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強者、嗎……我的想法也不是多有獨創性的東西就是了。」
毫無迷惘的、以所聯想到的某個人物作為回答。

「瞭解自己的脆弱與不成熟的人。所以知恥、而能夠努力向上的人。
也就是說、擁有著不逃避不順心的現實的勇氣的人。」

「那就是一直以來信明同學所講的柊學長嘛?」

「是啊。因為我很憧憬那個人嘛。」
緋衣同學聽到了我的坦白苦笑了下,同時微微的露出了惡作劇的氣息。

「原來如此。所以信明同學以柊學長為豪嘛。因為比自己高等的人類,說穿了就是不順心的現實本身呢。」

「柊四四八沒什麼了不起的。那種傢伙又怎麼了。如果這麼想的話、就等於是不認同自己的不足之處、亦即是弱者的行為了。是這樣吧?」

「嘛、就是這樣吧。」
雖然是挺壞心的講法,但說得沒錯。不過因為太過直接了,讓我覺得有點敗興。

「生氣了嗎?不過想仔細喔信明同學。你最喜歡的柊學長、實際上有那麼厲害嗎?」

「說是勇氣、勇氣的,我們這二十一世紀那裡找的到勇氣啊?理所當然的一天三餐、普普通通的上學,付出相當的努力來獲得社會地位有那麼偉大嗎?大家在都在做嘛。
找到喜歡的對象、為了追求而努力著、交往之後為了維持愛情還是努力著、結婚生小孩之後果然還是得為養小孩繼續努力著……嗯、真是努力呢。所以又怎麼了?」

「柊學長的勇氣、也就是為此而作的努力吧?是為了變得更熟練而產生的強吧?這有那麼厲害嗎,我真的不明白吶。」

「現今的時代是閉塞的、因為情報過多所以總是相對的,既沒有夢想也不浪漫所以也很難抱有希望。因此人們總是找不到生存的目標、渾渾噩噩的活著,前途暗淡無光。這實在太過嚴苛了、可說是人類史上罕有的黑暗時期。
所以在此努力過活的我們好厲害啊!論生活的辛苦完全不會輸給動蕩不安的戰國時代或是未開化的原始時代。」

「……什麼的、你應該不會這麼想吧?」

「不會吧、吶。在怎麼說、像這種蠢事、吶?」
像隻小鳥一樣地竊笑著、又像是鄙視著獵物的貓一般的緋衣同學嘲笑著。我瞭解她想說什麼,不過那比喻實在是太過於挖苦了。

「我——」

「回答我信明同學。你真的覺的現代先進國裡的生活、其辛苦比起百年以前毫不遜色嗎?」
加重了語氣又重新質問了一次。也就是說如果不回答的話,話題就沒辦法繼續下去了。

「那當然是沒有啊……」
不管怎麼說、也不會認為在人權的概念都還沒有產生的時代生活會比較輕鬆。理所當然。

「就是說呀,完全不用考慮吧。稍微有點想像力的話誰都能夠明白,理所當然。」

「嘛、偶爾也是有啦,說著那種話的人。不過那種人其實也是心知肚明的。
作為證據、『那麼你明天就過去非洲還是中東或是亞馬遜雨林』,這麼說的話一般也是拒絕的吧。」

「因為這些人雖然講的頭頭是道,對於文明的種種、雖然覺得無聊而大發牢騷,但是最後還有沒能夠捨棄從中得到的夢想、
幸福
浪漫與安定。
還有生命。」

「也就是說——」
她的結論是什麼呢?感覺上似乎都是以生死為標準……

「也就是說、像我們這種活在安定時代或地區的人,沒有資格去談勇氣或是強嗎?」

「不對喔。」

「
那 不 是 我 的 主 張。以前倒是有個那麼認為的人呢,現在不過是當作復習、而在這個場合當成一個例子提出來而已,別那麼在意。」

「可是事實上、妳並不認同四四八同學吧?」

「是這樣沒錯,可是那也沒辦法吧。因為果然還是事實上、柊學長的強到底能夠有多少程度的成果,現在還完全不知道不是嗎。還處在實際測試之前的狀態,卻先盲信著的信明同學比較奇怪吧。」

「我們還只是小孩子,還沒有辦法登上競爭的舞台。所以一般的活著的柊學長也只不過是在參加比賽之前的實習生而已喔。是強是弱根本就還不能測量。
不是嗎?」

「…………」
這樣一說、我也很難反駁。因為和他說的一樣、還只是個學生所以尚未正式登上舞台,無法否定。
不過、為了總有一天將會到來的戰鬥而毫不懈怠努力著的模樣不也是很棒的東西嗎。因為還不知道結果所以沒有意義什麼的,話也不是那麼說的吧。

「那結果、妳所謂的強到底是怎樣的東西啊,緋衣同學?」
如果不是處於生死交關的極限狀態下的人,就沒有資格談勇氣與強。她說那種極端的論調是別人的主張,不是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想知道。
不是從別人那裡得來的理論,緋衣南天所說的強。

「嗯、那就是啊……」
在我的催促下,她稍微閉上了雙眼了一下然後看著我。
那是一對如同要將人吸入地獄底部般深邃的雙瞳。

「
只有自己才是最強,對此毫無疑問的堅信著的心唷。 還有為此、無論與什麼樣的人為敵都毫不躊躇的覺悟之力。」

你是——你是——為了我——為了我——而存在的。
「————————!」
我被如同雪崩般突然湧入腦海中超重量的意念所翻弄、在一瞬間內我確實的失去了自我了……在那時候——

「這是關於這樣的他的故事。」
. 自己 他人
開始變的曖昧的 此岸與彼岸。
容器
隨著消失的境界,我的精神寄宿到了別的肉體上。
然後、首先認識到的是大量噴出的鮮血。一開幕便是令人髮指的殺人行為。
我的精神所潛入的他、也就是被我借宿了肉體的主人,正以騎馬的姿勢跨坐在犧牲者的身上,不斷的以石頭來回敲擊著犧牲者的顏面。口裡吐著詛咒的話語,進行著偏執的破壞活動。

「派不上、用場、塵屑們!你們這些傢伙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當然就是為了能夠讓我利用的吧!連這種程度的、任務、都無法達成簡直無可容忍!
去死!去死!給我以死謝罪!比豬還要劣等的你們這些垃圾,居然敢白白奪去我的時間!
這個世上、不存在讓我生存下去以外的法則!這就是天理!給我瞭解吧!」
這是什麼東西啊。不對、這個人是怎麼了啊?在共有著同一個肉體的狀態下、他的思考也直接的傳達給我了。
憎恨至此、怨念至此、已經到了無法透過言語表達的程度了。這個男人可以說是連一秒鐘也不休止的在憎恨著、詛咒著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一切,叫喚著現在快給我去死。
狂人都還比較單純一些。這已經是超越人類的極限、可以說是只有惡魔才會有的思念與靈魂了。已經叩擊了不知道幾百回的石塊、已經開始產生裂痕,而男人的五指也體無完膚的受傷了。
但是即使如此還是繼續敲擊著,犧牲者的顏面還有所有的尊嚴至今也不斷的被奪取著。
不停對已裂開的石榴敲磨至其潰爛腐敗,攪和成一齣亂七八糟的蹂躪慘劇。一邊發出濕黏水音般的「都洽都洽」聲,男人死命打向不復掙扎地犧牲者、那樣的身姿就如同陷入了某種自我崩潰一樣。
是有這麼憎恨嗎。是有這麼不能容許嗎。男人的忿怒依然如同濁流一般、乃是凶暴而瘋狂之物,但這似乎還不是一切。
作成這個人物的要素中、我還感覺不到那最為根本而決定性的成份。
其正體、究竟為何呢?
在這麼想的瞬間,耳邊似乎傳來了她的悄悄話。

「沒錯、信明同學,他的芯還在更深處,憎惡與憤怒不過都只是從那兒產生出來的副產物而已。」
「緋衣同學……?」
裡面
她也跟我一樣進入這個男人的精神了啊。在我正感到奇妙的時候,被告知了恐怖的事。

「做好覺悟吧。半調子的精神力可是一瞬間就會崩潰而死了喔。」

接著——意識裡閃過了極彩色。
反派角色
10 years ago @Edit 8 years ago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激痛。
甚至於要讓人忘記這個概念的痛苦、痛苦、痛苦。狂亂的疼痛讓內心裡都化開成一團光暈,自我意識像是萬花統般分解著。即使盡其所能的絕叫著也絲毫不得舒緩。
不、這已經不再是發出悲鳴就能緩解的次元了。即使喊出了聲音、那也沒有辦法傳進自己的心中,在身體裡爆發開來的激痛等同是場暴風雨。

頭脹成了數倍以上、眼球彈飛了出來頭骨霹靂啪拉的裂開,大腦噗嚕噗嚕的融化、如同溶岩般膨漲而沸騰著。
無法呼吸。感覺不到任何氣味。鼻腔與口腔的黏膜潰爛脫落、喉嚨裡的痰則將氣管與食道堵死了。
心臟以異常的速度跳動著,耐不住高壓的血管彈飛的震動好像落雷的聲音一般恐怖。
肺臟還存在嗎?胃還有在運作嗎?肝臟、腎臟、胰臟、小腸……大腸、然後還有十二指腸,沒有任何一個部位是沒事的。腹中的猛毒之炸藥不間斷的炸裂著、將五臟六腑破壞殆盡。
而且、當中沒有任何一種痛苦是重複的。
有像是在眼睛裡弄進粗大的金屬沙的。
像是被硫酸腐蝕融解的。
有像被五寸丁貫穿、被野獸啃食的。
好像裸身曝露在酷寒的風雪下般的寒氣。
好像在沙漠之海中徬徨般的口渴與灼熱。
好像一口氣喝下大量淤泥般的嘔吐感停不下來。
讓人想把全身的皮都剝下來的癢、癢——有無數的蟲子在皮膚下蠕動著。
支撐了體重的地方骨頭呈縱向折斷。糊狀的肌肉突破了皮膚。黏塊般的血與蛆一同噴出。
從眼球、從耳朵從鼻子從嘴巴從肚臍從肛門——
由人類的各種內容物融解混合而成的體液、散發著腐臭啪答啪答的滴下來。
.
這個現象到底是什麼、啊啊我是知道的。我已經很熟悉了。
我所體驗過的東西沒有那麼激烈、不是可用於比較之物,但是對這如同詛咒般的苦痛之世界我有印象。
.
是的、此乃是疾病之毒。
這是即使世界有名的良醫來進行投藥、也必定是不治之業病的痛苦。

「果然、你撐過去了呢信明同學。
這個
不曾體驗過死病的人是一秒也承受不了的,我就相信你肯定是沒問題的呢。」
「緋、衣……同學?」
比起勉強才能夠擠出一點聲音的我,應當也正體驗著同樣的痛苦的她聲音是那麼平靜。實在難以置信。
明明都受到這種程度的苦楚,為什麼卻像是沒事一樣呢?精神力與忍耐力、這已經不是那種等級的事情了吧!

「不、就是這種等級的事情唷信明同學。因為
也 還 只 是 這 種 程 度 而 已 ,根 本 就 不 算 什 麼 呀。還能說空氣美味呢。」

「要知道他所患有的全部病痛、可是有這個的幾十倍啊。」
「———、怎麼可能!」
這是何等的不幸、何等的痛苦,這究竟是什麼世界觀才會有的現象啊。僅僅一具的人體、在醫學上有可能患上這麼龐大的疾病嗎?
如果真有這種東西、那麼除凝聚成人型的、「病」之概念本身外不作他想。

「我不會死、活下去!才不可能會、像這種事……我是不死身、別小看我啊這些塵屑!我不會輸給任何人、絕非不可能——!」
即使被逸於常規的死病之激痛折磨著,男人的心卻沒有絲毫的屈服。
想要活下去。僅僅如此的渴望,卻已經抵達即使用上「究極」一詞也無法加以表現之領域的強大執念。讓他的靈魂屈服這件事情,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辦到了。
換言之、這就是緋衣同學所謂強的形式嗎?
堅信自己是最強的心。
無視了常識、極限、還有已經沒救了的現實。
不如說、給出這種解答的世界才是錯誤的。
男人認真的誓言要超越世界之法則、且堅信自己能夠辦到。
「比我優秀的物事在世上不存在、怎麼可能死了也沒關係啊!」
「給我派上用場、成為活祭品吧你們這些混蛋!只要是為了讓我活下去、塵屑們一個不剩的全處以磔刑!
除此之外、一切還有何意義可言!絕不會有的!」
男人的內心徹底的黑一色。即使被世界拋棄也拼命掙扎著,在擁有著與世界為敵的覺悟的他面前、所展開的是步入鬼畜的冥府魔道。
一切都是敵人、一切都是道具,那之中不存在任何愛與感情。
為了我、為了我、為了讓我活下去為了讓我不會死去——

「
我一定會掌握夢、成為盧生!」
對天放言的咆哮震撼著人心,我現在居然對這個男人說的話感動了。

「很強的一個人吧?」
以此為豪的她所說的話,我完全無法加以否定。
他很強。我自己也覺得這絕對是沒錯的。
過去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過這樣一個男人。
光是這麼想,就足以讓人全身發麻了。
他是有著無可救藥之本性的惡鬼。
對世界有害的邪惡。
鬼畜外道、八虐無道。簡直就是世界的癌般、與所有的生命為敵的存在。
.
這些我都明白。
要說喜歡還討厭得話甚至都要吐了、啊啊可是——

「誰也無法去否定他的願望。」
因為想活下去這件事沒有真假可言。
我是很明白這件事的人。

「他的別名是逆之十字。持續了百年的我們的故事裡、可稱為元兇的人、惡夢唷。」

「說錯、正確來說是今後將成為惡夢才對。」
我因為那意義不明的話語而感到疑惑,此時突然吹起了一陣異質的風。
直到剛才為止都持續著猛威的病痛、不剩一點的被去除了。

「什、———……」
老實說、比起逼近於極限的苦痛,像這樣突然一口氣輕鬆起來的落差感更能引起我的錯亂。在我還沒進入狀況前、便已經體會到彷彿立足點突然消失的浮游感與落下感。

「振作點、信明同學,還沒有結束喔。」

「還沒有……?」
那個
我取回了緊張感,咬緊牙關忍著對激痛的恐懼。
瞬間、視界裡開始出現了與目前為止的都完全不同的情境。
反派角色
10 years ago @Edit 8 years ago

「這裡是……?」
在不知位於何處的房間裡,我——不對、是他正躺臥在床。看來逆十字的夢尚未結束。
不可思議的是、那份病痛比起我想像中要來的小。雖然並不是完全消失了,但是比起先前要輕鬆的多。
難道這是因為男人快要痊癒了?想想也不對。被侵蝕至那等程度的病體,已經是不可能被治好的了。
但是感覺到的病痛是那麼的輕微、可以說是要消失般的淡薄,甚至讓人覺得無法置信。
換言之、現在這男人已經到達對肉體的痛苦已經無所謂的境界了。這是為什麼呢?

「彌留狀態喔。他在這時真的已經只剩最後一口氣了。」
都已經拒絕死亡到那種地步、比誰都強烈的想活下去的男人、現在也已經枯朽了。
那對他而言是那麼的沒道理與無以容許、是件無法接受的敗北,所以那份憤怒、憎惡、絕望讓他連末期重症的苦痛也能夠忘記。
啊啊、我能理解。這個男人究竟是忍受了多少歲月的苦痛才走到今天的呢。
那一切的努力都以徒勞無功做為結束,這是多麼令人懊悔啊。
現在他的肉體如同一具木乃伊般乾瘦,牙齒跟體毛也幾乎都脫落了。
「他、要死了嗎……?」
所以忍不住想再確認一次。難道連像他這樣的男人也無法戰勝病痛嗎?
即使要與全世界為敵也要活下去的那份執念,不過是無力的放言而已嗎?
若是如此、我討厭這樣子的現實。就連惡魔們也沒有對他露出微笑、就在我要為宣洩這難以忍受的焦躁感而喊叫時……

「———————」

「勇者唷、初次見面。我是比誰都要認可你的價值,打從心底敬佩你的人。
要死也還嫌太早了吧。還是說、難道你已經放棄了嗎?」
在打開的房門之前,有一名男性背對著照射進來光線站在那裡。那語氣非常的輕鬆平淡、就好像是在普通閒聊一般。並沒有混入其他感情。
而在那俯視著病床的雙眸裡,也沒有寄宿著什麼特別的東西。
.
我明白這是多麼異常的事態,因為實在太少見了。
「第一次知道你的事情是在五年前,老實說我當時是半信半疑。
不、我不是在懷疑你的所作所為,而是無法相信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你這種人呢。」
現在的我、也就是現在的他已經病入膏肓,已經是垂死邊緣了。在那樣的重病人之前還能保持平常心的人,可說是寥若晨星。
憐憫同情、悲痛哀傷、可憐……持有常識上感性的善人們往往為這些心情所囚。而更為直接的人種則是會產生厭惡、忌避、恐怖的情感。
然後那些惡黨們、做為人來說存在破綻的邪魔歪道們則是會嘲笑。他們會對他人的不幸感到愉悅、沉浸於惡劣的優越感中。
一個病患經常會從四周接收到這些情感。這可是我親身經歷的經驗談,是真真確確的、可說是一種真理了。健康的人是不會以對等的眼光來看待病人的。
可憐的傢伙。噁心的傢伙。不像樣的傢伙。滑稽的傢伙。表現出來的感覺因人而異、但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都在藐視著。
你是衰弱的劣勢的,以此為前提所有人都會以高高在上的態度來對待你。
.
可是。
.
這麼一來,眼前的男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想活下去的執念、為此而戰的氣概乃是純粹而尊貴之物。雖然人人皆有之、但是又因為死亡乃是無法戰勝的現實之故,誰也無法像你那麼認真祈求。
給予我死亡的世界才是錯誤的……呵呵呵、這實在是,你是認真的嗎。實在是太耀眼了,值得尊敬。」
男人是個全身散發著異樣精氣的偉丈夫,然而卻對眼前這如同一條垂死蟲子般的弱者、以毫無虛偽的對等態度看待。
完全找不到諸如同情、可憐、憐憫的之類的情感。
從那雙眼睛裡溢出的感情只有親近,毫無陰影的敬意與友情。毫不自誇的讚賞、與憐恤無緣的純粹好意、即使是污穢的半死人也能平靜的擁入懷中。
「在知道了你之後,我才知道奇蹟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嗎?不想死、僅僅是這麼想而已,就使你生存至今了。可以說已經是超越了醫學與科學的存在了啊。
啊啊、實在太感激了。正因有你這樣的人,我才能得到救贖。
夢 想 肯 定 能 夠 凌 駕 於 現 實 , 那 份 證 據 現 在 就 在 這 裡 呀。」
恐怕對這個男人而言、人的價值都在於意念的強弱與覺悟的總量。那是只問絕對值的強大與否,與身份的尊卑、善惡之類無關。
不管是最凶惡的罪犯還是沒幾歲的幼兒,只要認同是勇者便會全力的去讚賞。就算那是自己的敵人也會毫不迷惘的去愛著。
所以我瞭解了,這個男人也是一個擁有著怪物般本性的異常者。
雖然不像我所寄宿的這個男人那麼邪惡,但是卻更加的危險、更加的棘手。
其人為自身之美感所役使、為索求著光輝之勇者而成地獄之魔王。
在這裡相遇的兩個男人,同樣都是世界之敵。
從這一點來說、他們的確是有著足以成為好友的關係性。
根本就不可能吧、我是這麼相信著的。
在那不含有任何揶揄的熱情之前,腹中有什麼開始蠕動了起來。
「你的奮鬥難道就到此為止了嗎?」
「
不、對——!」
憎惡。憤怒。嫉妒。凶氣。膨脹的自負與咒怨之激情化為超越病痛的毒念,男人就此從死亡的深淵復甦了。
在自己之上的怪物性面前,被喚為逆十字的男人不可能不為之激動。
同時、消失的激痛也再次復活了。如同要燒斷神經的灼熱之反饋再度向我襲來,但是男人毫無怯色。
這個
因為病痛正是他還活著的證明。與之相對、將之擊潰、發誓總有一天要跨越的宿業。
一邊嘔吐著腐敗的膿血、像是要捉住眼前的男人般伸出了手。
「別小瞧人了、我不會輸……不會、死!
你這傢伙、笑什麼呀塵屑!到底、誰允許你、來藐視我的……!
去死、去死、塵屑——快點去死!給我派上用場,你這傢伙誕生在世上的意義、只有被我利用而已!」
全身沾染著鮮血、糞尿還有嘔吐物,轉動著的眼球如同爬行的蛆蟲,嘶聲怒吼著。
即使見到這種可稱為是無可比擬的醜惡之光景,男人還是理所當然似的不抱有任何負面感情、眼神依然澄澈著。
對此甚至覺得感動、他如同是在尊貴之物的面前般、發出了詠嘆般的吐息。

「當然、我正是這麼打算的。我要幫上你的忙。
正是為此而來的呀。」
男人將軍帽往上押,露出笑容宣告著。
那雙眼睛如同出現在冥府中的太陽般熾烈的燃燒著。
「無論有任何的危險、難關、不確定要素……完全不必在意,盡量的利用我吧。
換言之利害一致,你的夢想、也正是我的夢想。
ぱらいぞ
一同來爭取 樂園 吧!」
現在男人心中產生的感情是什麼呢?與其意識同調了的我一時之間也沒能弄明白。
既歡喜而又恐怖。既寧靜而又憤怒。
難道說、這是人生中第一次得到他人伸來的援手,所以對此產生了幸福感嗎?

「但是這個人啊、是不會認同那種東西的。」
緋衣同學默認了我的感想,同時對男人的精神性做出斷言。
他的靈魂是無法接受幸福的形式。這可能是被病魔侵蝕的結果、也可能是生性如此,無論孰何、逆十字的存活方式都是悲哀的,同時也是自誇的。
他人所給予的祝福、在他的世界觀之中是不存在的。
那是從他人搶奪而來的東西、爭取來的東西。他人所獻上的東西、所上貢的東西。
我是最強的、最強的,至高無敵所以不屑任何施捨。為了導正天理,而不斷懷抱著憎惡、將活祭品釘上十字架、懸吊起來。

「甘粕正彥。與你一樣,是個為了世界的扭曲而悲憤之人。
對 我 們 而 言 不 存 在 放 棄 。 夢 想 肯 定 是 會 實 現 的、朋友呀!」
滿布血絲混濁眼睛回應了那份真誠的親愛之情。

在急速閉幕的世界之中,我瞭解了今晚的夢境的意義。
那是之後會被稱為元兇的重病者其中一部分的歷史,在我的腦海中留下了強烈的印象。

「他就是我的英雄喔。憧憬著、同時也比什麼都要怨恨著的人。
信明同學的英雄有比他還強嗎?吶、能贏過他嗎?」
我一時間答不上來。
不是因為在考慮答案、而是她那對將之稱為英雄的感性感到不解。
不對、其實那應該是對我自己的真心話感到疑惑才對。
那份漆黑與不祥震撼了我。那個叫甘粕說的沒錯,這確實也是一種勇者啊……
.
還是說——因為我明白了我這想法、是對於我所崇拜的學長的一種背叛呢?
我果然還是沒辦法活的像大家一樣的吧。
這想法如同一滴毒藥、浸透了我那也曾受死病摧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