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豔的紅花兒開得滿地。
多麼地可愛。
多麼地惹人憐愛。
──白色的花蕊卻不想迎風搖曳。
多麼地頑固。
多麼地冥頑不靈。
──粉紅色的蜜汁流得到處都是。
多麼地香甜。
多麼地……多麼地……
粉紅色是黏黏稠稠如調過的蜜一樣濃的半流體。
總覺得可能是甜的,可問不出來,這時鼻子裡全滿是其他東西的臭味。
白色是根根分明靜靜躺在紅色之上的一叢叢細枝。
雖然沾上了不少紅色,卻襯著白色更加的白了。
紅色是……臭得讓人想吐的……帶著碎末與液體的……紅色……
就像血一樣腥臭的……乾了以後會黏在身上……摸起來有點膠質……其實只是錯覺的……
活躍著的生命力會隨著血而流去。
本來還在頑抗的肉體會逐漸失去能量而不在動彈。
好噁心。
好可怕。
好恐怖呀。
口出穢言的醜陋山姥,噴出的血是紅色的。
紅得像花。
紅得像上好鍛子。
哭嚎哀求的貌美產女,噴出的血是紅色的。
紅得像幾天沒睡的眼裡血絲。
紅得就像是剛掐死的孩子脖子上的紅痕。
直到舌頭被 才失去惡口能力的 ,噴出的血是紅色的。
紅得像是他割到手指流出來的血一樣。
紅得像是他割開手腕流出來的血一樣。
紅得像是他割開腳踝流出來的血一樣。
紅得像是他割開脖子流出來的血一樣。
紅得像是……他的血一樣……
他的血跟 的血……流出來……會融成一塊……
一樣地紅色。
一樣地紅色。
所以他提起刀,砍下去的怪異……到底是誰呢?
──吶、小少爺,不覺得今天是很適合去死的日子嗎?
──特別適合殺死你的晴天喔。
……於是他抬起頭……
他怔怔地把目光放回周遭。
……入目所見的,是一堆廢墟,還有脫下軍裝外套的哥哥。
稍早見過的村屋全都垮了下來成了廢材,而哥哥正在把這些殘骸給搬開來。
……臭。
淡淡的腥臭味佔滿了整個鼻腔。
正真不舒服地皺起眉頭,打算遠離那股讓人不舒服的味道……
……可是,滿身都是。
把外套脫掉的話會好點嗎?
──嗯?為什麼他身上……會沾到這麼多血?
「喂──」
哥哥滿身髒兮兮的,推著一堆殘骸到雨幕外,心情不太好的對著村外喊:「還是──感覺不出在哪邊嗎──」
「沒有喔,蛟丹不在這些東西裡,佈雨的範圍沒有移動的話就是沒有。」
正真沉默地皺起眉頭。
在村外的身影,雖然有點遠……那是女性吧?
還是怪異的女性。
哥哥話裡的意思是在幫對方找什麼吧……
雖然不太理解剛剛的自己為什麼坐在這發呆,正真站起身,才剛想過去幫忙……就看見哥哥衝回村子的範圍,開始在某一處挖了起來。
正真靠著眼力目測起距離與位置,那是他們進村前大概確認下的……
雨幕的正中心。
剛剛哥哥搬動廢材也是在那個位置。
說起來……
為什麼村子會變成這樣呢?
正真緊皺著眉,緩步走近其中一處倒塌的房屋,用刀鞘撥弄起廢材來。
上頭的痕跡,正真是熟悉的。
他斬殺過鎌鼬,知道這是特殊的怪風所留下風壓軌跡。
……他也知道的,在這裡有半個鎌鼬。
靠著道具能強化怪風,連建築物都能被怪風攻擊的鎌鼬半妖,物江曆。
明明把這裡弄垮也沒有意義的……
正真跟正慈都完好無傷,就知道當時他們不在風壓的範圍內。
哥哥在幹什麼,連正真都搞不太懂了,更別提還沒碰頭過的物江曆他們了……
──又在鬧脾氣了吧。
正真無奈地嘆口氣,雖然他實在喜歡不了那樣喜怒無常的傢伙,即使是個女孩子也一樣,卻沒辦法討厭起來,估計就是那副跟熊孩子沒兩樣的脾氣。
正真無心地掀翻了一塊牆面,目光一掃……
手。
一條沾滿了塵灰與擦傷的慘白手臂出現在他眼裡。
正真臉色跟那條手臂差不多慘白,下意識想要退後……
手臂動了動。
……正真覺得自己的腳軟到移動不了了。
「正真?」正慈抹抹汗,轉頭看向怪叫聲的來源。
「清醒了嗎……嗯?」
正慈看了看僵硬著身體動彈不得的正真,聯想到那聲有點熟悉……不太放心地靠了過去。
「咿、呀……啊、那個……」
尚未從腦裡飄過的各種鬼故事中回過神的正真還沒回答,正慈一看見那隻手就一臉凝重,也不管另一邊少女的催促,手腳俐落地開始搬起這裡倒塌的殘骸來。
幾分鐘過去,正慈從那堆廢材中拖出了一名女人。
蒼白得不似大和民族的膚色,金得如銳利金屬一般冰冷刺眼的髮色,嬌小卻豐滿的肢體……
脆弱得好像一踹過去就會碎掉的玻璃娃娃。
若不是倒塌下的樑柱剛巧卡出能讓嬌小女子容身的狹窄空間,恐怕這下就死了。
「該死……那些傢伙跑掉沒帶著這女人?搞什麼東西呀!」
正慈把人從廢墟中拖出來扔在原地,焦慮地從腰間摸出預防萬一而配置的短刀……
「正真,幫我扶著!」
「啊、是……唔。」
正真才剛照著正慈的指示,把女子朝著地面的頭小心地偏了個方向……
滴答。
在這陣細雨中,這點液體應該不會有聲音的。
可正真在看見鮮紅的雨滴一滴又一滴落在女子嘴角邊時,耳邊彷彿響起了水龍頭沒關緊的夜半滴答聲。
多麼地可愛。
多麼地惹人憐愛。
──將之一一掰碎碾爛的話……
艷紅的漿汁就像是花兒的眼淚……
一定會讓人憐惜得不得自己吧……
白色的女子摸了摸手裡的小包裹,抬頭看向逐漸停下的雨勢,暗暗可惜自己沒法繼續待在這未來肯定讓人舒服的地方。
雖然花上數天終於找著東西,可厄除人那邊的氣氛不大好。
白色的女子看過去……
終於醒轉過來的金髮怪異,囂張刁蠻的少女,正咬牙切齒地痛罵著兩個不識相的混蛋男人。
姑且不提那些所謂的抱怨(為什麼沒有舒服的床為什麼沒把我送回去肌肉男你怎麼能讓一個貴族品嘗你那骯髒的血),光是少女的秀髮被硬生生扯下一把,同為女性的白色怪異便默默地佔在金髮怪異這一邊。
要不是那怪異看來有些自癒能力,尋常女子被這麼粗魯地扯下頭髮,下半輩子恐怕就得禿著那麼一塊了。
……不過……
白色怪異偷瞄了下那名金髮的男人。
總覺得之前扯下頭髮的那瞬間,有點像呀。
有點像……一心……差點失控的症狀。
對厄除人的身份本沒有好奇心的白色怪異,終於還是在那些人啟程離開信州前問了。
那兩名厄除人,來自礪波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白色怪異恍然大悟。
這些是鬼的孩子所生下的,鬼的孩子們。
「有空的話,去看看雪巖吧。」白色的怪異笑了笑。
「雖然煩人了點,不過那也是個會寂寞的貨呀。」
那些不被難產死亡的母親所喜愛的孩子,那些在胎內便聽著母親詛咒著一心而被生下的,所留下的後代。
唯有愛著他們的母親才能安撫下來的,鬼之子。
見識過人類的表情扭曲起來多麼有意思後,牠在逐漸放晴的天空下與那些人類道別。
直到礪波的厄除人帶著金髮怪異之後,牠打算動身離開,才想起困惑許久的問題。
雖然也不是很重要……
被拉出腸子的大百足,雖然只是半個,就這樣丟著埋在廢墟裡沒問題嗎?
不過,牠不太喜歡大百足,欺負 先生,讓 先生成為霧積永遠離不開倭土的,就是頭性情惡劣的大百足。
放著也無所謂吧?反正這種程度還不會死。
牠哼了哼,優越的感官能力便察覺到廢墟中傳出的細微聲響。
──果然,放著也沒差呢。
白色的少女斜眼瞪了下聲源處,覺得自己遷怒到根本不認識的怪異身上著實有些丟人,悻悻地帶著蛟丹趕向下一處快變成讓牠不舒服的地方。
只要順應天理與人勢,有功於這塊土地,怪異就能活得很久。
牠不是厲害的怪異,可牠想等著霧積大人脫身以後,好好地恭喜他。
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呢……
虎頭虎腦的熊孩子,偷偷地溜到視野好的高處遠遠偷瞄一眼。
這是小虎每天都要做的,誰讓家裡的叔總是掛記著村裡的老家。
今天,他發現村子的方向看不見朦朧的陰沉顏色了。
「咦?雨停了嗎?啊……軍官大人們把妖怪趕跑了嗎?耶!糖果!!!!」
妖怪離開了,軍官大人又會下山,可以吃到好吃的糖果。
邏輯跳躍得十分開心,喜氣洋洋跑回山下的小虎,沒看見那抹穿戴著斗笠與簑衣的白色朝著山林深處走去……
(意識模糊) 我覺得我..........那天大概會翻修遠行吧(很多地方被我打得很零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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