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造型讓人有些無法適應,但也還過得去吧。
突然變輕的腦袋,不知為何讓他有一種放下了什麼重擔的錯覺。
這算是……告別過去嗎?
他輕輕地搓揉著長度僅到頸後的短髮,有些出神的想著。
他那純樸的嗓音,彷彿還能在他耳邊響起,但就算再怎麼真實,他也很清楚那也只不過是幻聽,或著說——過於思念而產生的錯覺。
為什麼呢?明明知道他珍愛的弟弟最喜歡他那一頭長髮,卻還是剪去了。
沒有遲疑、毫不留情的……
「我還以為你已經不打算聯絡我,一個人在家孤獨死去了呢。」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極其諷刺的話語,可是卻隱瞞不住話中隱約透露出的一絲關心。
他幽幽地笑了幾聲,沉默的抽了一口菸,這才開口回應道:「給我一份工作吧。」
「行。」那個聲音二話不說的答應了,不過卻有個附帶條件──
「不過你得先跟我見一面,我要看看你這些日子到底成了哪副模樣。」
沒過多久,多日未曾響起過的門鈴響了。
他慢條斯理的離開了沙發,穿著拖鞋拖著腳步移動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中有些刺耳。
移動到了門前,他慢慢的解掉了掛在門上數十道鎖,讓外頭的人足足等了好幾分鐘才見門開了道縫隙。
「你也太誇張了吧,是多不想讓人進來啊?」那個人抱怨道,然後藉由門的縫細看見了他的模樣,瞬間就懵了。
「進來吧。」目瞪口呆了好一陣子無法說話,是直到他這麼開口說話,將大門拉開,這才提起僵硬的步伐走進了房間裡,腦袋裡的思緒也稍微整裡了下。
「我說你……」那人有些猶豫,似乎是正在思考措詞,但最後,說出來的話卻讓旁人聽著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你的頭髮……你放下了嗎?」
「……不,我沒有放下。」他平靜的搖了搖頭,口氣平穩的就像在陳述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我不能放下,我也永遠放不下。」
「只是……不能讓他擔心。」語畢,他坐到了沙發上,拿起一旁茶几上放著的菸盒及打火機,熟練的點起了菸來。
「你能看到他了?」那人有些激動的抬起頭來望著他,而他依然平淡的搖頭,呼出了一口菸,緩緩地開口:「我看不到他,可是……『他們』看的到。」
「……『他們』嗎……」那人似乎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然後轉過身走到了窗邊打開窗戶。
兩人說的話就像是在打什麼啞謎般,不刻意點明,兩人卻都心知肚明。
「你滿屋子的菸聞著也不難受啊?」那人邊在窗邊拿著一本書搧著風邊說話,然後轉頭過來看著他,「你只不過是走出了一步,卻還沒完全脫離……這樣子,他還是會擔心你的。」
「……」
他沒有回應,默默的吸著菸,看著手中的菸逐漸燃盡。
「……算了,好吧。我也知道凡事要循序漸進,你這樣也算進步……雖然都過了一兩年了才進步這麼點,但畢竟還是前進了。」
「你就來我這裡工作吧,要做什麼隨便你,就算你只是當個吉祥物也無所謂……你要怎麼過活是你的事情,你也不希望有他人干涉吧?」
「……那麼就這樣了,到時候見。」
那人臨走前留下了一張字條,而他從頭沉默到尾。
厚重的門發出很大的聲響後關上,他仰靠著沙發滑了下去,雙手摀住了闔上的雙眼,喉嚨裡發出了低沉的悲鳴聲。
「……謝謝,還有……對不起……」
最後的聲音微弱到彷彿能被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