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盥洗完走出浴室，看見菲利竟然已經醒來，有點意外。

「Ve。」放鬆地瞇起眼睛，發出無意義語助詞代替回答。「Guten morgen－－」

菲利放下畫簿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被單隨著他的動作從纖細的腰部往下滑.......

「今天想做什麼？」我別開眼睛問。
他什麼時候才能改掉裸睡的習慣？不對，我們都是男人我在害羞什麼？

「找一個水比較深的地方游泳！」不加思索答道，「游累了就躲起來睡覺，咩嘿……」

「好，快穿上衣服。」我來不及轉身菲利就掀開被單下床，我全身一僵，幸好他有穿褲子。

「嗯！」當然沒意識到路德以為自己又裸睡，照著要求套上衣服，下床哼著歌窩進浴室

等待菲利的時候打開小電視看一下天氣預報，雖然其實沒這個必要性。馬里諾先生說小島在這個季節每天都豔陽高照，偶爾才會有午後雷陣雨。

迫不及待地打開浴室門。「路德，早餐－－咦，你在看什麼……」被電視畫面吸引，發現螢幕上有日期資訊時想別開視線已經來不及了

「氣象預報。」關掉電視，「我們先吃早餐，再決定去哪裡玩。」

奇怪的是菲利站在原地，似乎有些失神。我擔心地輕輕推他：「菲利？」

「嗯、嗚咩、我們去吃早餐吧！」其實根本沒注意到路德剛才說了什麼，只是下意識用最不會出錯的話題回應

前幾天已經讓所有會顯示日期的物品都隔絕在視線外，沒想到好巧不巧，居然還是看到了一直想避開的訊息。

八月六日……以往幾乎每一年，除了在窗邊擺上花束，紀念神.聖.羅.馬以外，這天不會想做任何事情。
原本僥倖希望玩著玩著就在無意間越過今天了……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今天的早餐是麵包搭配手工果醬，菲利和馬里諾太太熱烈討論果醬的做法，方才他有些異常的舉動應該只是還沒清醒。馬里諾先生驕傲地說他妻子有全村最好的手藝，他年輕時打魚回來總有熱騰騰的香料酒與剛出爐的餅乾為他驅寒。

「哇，真羨慕！好希望有個女孩子願意為我這樣做……」看著馬里諾太太像個少女一樣害臊地咯咯笑，卻不禁想起自己也曾經準備好餅乾甜點等遠方的人回來。

表面上情緒還是很高昂，繼續與民宿主人夫婦聊天，試著把今天當作一個普通的夏日早晨。
－－因為如果不打破習慣，停止思念，恐怕就要永遠卡在這個關卡，無法對未來有新的想像或期待了

吃完早餐，我們帶了幾塊三明治就出發。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喜歡的風景菲利就會駐足畫張速寫，因此走了很久才到另一片海岸。

在路德的規定下做完暖身操，從岩石邊縱身一跳，瞬間被海水包圍。閉氣仰望氣泡繞著曲線上浮，陽光在水面搖晃成破碎銀斑

至少風平浪靜的海能帶來一點安全感……而且路德就在附近。

今天這片海域更深一些，腳幾乎踩不到底，但還是清澈的足以看清底下的礁石。菲利不時潛到海底，帶上來幾個他認為造型很有趣的貝殼給我看，再轉身下潛放回去。

儘管知道他水性很好，還是忍不住在一次覺得他在水面下待太久時，游過去拉著他緩緩上升。
菲利一臉不解的看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的舉動。他看起來玩得比前幾天還要開心，但我總有點奇怪的感受，好像...他其實心不在焉。

浮上海面，困惑地眨眼。
「……別擔心，我還可以潛更久沒問題的！Ve……。」猜測對方的意思，揚起傻笑，「我再下去看看喔。」說著，轉身準備往更深一點的區域游去

「別去⋯⋯」擔心他溺水？這裡是地中海，對菲利而言說不定像自家後院般熟稔。腦中空白幾秒，勉強擠出一個理由：「那邊有片烏雲，別游太遠，免得下雨時來不及回岸上。」

青空裡浮著幾片雲朵，要說烏雲還太勉強。

……是我掩飾得不夠自然被注意到了？他在怕我萬一發生意外。
突然想通這件事，於是點頭答應：「嗯，我只在這一帶游游就好！」

在海裡一直待到約莫正午才爬上岸，兩人坐進陰影下。捧起馬里諾太太做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咀嚼著－－運動過後情緒果然會比較穩定，至少沒那麼多力氣亂想。

吃完午餐仍然眺望著遠方海平面勾勒出的蔚藍圓弧，呆了很久，才注意到景物色調和稍早明顯不同。
雲變多了。

吹過肌膚的海風突然冰涼許多，抬頭發現遠方這次是真的累積厚實雲層，以驚人速度往這裡移動。「走吧，先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才收拾完就聽見距離很近的悶雷，幾滴豆大的雨滴砸下來，後就是鋪天蓋地的兇猛雨勢。

「！！」把畫本包好緊緊護在懷裡，海邊實在找不太到能抵擋大雨的遮蔽物，於是拉著路德往遠處幾棵相對茂密的樹木奔過去。

雨水在枝葉間匯集，直往兩人身上落。瞥向抱著的背袋，就算布料多少有防水作用，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即使有樹葉遮蔽，雨水還是滴滴答答打在身上。在背包中徒勞的搜尋可以遮雨的東西，突然摸到一把小小的傘。

這是馬里諾太太早上硬塞進來的，怎麼剛才沒想到。
一邊懊惱自己健忘，一邊趕快打開傘把菲利拉進雨傘的範圍，他為了保護畫本幾乎沒為自己擋雨，任憑衣服被浸透。幸好雷陣雨過去的很快，沒多久就恢復豔陽高照的天氣，草木散發潮濕悶熱的氣息。

伸手探探傘外，確定雨停了的同時路德也正好把傘移開收起。打開背袋檢查－－幸好本子平安無事。
「嗚咩、」搔著頰，「我們家這裡的天氣……。讓你也淋到雨了、」

「我們回去換衣服？」伸手撥開垂在菲利額前濕漉漉的瀏海。

因為路德少見的舉動而有點嚇了一跳，一臉無辜地盯著。「嗯、好……」

天氣炎熱得像剛才那場雷雨不存在，回程的半路上衣服已經全乾。菲利這時改變主意，興沖沖的要去其他地方看看。我們專撿陌生的小徑走，菲利逛到筋疲力竭才肯回民宿；他邊走邊打瞌睡，我不時要拉他一把避免他絆倒。

「我揹你。」在他不知道第幾次差點往前摔之後，我歎氣，轉身背對他蹲下來。

真的累了，依然刺眼的陽光讓景物在睡眼下變成白花花一片。沒細想就向前趴去，軟軟掛在路德背上，倚著肩膀閉上眼。

背著菲利走進民宿房間，小心地放在床上。他反常的沒有喊餓，只是把臉埋進枕頭中。

果然，有點奇怪。

腦中回想一遍今天發生的事，找不出什麼蹊蹺；但是菲利看起來已經累壞，等他休息夠了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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