。」伸出手等待著,看著被識破偷吃的俱利伽羅臉上尷尬的表情,漾開的笑更加燦爛。
「下次要吃就直接拿出來就好,何必藏呢。」
接過盤子,伸手揉了揉那一頭柔軟褐髮,而後傾靠上身探出舌吻去殘落在人嘴邊的毛豆泥。「都沾到嘴邊了。」
趁機偷了個吻,提醒的話語輕輕落在對方耳畔滿足的看著微微紅起的耳根。起身,在房內找出幾樣必備物品遞給對方,而後拾起盤子。
步出房門之際轉身交代。
「小俱利,麻煩你整理一下了喔。我把盤子拿去洗洗,順便也交代些事情,等等就回來。」
有些愣了,為人親上唇邊且戳破自己正在偷吃的困窘。
被寵溺著啊。遞出盤子的同時這麼想著,自己也沒注意到自己的羞澀與那紅透的耳根。
對光忠的要求也僅是隨意應聲,便開始整理兩人的行囊,光忠放置在地上的除了必備用品之外還帶了幾套備用衣物,這意味著任務或許必須持續幾天才能完成。
遠行啊,是較先前的出陣與遠征更加遙遠的地方。
將物品全數收拾完畢,暫且放置房內,回頭走出房門。
此時應該還留在廚房交代事情吧。想著對方的行蹤,邁步前往對方所在之處,怕光忠碎念太多。
「嗯、應該都差不多了。」將寫著注意事項的紙條固定在放置著廚具的櫃門,再次一一確認沒遺漏了什麼後才放心似的轉過身。
正想邁步回房便撞上那似乎早已整理完畢出來尋找自己的俱利伽羅。
「小俱利,都準備好了嗎?」帶著淡淡的笑看著人,旋及想起備在一旁要給宅內其他人的點心,轉過身舀起一勺遞往俱利伽羅嘴邊。
「吶、試試看,是涼圓喔。」剔透的外皮包裹著抹茶餡,和著鎮涼的溫度光看著便給人沁涼的感覺。
「……嗯。」應聲,僅是張口咬下抹茶涼圓,視線一直定格在櫥櫃上那滿滿一長條的注意事項,長長的紙張幾乎要垂至地板,最後甚至附註上特定幾人的名字,表示絕不能讓他們接近廚房。
嚼了嚼,甜中帶著些許苦澀的涼圓彷彿能冰鎮酷暑一般,讓身體跟著冷卻下來,嚼勁的口感讓人不禁讚嘆不愧是光忠的手藝。
「普通。」深知對方期待著評語,仍只是這麼回應人,不知從何處飄下的櫻花卻毫不給面子的洩漏出自己的情緒。
掩著唇笑了起來。
出口的話語與自己心情呈現反比狀態似乎是俱利伽羅長久以來的慣性,不會將心底真正想法如實出口彆扭著的模樣,雖然有不少人都覺得很難與其相處甚至懼怕對方。
但對自己而言,只覺得俱利伽羅不坦率的很可愛。
「那和主上說一聲我們就準備出門囉。」輕輕在額稍偷了一吻,將方才餵食的湯勺洗淨放回後輕吐口氣。
「走吧。」
伸出手,牽起對方,帶著人在房間與主上那兒晃了一趟稟報後牽過馬匹一同離開本丸。
奔走了一日仍未到達任務所指的地點,若非迷失路途,便是遠征之處實在是離本丸太遠。
再三確認過地圖,兩人確實遵照地圖上前行,附近有條清流,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於是與光忠商討後決定停下馬匹暫且休憩。
分別去撿拾乾柴,並且在明月高掛之前升起篝火,為照明與煮食所用。
在馬匹飲著水時輕輕撫過那被照料甚好而柔軟的鬃毛,不發一語,等待光忠尋更多乾柴回來。
「呼、小俱利我回來囉。」放下手中柴火,在撿選幾枝送入溝火中。
仔細注意著圍繞火堆串烤著的野味與溪魚,挑了尾最肥美的拔起確認都熟透後朝著俱利伽羅遞了過去。
「來,可以吃囉!」朝著人泛起淡淡溫柔微笑,在其接過烤魚後再度起身,自裝載著物品的包裡翻出竹製水壺。
抬起頭,看向夜空,眾星燦爛迷漫在天際裝點著黑夜,似乎許久不曾如此凝視夜空了。
「好像很久沒像這樣,只有我們兩個人一起出陣了呢。」嘆息似的,將水壺拔開封口安放在對方伸手便能觸及之處,而後靜靜的看著。
隨意應聲,啃咬著手中被對方調理的美味多汁的烤魚,沉浸在僅有兩人的放鬆氛圍中。
確實是,許久未曾如此了。
閉上眼,只有自己知曉理由,但沒有明說的必要。
表情始終沒有起變化,卻能從些許氣氛的改變察覺此刻愉悅的心情。
河水輕響,山林之中野生動物的叫聲,混雜在夜的寂靜之中,突兀的兩人身處於此。
偏過頭看向身邊的人,發現他僅是盯著自己微笑,絲毫沒有要去拾起食物的意思。
「……吃嗎?」遞出手上咬了一半的烤魚,湊近身子。
明知那傢伙的壞習慣便是必得要等身旁的人全都食用完畢才開動,仍是希望對方至少在自己面前能稍稍改掉這個習慣。
寵溺,更反過來被寵溺著。
微愣,看著遞至面前的魚身輕笑出來,張口朝著尾部咬了一口。
閉上眼倚靠俱利伽羅的肩膀,細細咀嚼。
「小俱利盡量吃喔,要吃飽比較重要。」嚥下,而後開口。
自己只是希望對方能夠吃的開心、也能填飽肚子,就算將捕獵到的份量都吃光了也無所謂,只要俱利伽羅滿足了、這就夠了。
「我還不餓,所以小俱利慢慢吃。」
睜開燦金單眼朝著人望去送上淡淡一笑,而後轉換了視線將注意力再度放到了滿天星斗。
回靠著,咬著魚沒再回應。
打定主意似的一下子咬了一大口白肉,偏過頭便直接吻上人的唇,舌尖推送著尚未咀嚼的魚肉,強硬的留在人口中。
趁機肆虐了一番,才退開輕輕喘息,彌補著方才互相掠奪而缺失的氧氣。
「可以好好吃晚餐了?」在月光下顯得閃耀的燦金雙眸看著臉頰泛上霞紅的光忠,始終沒變過表情,優越感攀附心頭。
拾起一隻完整的魚,強硬的塞在人手上,不容許拒絕。
「真是的、」有些無奈,卻知道這是對方的溫柔。
賭氣似的佯裝著怒氣大口咬落魚身,說不餓只是要人別替自己擔心,但實際上在飄散著香味的篝火前,自己已經是飢腸轆轆。
咬著魚,笑出聲,對於身旁之人投射而來的視線只是搖了搖頭。
迅速解決手中串魚後,取過野味看著香脆外表以及散發的陣陣香氣,嘗試將待取之處吹涼些而後動手拔落鮮嫩的腿肉。
「有點燙、要小心一點喔。」同樣朝著俱利伽羅遞過,在人還未開口便指著手中串烤的另一塊腿肉。「還有一隻,所以公平。小俱利快吃。」
真拿你沒辦法。在心中無奈地嘆息,張口咬過有些燙口的腿肉,肉質的鮮嫩多汁與略為酥脆的外皮顯示對方的廚藝確實較自己精上一階。
「光忠。」開口輕喚了正賞著滿天星辰的人,嚥下已充分咀嚼卻仍充滿香氣的腿肉,才緩緩開口。
「……很好吃。」彷彿就連這種稱讚的話語也要費盡力氣,刻意高抬起頭佯裝自己正賞著彎月,沒讓人見著那因話語而彆扭的表情。
啊啊,如果是光忠的話,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的吧。
頓住、有些驚訝的看向身旁。
似乎是頭一次聽見俱利伽羅實質的稱讚,刻意避開的側臉泛著淡淡微紅的耳根出賣了主人此刻的心情,盡可能的抑制自己別笑出聲但仍舊還是破了功。
「謝謝你呢,小俱利!」吃吃笑著,就算見著了投射而來的不滿依然無法停止。
緩下笑的有些岔了的氣息,賠禮似的動手撕了塊腿肉遞往俱利伽羅嘴邊餵食。靜了下來不再多說一句,只是這麼靜靜的享用晚膳而後動手收拾。
在篝火旁清理出一塊空地,視線轉向一旁的俱利伽羅。
「小俱利,要先休息嗎?我先守著吧。」提議,在外露宿總免不了留守一人避免意外。
伸直雙腿拍了拍,輕輕笑起示意著。
見人笑著,還以為對方正嘲笑自己,但沒過多久便發現對方僅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幫著人收拾遺留下的骨與刺,隨手丟往樹林讓之回歸大地,回到營火旁時,已見光忠將草地整理好,跟著坐在一旁。
「我先守著。」望向人的眼神雖然銳利,卻藏了幾分睏倦。
或許是光忠在身邊的緣故,防禦心也比平常過於容易被人卸下。
儘管如此,想藉此保護對方的心情大過了一切。
「你先睡。」
縱使明白對方的意思,仍是拗著不讓人稱心。
靜默著與人對視,比著誰先移開視線便輸了似的。
只是最後,仍舊是自己先敗下了陣,輕嘆。
解落身上甲冑,跟著配刀一起放置在伸手便能觸及之處,挪移了位置轉身就往俱利伽羅盤起的大腿上躺了下去。
「小俱利想休息時就叫醒我喔。」閉上眼,不放心的提醒著人,深怕對方又為了讓自己休息而撐上整夜。
稍稍閉眼休憩一下後便起身吧。
暗自作了盤算,靜默了下來。
「嗯。」隨意的應聲,希望對方放心地交付自己。
甚至連睡前的問安也沒有,輕輕順著人柔軟的灰藍髮絲,仰望那抹彎月。
那絲來自夢境的牽引持續的擾著思緒,沒過一會,意識漸漸飄散。
只是稍微閉個眼。逐漸沉重的眼簾使得自己出現這等想法,緩緩的闔上雙目再睜開,兩回、三回,最後始終無法戰勝睏意,打盹著。
睜開眼,靜靜的不吵醒人,輕輕轉動頭部看向那打起盹的俱利伽羅無奈的輕笑。
順著自己髮絲的手也放鬆了力道,感覺到對方整個人沉入睡眠之際悄悄起身,伸出手穩住人逐漸傾倒的身形在額上落下一吻。
「晚安喔,小俱利。」
順勢引著人躺上自己大腿,解開外套披覆在對方身上換自己撫觸著那一頭褐髮。
撥開散落在額前的髮,將溝火抽出幾支木柴減低火勢,僅餘下餘光陪伴任憑寂靜黑夜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