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邊呈現昏黃的色調,夕火點燃了繚繞的雲層,毫無盡頭的持續燃燒,留下一片片餘燼,將大地掩蓋了一層,逐漸模糊了視野。
眼前所見的人、事和景都無法看清。
白晝與黑夜的揉合交替的時刻,似乎特別容易出現不尋常的事物。
才正想曾聽過著說法的時候,經過了某條巷弄,腰上的佩劍開始有了反應,就像溫熱的水般隱隱發燙著。
那是機關配予她的武器,經過特殊處理可以感應到這方圓範圍內的非人之物。
金髮女軍官邁開腳步往前頭跑去,尋找著反應最清晰的所在。
雖然掛在天邊的只是殘陽,但對於非爾德而言,他很少會在太陽的光芒完全被黑夜取代前出來活動。
這次如果不是新書出版的相關事宜要和出版社討論,他才不願意這麼早出門,而這還是他硬是把下午的會面向後拖延的結果。
走在牆下的陰影中,雖然這光線照在他身上並無大礙,但他還是習慣的走在了黑暗之中。
正思索著關於等等會談的內容,他突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
每個人在他聞來都帶著血的香氣,但這強烈的味道一定是身上有流出大量血液的傷口。
這味道實在很刺激已經好幾個禮拜沒有進食的吸血鬼,喔當然,人類的食物不在食物的範疇中。
非爾德皺了皺眉,他很討厭這種身體不受意識控制而想要遵循服從本能慾望的感覺。
他猶豫了下是否要換條路,但是這巷子是最快的近路了,如果不走這條,勢必得繞上一大圈才能到目的地。
最後他還是選擇繼續往前走去,因為他發現這血的味道對他而言誘惑力並不足夠強大到讓他喪失理智的地步。
約莫走了一分鐘,他看見了血腥氣味的發散源。是一個女人,她捂著脖子,血不斷的從她指縫間溢出,她跌跌撞撞的奔跑著,神色驚慌,不時回過頭去察看,好像有什麼在追趕她似的,當她發現非爾德時,她驚喜和警戒並具,顯然正在思考這個陌生人是否值得信任。
不過非爾德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同情心和憐憫,他只是瞟了女人一眼,就腳步不停的準備路過。
「這位先生。」女人一手捂著傷口,她用另一手抓住了非爾德的衣擺,她聲音虛弱,說話的力道雖然放得很輕,但湧出的血液還是變多了,「求求你救救我吧,那個可惡的男人就要追上來了,拜託你幫幫我,好心的先生。」
「幫妳?」非爾德挑了挑眉,勾起禮貌性的微笑,「妳覺得我能幫妳?」他伸出一指抵住了對方未出口的話語,「也許我更危險也不一定呢。」他說著,露出了伸長的獠牙,嚇得女子後退了一步。
非爾德也習慣了人類的畏懼,正想要甩開對方,但那女子卻更堅定的纏上了他,「吸血鬼先生,拜託你了。」她帶著點絕望的眼神懷著卑微的希冀看向男子,「就算死在你手上也好,我不想再被那個男人抓住了。」她瞳中滿是懼色。
那雙冰藍色的瞳眸微微瞇細,定定地看了女子半晌,他扯了扯嘴角,「哦呀,算了,就勉強當作僅能止飢的一餐吧。」他突然將女子扯入懷中,再次伸出獠牙,「怕痛嗎?」他邊問著,便在心底自嘲他居然還是心軟了。
「不。」女子微微顫抖著,但還是如此回答。
「呵。」他笑了聲,張口咬上。
其實吸血鬼咬人是不會痛的,只會麻而已。
非爾德眼角餘光瞥見了一個男人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遠處徘徊一陣就離開了。
咬都咬了,當然得吃飽了再說,而且吸血鬼的進食後會釋放一種化學成分能夠止血,他就當作是吃一餐的回禮吧。
女子覺得本來疼痛的傷口好像麻木無感了,還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全身放鬆的倚著男子。
吸血鬼也是有好人的呢。她這樣想著。
非爾德突然瞥到了一抹金色出現在視線中。
軍靴奔跑踩踏在街道上發出清脆而急促的聲響。
不知道是因為黃昏時刻的路上原本就不會有太多人的緣故,總有些人的氣息一瞬之間消失在這帝都的錯覺──那從眼角一閃而過的黑影,是人、還是非人?
但沙夏此刻在意的,祇是那出沒在某處的東西。
劍柄上的溫度隨著她逐漸接近了標的而升高,這是相當強烈的反應。
──就在附近!
女軍官停下了腳步在原地四處張望著,接著她的鼻子敏銳地嗅到了一股味道──鮮血的腥味,從某條巷道裡傳出來的氣味,將女子的視線引向了那裡。
這令她變得謹慎了起來,一個瞬身趕緊上前過去查探。
雖然巷弄裡昏暗的光線遮擋了她的視線,但她還是看見了抹黑影在裡頭蠢蠢欲動著。
綠眸瞪向了那道黑影,那一瞬間她看清了對方的身影,「真沒想到,如此明目張膽......」女子低聲喃喃,立刻抽出了腰上的武器對著那正在進食的吸血鬼,而對方此時也將視線從懷中的女性,移到她的身上。
並沒有被這個年輕的女軍官殺氣騰騰的模樣嚇到,非爾德只是微微瞇細了眼,和她湖水綠的眸子相對,他那雙寒冰般的眼眸看起來乾淨卻望不見底,盯著沙夏瞧了許久,像盯上青蛙的蛇那般,視線緩緩在她身上移動,上下打量了一圈。
在方才,他就聞見了特別香甜的味道不斷靠近,沒想到居然是一名軍人,讓他有一些意外。能勾動他食慾的血,已經很久沒出現了。
半晌他才微微垂下眼簾,繼續吸著血,好像將那指著他的長劍視若無物。
他本來就沒有特別想喝這個女人的血的慾望,現在更加美好的食物就站在眼前,讓他瞬間對到嘴的食物失去了興趣,他將尖長的獠牙收起,伸舌輕舔過女子的傷口處,來回了幾次後,就可見到原先還有些猙獰的傷口逐漸收束成一條淡淡的紅線,幾乎很難想像這淺淺的傷痕是被砍了一刀後的傷口。
非爾德的唇離開了女子的脖頸,上面除了那淡淡的紅線外,就是兩個紅點,是獠牙扎進血管留下的痕跡。
因為吸血鬼進食時釋放出麻痺獵物的化學成分還在作用,女子雙眼有些無神的癱軟在非爾德的懷中,她的面色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蒼白,不過一開始的恐懼神色早已退去。看來只要休養一陣子就沒問題了,非爾德低頭看了看,無關緊要的淡淡想著。
這時候,他才非常從容而無所謂的抬頭看向了對面的軍官,「妳有甚麼事嗎……」他瞧見了她軍服上的徽章,「中尉。」
不知道和出版社的約是不是遲到了……他看著沙夏,但神識卻已經飄向了另一個地方。
「這句話似乎是我該問的,吸血鬼先生。」她語氣嚴肅的說,瞪著對方的目光如同劍尖般銳利,「就剛剛的情況,這邊是可以以現行犯直接逮捕您的。」
「現在放下那位,然後不准動。」說完後,她朝他們走近了幾步。
啊啊,日行一善也會被認為是犯罪,呵,因為是妖異嗎。
他扯了下嘴角,是一抹疏離的淺笑,「中尉,雙眼所見不一定是真相。」
他看起來對軍官的言行並不在乎,他低下頭,發現女子已經回過神來了。
「沒事了?」他淡淡的問。
「啊,是、是的。」女子好像覺得相當神奇,她不可思議的摸了摸脖子,「真是太感謝您了。」
「那我要走了。」非爾德退開一步,抬眼瞥向沙夏,「中尉,有事就問那個女人吧。」他說著轉身就要走。
「等等!」看見對方要走,女軍官反射性地朝前要追,但下一秒就被那名女性擋下。
「厄除大人等一下,請別對那先生……」
女性臉色蒼白神色慌張,像是怕她會對那名吸血鬼作什麼事情一樣。
這讓沙夏十分不解。
「請讓讓……」怕手上的武器傷害了對方,握劍的左手馬上往旁邊一些,避免危險。
當沙夏想越過對方趕緊追上那個人時,她發現他早就一溜煙地不見了蹤影。
……被逃掉了是嗎?
無奈地將西洋劍重新收回腰上的劍鞘,她轉身朝向那名受害者。而那名女性接觸到她嚴肅的神情,忍不住縮了縮。
「小姐,不用害怕。」女軍官轉而露出了微笑,「來……我們先出去再說吧。」
她將手覆上對方的肩膀,等她情緒稍微緩和了一點後,走出了那條巷弄。
非爾德沒有回頭的離開了,雖然對於那個女軍官居然沒有追上來有些意外,不過轉念一想,也許是被他所救的女子給攔下,也就釋然了。
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這種事,不過很快就被他拋之腦後,這次他卻留上了心,甚至覺得那軍官沒追上來有點可惜。
是那香甜的血的關係吧。他這樣一想,那芬芳馥郁的氣息彷彿又在他鼻尖縈繞不散。
「請問是伊洛瑟斯先生嗎?」聽見了這樣的問話,非爾德才恍然回過神,揚起有禮的微笑看向站在約見面的咖啡廳外的男子。
「啊,是的。」他微微頷首,「抱歉久等了。」
「來,進來坐下來說吧。」男子熱情的招呼。
非爾德笑笑的應了,但他腦子裡還是想著那如利劍般的女子和她身上的氣息。
既然是軍官......會再見面的吧?
不得不說,他已經有點期待了。
嗯,如果有機會喝上對方一口血的話,他會更加期待的。
他揚起愉快的笑容。
「伊洛瑟斯先生?」
「啊不,沒什麼事。我們談到收益方面了是吧?」
呵呵,這事,還是他知道就好。
後記:

因為對方婚姻不順遂的關係,後來充當了一整晚心理諮商的沙夏中尉。

感謝非爾德中被我挖上來交流
感謝親家陪我這渣了基三後各種拖稿拖交流的笨蛋QQ
插畫如此可愛wwwww看到秒噴笑www
我們可以來合計合計第二個交流了(雖然我還是很龜速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