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被主上通知要出陣,聽完後一不注意又闔眼小睡,費了番勁將面容和衣裝整理好後,到集合場就發現有個似乎等待已有一段時間而感覺不知所措的人影。
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人在場,再加上早就過了預定的集合時間,「這次的出陣,只有我們兩個嗎?」低聲嘟囔著。
這組合似乎不太妙阿。
「嗯……鯰尾?」尚未與本丸內其他刀劍有太多接觸,因此只能用特徵和名字對照一下。
正要考慮去跟主殿問個詳細之時,就已經有另一個人進來了。會來到這個地方,也許就是一同出陣的夥伴了吧。等一下……該不會只有兩個人?「嗚哇……」不禁的,小小地驚嘆了下。打刀跟脇差……這樣的出陣陣形,實在有點不妥的。但既然主殿是如此安排的話,那代表他自有考量吧。
「啊、是!我是鯰尾藤四郎!」在些微的小驚慌之下,差點就要把與主殿初次見面時所說的自我介紹給說出來了。雖然知道對方為打刀,但是名字的話就不太清楚了。
看對方很慌張的介紹,似乎不知道自己名字的而手足無措的模樣,「初次見面,我是大和守安定。」掛上平時溫柔的笑容,友好地點了一下頭表達善意。
「因為要一同出陣,能好好相處就好。」雖然只是暫時,但與其他夥伴打好關係還是必要的,以此為契機似乎也不壞。
看、看起來是個溫柔的人呢。對方的笑容使自己有些放鬆下來,首次跟前輩一起出陣感覺不能拖後退,做好自己本份就好。「是,可是今天要去的地方是哪裡呢……」主殿好像有說過,但是記憶有點模糊。
「沒記錯的話——是鐮倉。」翻起再度小睡前的記憶,貌似是這裡無誤。
「感覺比起以前出陣過的地方凶險一點,出發前還是多注意比較好。」從其他刀那裡聽來似乎不好通過,再集合前好好確認了刀裝以及自己的本體鋒利度。
要是比其他地方要危險的話,就更加不能掉以輕心了。「嗚哇,現在確認應該來不及了吧……」臨時去跟主殿申請補充也不可能呢,只求刀裝不要出什麼事了。至於本體的話,幾乎都有在保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可是還真的讓人擔心呢……。「我會盡量不拖後腿的!」只能盼望,今天的自己運氣會好一點了。
「我才是擔心自己拖後腿呢。」露出擔憂的表情,「不要出什麼大錯的話不要緊的吧……」大概。
總的來說還是說些激勵人的話鼓舞士氣好。頭一回連自己都擔心起來真不是好現象,還是像沖田君那樣情緒高昂的上戰場吧。
「那麼,出發吧。」
深呼吸了一下,跟隨著大和守安定的步伐一同離開集合點。放眼望去是複雜的地型,不由得擔心起會不會迷路於此。不敢亂踏出任何一步,所以只能在大和守安定的背後探頭觀察。「雖然很想說順其自然……但是這個路線……」很難以輕鬆心態說出來呢……。
的確是十分複雜的地形,到處都是岔路,和以前出陣的地點大不相同,身為隊長還是小心點微妙。
「——等等。」還想繼續往前進時,突然看到遠方騷動著,是敵人的蹤跡,支手攔住身後的鯰尾,索性自己的偵查能力不算太弱。
「是方陣阿-—吶、你還記得相剋的陣型是什麼吧?」
仔細一瞧,才驚覺遠方確實有些動向。可是距離太遠、就連是什麼陣形都看得不清楚,既然身為隊長的大和守安定是如此肯定敵方陣形的話、那麼是不會有錯了。敵方是方陣……相剋陣形嗎……?
「橫隊陣?」回答得不算太有信心,果然該在平常好好努力學習呢。
「——答得很好。」容易使出必殺的防禦型,還可以減少刀裝的耗損。雖然是不確定的語氣,但能夠回答得上來,那表示對方還殘留著戰鬥時的記憶。
到鯰尾身旁排成橫列,「就這樣前進,我們先發制人。」抽出腰側的本體刀,蓄勢待發的模樣。
——太刀、太刀、脇差、脇差、短刀、短刀的陣容。苦笑了一下,確實是差距很大,但是、即便如此也不會退縮。
收起溫和的模樣,對即將面臨的戰鬥感到熱血沸騰起來。「呼……不小心興奮起來了。」用身旁的人不會聽見的聲音低聲喃喃自語道。
「——要上了!」語尾落下,臉上掛起令人發寒的笑容。
看來自己的記憶無誤呢。
得到了大和守的確認,不禁鬆口氣。隨著陣形的變換,這種輕鬆感也漸漸地被緊張所取代。一同與對方抽出腰間的本體作出備戰狀態,瞧見開始清晰的敵方陣容心跳聲也開始加大。
「戰鬥,開始了。」勾起一絲笑容,對於面臨強敵雖然感到不安。但是可以借此與有實力之人較量又有何不可呢?若是在大敵之前退縮、可對不起我大豐臣軍以及德川軍了。身為兩個家族的愛刀,可不能如此膽小。「採取敵動不動我不動的戰略嗎……!」敵方沒有任何人輕舉妄動,直到自己試探性地踏出一步、對方的短刀才低身衝上!「嘖。」將本體橫放在敵人的進擊之下擋下一擊。
架住敵方太刀的攻擊,隨著噹啷一聲,手指也傳出麻痺感,以打刀接下太刀的攻擊果然還是勉強了些。但可沒管這些的閒工夫,視線轉移,立刻蹲下身子躲過敵方脇差的攻擊,由於和太刀周旋導致反應不及還是受了些小傷。
「——喔啦喔啦喔啦!」隨著慷慨激昂的吶喊,將本體的刀刃撞上脇差,對方的刀刃上出現了破損的痕跡,但還沒失去戰鬥能力。腳步往後一踏,正好背撞上鯰尾的背,變成了持著本體背對背的姿勢,「你那裡沒問題嗎?」
雖然是白問的,問題什麼的可大著。
安定先生原來在戰鬥的時候是這個樣子嗎?
被那熱血沸騰的喊聲嚇得愣住,一個不留神就來不及閃躲異形軍隊中的太刀的攻擊!臉上在瞬間被劃出一道血痕。嘖了一聲後反擊回去,但由於差距太大所以並沒有什麼作用。眼神裡的輕鬆被些微的殺意給取代,不給對方一個片甲不留可有遺主公之意!
不過,即使有這種決心。能不能成功也是件需要擔憂的事情,在連番於其太刀的對抗之下,傷痕多少也有出現在不同的地方,就連本體也出現了些微的損傷。一個馬步不穩的,與大和守安定的背部互相抵住!
「……你要我說實話還是假話?」對於大和守的提問想要以輕鬆的心態去回覆,但出口的卻是如此。
等級實在差太多了!
雖然很高興跟高手較量,但這下子不能完整無傷的回去本丸吧。
鯰尾的反問聲剛傳進耳裡,噗哧地笑出聲,雖然語調一點也不輕鬆愉快,「說實話也可以。」站穩腳步,一轉身將本體揮向要襲擊鯰尾的短刀,伴隨著清脆的聲音,敵方短刀的本體應聲而斷。
——還有五個。無論戰鬥能力還是數量皆居於下風,究竟是興奮還是方才的震盪感還殘留著不斷顫抖的手指,感受到不變強不行,腦袋的某處如此不斷叫喚著。一個轉身和鯰尾交換前後位置,從鯰尾原先站著的地方竄出敵方脇差的身影,以刀柄抵住刀刃僵持不下。
一旁太刀的攻擊劃斷了髮帶,頭髮飄散開來的同時將脇差給震倒在地,成為無法再度站起的狀態,接著轉身抵禦住太刀的動作。
「——另外的交給你。」斜眼看過鯰尾前方的另一把脇差,太刀也還剩下一把,對比過來,脇差和打刀,究竟現在的他們倆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船到橋頭自然直——」哎,這句猶如咒語一般的句子怎麼現在就不起作用了呢?蹙眉地看著眼前敵方太刀與脇差、太和守已經解決好他的部份了,那麼剩下來的這部分就歸自己這點很公平。雙方與之對峙已經有了好一陣子,時間雖然不久但是在自己眼裡卻好像已經過了千年。這樣互相乾瞪眼可不是很好呢、更何況,累的是自己並非敵方。眨了眨趕走因為使勁睜大猛瞪大威嚇敵方的雙眼的不適,在這個瞬間卻早已比敵太刀早先出一步!
微壓低身軀衝上前,在這場戰鬥過程中身上的傷痕只增無減。只差那麼一步就快要抵達重傷狀態了,不能在最後的有所差池、絕不容許,並非怕死、身為戰士面對死是相當平常的事。但是稍早前燭台切的事件還歷歷在目、兄弟身上出現的傷痕也無法出腦中抹去,不想兄弟擔心、不想弟弟們擔心也不想出陣的一期哥擔心。
手一個橫揮直往敵太刀的腰間揮去,可是方向不對所以對方沒有受到致命一擊。黛紫眸中映出敵太刀的得意神情不禁被挑起了怒意,這傢伙是在瞧不起脇差吧!借一期哥的話來說,吉光可不是浪得虛名!在抬首之間,敵太刀和敵脇差竟然來了次雙刀合擊。「你認為你已經贏了嗎……還不夠呢!」為了改變歷史,連這種卑鄙的手段也用出來了!咬著下唇,冒著傷口加重的危險使勁地朝前砍去!
「呼……」因為長度不同,相比下攻擊範圍也縮減許多。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不會再重蹈以前的覆轍,由沖田君所遺留下來給自己的唯一能感受到明確清晰而烙印在身體的東西,就是這屬於沖田君的劍術。
不夠、還不夠。只有這樣還不夠。必須要更加、更加快速,打擊力也不夠,只有這樣是不足以打敗敵人的。
身上的衣服已經磨損不少,血跡也沾染著,這樣的話清洗就很麻煩了阿。
瞇細眼睛,眼神中透漏的殺氣比起剛才還要更加濃厚,在一番糾纏下協差已經失去戰鬥能力,餘下的太刀正和自己對峙著,「重頭戲……從現在開始。」
沒有開始戰意高昂的大喝,在感受到渾身疼痛的現在冷靜下來,吐出的卻是更加冰冷的話語。
現在的自己、能贏。大概知道那個理由,卻說不出口。
在話語落下終結的瞬間,低伸向著敵方奔馳,趁對方還在短時間的混亂中,朝要害位置揮出刀刃。
——阿。
在確認敵方沒了氣息後,才整個人跌在地上,現在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承受任何攻擊了。剩下的,就交給身後的協差了。
無須用雙眼就能知道這次出陣的搭擋到達了無法還手的地步,現下剩餘眼前的敵太刀與敵脇差。可是自己的狀況也沒好得去哪兒,如今只能拼盡全力了。在心浮氣臊之際憶起了家康公曾說過的話:「不要性急,性急會使人盲目。」但是家康公……現下的情況無法不性急啊!思及此默默地嘆氣,「開始決鬥!」話音剛落、敵太刀便朝自己的頭上筆直地砍下!
雙瞳因對方的動作睜大,不可置信地看著漸漸地接近自己的刀尖——
快動、快動、快動啊!才不要就這樣成為你的獵物,不要、不要、絕對不要!在成為這種狀態以後,竟不再像以前一樣只為了打仗而生。從獲得了記憶、獲得了感觀、獲得了人類身體、獲得了家人就開始不對勁了。很多事情都變得不對,但卻又覺得理所當然。人類是矛盾的個體,從前就這般認為現在更是如此肯定。
「喝啊——!」在求生意志之下蹬跳而起,旋過身避開攻擊。並且趁虛而入!即使這種偷襲似的方法不怎麼喜歡也好,偶然也需要使用。敵太刀在自己攻擊之下倒地不起、敵脇差同樣地因自己的出奇不意而被打倒,在幾番的糾纏下這場戰鬥終於是屬於我方的!身邊周遭已沒有敵人的蹤影,此時才放下心來,一個放鬆便背朝地的跌下對著眼前蔚藍的天空苦笑。
感受到另一邊的戰鬥結束了,才睜開閉著的眼。
翻過身這樣的小動作做起來都有些吃力,於是維持原來躺在地上的姿勢,靜靜地問道:「還站得起來嗎?」
雖然也是白問阿。
「站不起來也得站起來吧……」這次盡了全力地去戰鬥,在放鬆下來的那刻本身因狀況變得緊張的身體霎時傳來陣陣痛楚。肌肉真痛啊——試著稍微地動了下手臂,痛楚毫無猶豫地傳來,放棄想要起來的念頭躺在原位乾笑了幾聲。「真狼狽……」
這個地方暫時是安全的。
「在休息一會兒,站得起來的時候就回去吧。」要在這個地方繼續探索下去,這個身體狀況也不可能,得盡快回去手入才行。
又要讓主上擔心了阿。明明前陣子才為燭台切的事情那樣擔心過的。
「——這樣看天空,還挺美的嘛……」將手放在起伏著的腹部上,發出了無意義的嘆息聲。
得趕快回去。那傢伙也、還在等著我啊。
「還得要偷偷摸摸地回去呢。」順著大和守的話接道,能避免與人碰面是最好不錯的選擇。畢竟自己也不太想驚擾到他人,尤其是主殿以及兄弟。「天空跟地上可不同了。」因為沒有任何一絲污穢。
「是阿……」
到底是在回應哪一句話,已經弄不清楚。
就這樣沉默了一段時間,身體也開始可以活動才用本體將身子撐起。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