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調來帝都的輜重管理本部,是不是錯誤的決定。
「寅之丞!你們那邊的報告呢?!」
「等等,什麼東西?!」
「你們隊上不是有人被調去支援嗎?支援狀況的報告呢!!!」
「野崎準尉,藤乃木軍曹,這次事件又要麻煩你們作戰分隊配合了,請再派些人手過來吧。」
「好的……」
「對了,之前的報告有些狀況還需要釐清,可以麻煩加瀨伍長再寫清楚一些嗎?關於
空屋清掃的部分,當時參與的能見者實在不夠呀。」
「那個、寅之丞呀……」
「什麼?」
「這是我、一生一世的請求……」
「打住,我不要聽!!!」
「拜託你!這些文件就拜託你了!今天的約會是勝負了呀一生的勝負加班就拜託你!!!」
「我不要聽!!!!!」
「拜託了!我下次會請你喝酒的!!!」
「我又不喝酒!」
「不然請你吃燒烤呀!」
「我才不吃那種不健康的食物!」
「要是生了女兒的話認你當乾爸呀!!!」
「你妹呀生了我都不知道還在不在帝都……滾去外頭死一死啦你!!!」
看著分隊長野崎嘉夫小跳步地衝出辦公室,藤乃木寅之丞絕望地低頭看著……
滿桌的文書。
調來帝都的輜重管理本部,是不是錯誤的決定,他還不曉得。
但這肯定是十分修羅的結果。
因為輜重管理大隊是新成立的部門。
各式各樣的調動導致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員不一定就是能熟悉作業的人。
文書的來來去去,需要重新處理的東西便會累積得越來越多……
其實他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但今天的狀況實在不一樣。
今天是能觀察到……
礪波正真用於戀愛的腦子到底有沒有長進的重要日子呀!!!
而且,那個對象……
雖然當初礪波正慈那小鬼頭說得模模糊糊的……
風雅,這個名字,他聽得倒是很清楚。
想來想去,他所知道的風雅也就那一個。
「……應該不會這麼剛好吧……」
寅之丞比較煩惱的是這點。
如果正真交往的對象,真的是他的上司……
先不提性別的問題。
雖然他花了好多年預防這傢伙步入那十個鬼子有七個對男人感興趣、兩個喜歡不正常的東西、一個喜歡活著的好女人卻早就被閹了的定律,對此著實是有些感傷的。
……應該不會影響到感情的穩定性吧嗯嗯正真不會瞞著自己交往過女朋友的事情跟人更進一步的……
可是,他還是很不安心呀。
他為了某些原因主動去拆情侶,跟不小心說錯話拆了情侶,是兩碼子事!
但是看這個樣子,他是沒辦法好好跟蹤正真的約會了。
聽說正真晚上要跟戀人去逛祭典……
「也就是說,擔心說錯話的我,只要確認長官的行蹤就行了吧……」
寅之丞轉念間想出了完美地關係線!
輜重管理本部的人大多在加班→長官八成也在趕文件→只要能先把今天的進度處理完,趕緊跟上長官就行了!
有了目標就好辦多了。
寅之丞把桌上的文書整理過,必須需要越快處理的、有時間壓力的算一算,然後分配進度,只把今天的進度留在自己桌上……
看著好像比較容易做完了。
原本看著挑戰艱難的文書,一點一點被消化掉……
時間逼近下班的點……
然後超過了些……
「──搞定!」匆忙地把桌上的文書放整齊,寅之丞性急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就要往外跑。
途中,隱約聽見了上級招了不知道是他們隊上還是其他分隊的人在談話。
不外乎就是些適應問題‥…
──啊,帝都的能見者,真的有不少人……其實只是能看見的人呢。
雖然寅之丞經常覺得正真做為退魔人實在有些勉強,但這不影響他對這些能見者的看法。
正慈正真,或者一些經過專門訓練的能見者,甚至是進入十紋後被經驗者看上而重點訓練的材料,原本就是為了應戰而修練的。
但更多的十紋軍人並不是這樣。
他們從軍隊學會武器的使用方法。
他們從軍隊中學到了做為軍人的榮耀感。
他們從軍隊裡體認到使命與應該揮刀的對象。
而軍隊即使有心,也無法給予這些軍人一個最重要的要件。
以生命換取生命的覺悟。
若沒有上過戰場,自己體驗過廝殺,是不可能理解的。
怪奇之物與惡意真正的恐怖。
只是將對方做為要剷除的物件,只是將對方做為道路上的障礙,往往會隨著認知的落差摔得鼻青臉腫,甚至腦漿四濺。
那些退魔人的傳承為了讓傳承者能將對方當成對等的存在,或者可以奮戰的存在來看待,投入了難以想像的資源與精力。
在人數龐大、資源有限的十紋,不可能做得到。
認為自己是守護者去對抗侵略者的軍人們。
當發現自己所做的不是守護,甚至連守護的能力都不具備。
認為自己是狩獵者去對抗被獵者的軍人們。
當發現自己所做的不是狩獵,甚至連被狩獵的資格都勉強得很。
即使是他還待在戰鬥氣氛更加濃烈的九洲部時,也經常會有不被期望或備受期待的新人或老兵,在這樣反覆無常的落差中……信心崩潰。
他偶爾也會懷疑自己會不會在這種落差中崩潰。
不管是他所學習到的武術,或者他所擅長的領域,他磨練著的技藝終究是對人使用的。
或者,跟人很接近的鬼,也算適用吧。
為了讓自己保持美好的自信心……
寅之丞摸摸鼻子。
「嗯,等正真的事情告一段落……回老家吧。」
大助莫名殉職的事情,其實也不是很重要。
他只是因為掛念著那名總是站在自己身邊、心思卻越來越遠的親人。
想著那人最後到底是遺憾的離去還是滿足了心願,如此而已。
而且他不太能接受那對兄弟現在對他保持的距離。
如果之後沒有改善……
……
為了堅定地相信自己存在於此,他說不定會放棄他們。
「……雖然幾良才十一歲……但也很難保不會出現特例呀……」
只能祈禱幾良反而因為身為半妖而微弱得很的靈感力不要跟誘拐孩子的怪異接上了。
要說他為啥才三十五歲還沒結婚就要體驗當爺爺的煩惱,就得歸咎到礪波老家的狀況比較特別一點。
雖然當年因為城鎮災難收養了一些孩子,大多數都離開了……
但還是有一些孩子留下來生活,甚至長大外出工作後,還是會將這裡當成老家回來。
比方說難波夏果。
雖然跟寅之丞有親緣關係而被順便放到礪波家,不過寅之丞跟夏果自己都沒有見過那個傳說中的舅妗/父母。
實質上差不多是沒有父母,被收養的孩子。
不聞不問到了夏果都跟被收養的孩子好上了,喜帖跟孩子的出生消息都寄了許多次也沒有回音,目前生完第三胎正在老家坐月子。
……老實說他有種喜當爹爺的錯覺。
比方說二三。
因為是深山裡獵戶的孩子,沒有苗字。
某年入冬時被父母帶下山過冬,結果父親為了冬糧冒險上山一去不回,母親乾脆把孩子丟包到還蠻有錢族人又多的礪波家,就瀟灑地跟著外地人跑了……
二三的歲數比較大,比他還大了幾歲,仔細想想這或許礪波家說不定被孩子們吃垮的危機的開端。
做為黃金單身漢的代表在前頭頂著辰爺的壓力,讓不想結婚的他跟害怕女人的正慈輕鬆了不少。
比方說……藤乃木江美香。
最最最最讓他煩惱不已的妹妹,江美香。
並不是血緣關係上的,他們甚至不清楚江美香的父母的來由。
只是正慈正真兩人還小時,有一次貪玩跑到山裡,結果正慈跑回來拉著大人,才勉強救回來的幼小棄童。
或許是這樣的關係,親自抱著差點失溫而死的孩子的正真,幾乎是把那孩子當成自己的妹妹了。
雖然顧及著孩子被遺棄的原因,預防萬一,最後是由辰爺收養了這個孩子做為女兒。
江美香,是那孩子本來就帶著的本名。
被遺棄在深山的孩子身上帶著不能當飯吃的錢財,彷彿就像是為了贖清關係割捨下的費用。
而孩子身上還帶著解釋遺棄原由,寫明了本名的書信。
江美香還沒出生,她的生身父母就被江湖術士警告了。
「這個孩子命硬,會壓死她的父母與丈夫。」
然而在江美香出生時,母親便難產去了。
看著家境莫名地敗落下來,父親終於忍受不了恐懼,讓人將孩子遺棄到遠地的深山,自己則改名換姓舉家遷移,不知去向。
他們原本認為這是樁迷信之事。
只是顧及到族人的觀感,還是讓這孩子交給據說曾經被批為早夭的命格,卻死裡逃生數次,好好活到如今的辰爺。
直到他跟正真、大助也離開礪波家進入十紋軍營以後。
據今約十二年前,發生了一樁……不太好的事情。
江美香在去比較遠的山裡摘野菜,卻被怪異給擄走了。
不只江美香,還有許多年幼的女孩被霸占住山川的怪異給藏了起來。
當其他村裡的人找來退魔人把怪異趕跑後,女孩們平安的回到家裡了。
……可是才十四歲的江美香懷上了怪異的孩子。
只有那個想保護其他女孩的江美香,在那次事件裡受害了。
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
雖然恐懼著當時的傷害,被家人遺棄的江美香哭叫著不肯把孩子打掉,但傷害女孩的事情總是……過去了。
只要一起想辦法過得好就行了。
只要往後讓女孩過得幸福就好了。
直到搜索著那名怪異的退魔人發現,怪異莫名其妙的暴斃在什麼危險也沒有,食水充足的藏身處。
──聽說了嗎?那個……
──啊啊,那女孩叫江美香吧?我聽說過喔,親戚的村子裡有個地主……
──生了叫江美香的女孩以後,妻子慘死,連地主家都敗落下來,嚇得不得不逃開呢。
──聽說被那個礪波養了起來……
──噓,礪波跟那邊的事情,又跟我們沒關係。
──哪裡沒關係?要是不清楚底細就娶了那女孩進來……
──喂……
──幸好已經有替死鬼了呀。
……總之,明明已經有喜歡的人,原本不被怪異放在心上卻挺身代替其他女孩子受害,懷了厭憎的怪異留下的種,還有這種流言……
原本有些腦充血的正真是打算直接娶下江美香的。
不過,被大助給踹到一邊去了。
「小少爺……難道說你是笨蛋嗎?」大助笑得俊美,也很冷冰。
「不得已嫁給喜歡的人的兄弟這種事情,你是想再捅江美香一刀嗎?」
最後,是大助跟江美香步入禮堂。
有著愛慕的男性卻不會去追求的女孩,有著愛慕的男性卻不能去追求的男性。
……某方面來說算是相當和平的組合吧……
尤其是,對象一致的角度。
這樣過著也不錯。
雖然正真莫名其妙地開始後悔起自己執著跑進十紋而牽拖到家裡沒有幾個年輕男人能撐場面的事情,但只要大家都過得好就好。
雖然大助過世了,但也跟江美香留下了孩子。
……他覺得……
人活在世上,還是要跟現實妥協的。
偏偏江美香是個倔強的性子。
倔強又不肯妥協,憑著那股信念,在滿是落石滾木的崎嶇山路,狼狽地向上前進。
就算是為了躲避大助生母那邊的人來討孩子,也沒必要躲到帝都這麼遙遠的地方。
「……果然……」
寅之丞苦惱地抓抓頭。
「是想探聽大助的死因吧。」
但因為無法面對當時不在大助身邊的正慈,跟或許知道真相卻不肯回家說清楚的正真,一直拖到現在……
得在江美香鼓起勇氣前,趁著正慈跟正真還沒碰上人,先找出江美香才行。
雖然說不上為什麼,現在還不是讓他們接觸的時機。
寅之丞正要深想下去,就看見長官的身影從辦公室走出……
──糟糕!要快點!
拿出吃奶的力氣殺回寢室把外套跟多餘的東西都丟到櫃子裡,再衝刺到交放武器的處理手續,然後穿著襯衫匆匆地跑去辦出營……
老早就調好假準備跟監的寅之丞,順利地在長官出營前,先埋伏在軍營外了!
一看見離營的長官穿著浴衣,寅之成心頭的不妙預感便硬生生地多了幾分。
平時都穿著西裝襯衫的長官……
據說今天有特別約會的長官……
難道說、跟正真來往密切的那個風雅,真的是這個比寅之丞年輕十三歲的星出中尉嗎?!
就算是跟正真做比較,也差了七歲呀!
雖然還沒親眼確認,可寅之丞忍不住心中的震驚,譴責這把歲數的正真吃起嫩草來。
不行!還不能這麼快下結論……
說不定人家是跟女朋友要約去逛祭典才穿了浴衣呀!
寅之丞不放棄希望,決定跟著長官走……
「……」
他可以肯定認真跟蹤的自己絕對不會被發現!
可是……
比不過長官直覺強呀……
比起發現被跟蹤而採取反應,更像是下意識地使用了反追蹤的技巧……
「算了。」錯過這次機會,他還有下次。
就只是今天難得安排了假卻沒有能在今天做的事情,有些可惜呀。
……也沒有錢去花街……唉──
在路上走著,街道上的孩子實在比平常要少得多。
除此之外氣氛倒是很正常,一點也看不出有發生什麼事情。
不過人本來就是……對於離自己太過遙遠的事情,難以感受的生物。
他自己的感受性還低落得更誇張,倒是不會對此有所意見。
閒晃著的寅之丞多少還是因為最近的事件,忍不住把目光放到孩子身上。
一路走著,一邊掃視著視野內的孩子們。
然後看見了……有髒兮兮的孩子突然走到暗巷裡,蹲下來、打算撿拾什麼──
髒兮兮的孩子嚇得差點跳起來,慌張地跑出暗巷,混入人群裡不見蹤影。
寅之丞無奈地搖搖頭,靠過去暗巷那兒。
也只有這種沒有大人生養的孩子,還有性子本來就容易動搖的孩子,才會在外頭亂撿些東西。
就算沒有最近的怪異事件,外頭也有許多掉到地上的東西是孩子碰不得的。
比方說,他就曉得一種做法。
準備好老鼠的牙齒,就著捕捉母蚊蟲得來的血液混入松煙墨中,寫下一些類似借償的文字,最後把牙齒、寫著文字的紙張縫入小布包的暗層,再把準備好的「代價」裝進小布包的表層,丟棄到地上。
撿下這個布包的人若是收下了代價,就會被借走什麼。
這樣連對象都模糊不清的咒術效果並沒有很強,但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這樣不強的效果會不會讓一個孩子夭折……就不清楚了。
他走進暗巷,低頭一看。
……看起來帶著細緻紋路的手箱。
嗯,果然是最好不要亂動的東西呀。
一陣煙霧極快地從縫隙彌漫開來,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
煙霧散去。
一名穿著洋服的少女,梳著他有些在意的髮型出現在他眼前。
看上去有些錯愕地愣在原地。
幻術?
式神?
陷阱?
怪異?
他強行壓下那副眉眼給他帶來的熟悉感,試著冷靜的分析眼下的情況。
他是感覺不到眼前這生物有什麼靈力……或者說那就是個普通的小孩子嗎……
「──爸爸?」
他聽到這聲猶疑的呼喚,只能硬著頭皮面對現實。
寅之丞把眼神放回孩子身上,有些絕望地承認:這孩子長得跟自己很像。
儘管他非常肯定自己不能生育,可架不住來路不明的孩子對著自己喊爹呀。
「我不管你是什麼。」
寅之丞嘆了口氣,乾脆把目光移開來。
「總之你先跟我離開這巷子……」
他打算走出暗巷,踏出一步,正想繼續走下去……但後面沒有動靜。
困惑的回過頭,寅之丞能看見那孩子一臉窘困地抓著裙襬,原本以為父親就在身邊而安心下來的樣子……變得無助起來。
那雙眼睛看著他,眼裡卻表露出不安與陌生。
「……唔、嗯……對不起……」
少女滿臉ˋ通紅,在意識到寅之丞的目光時,低下了腦袋。
裙襬被雙手拉扯出一道道繃緊的皺褶,縮著肩膀,看起來很不自在。
「──仙都、不能走路……」
按理說,他不該管這孩子的。
突然冒出來,還在這種容易讓人著了ˊ道的暗巷裡,說自己走不了路。
偏偏最近有孩子走失的事件,能穿上這種洋服的大小姐怎麼可能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
……但回過神來,他已經抱著少女走在熱鬧的祭典街道上了。
看著少女偷偷張望四周的好奇眼神,不時還小心翼翼地偷看他,揣測著他的情緒。
像是被人丟過石頭,又被人抱回家的小狗,期待又怕被傷害。
……寅之丞突然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即使他很清楚自己只是正常的防範,可還是不爭氣地在少女舉手投足間釋放出來的楚楚可憐下投降了。
「你是跟著家人來的?怎麼會在那種地方。」
為了調適情緒,他決定客串一下熱心助人好叔叔的角色來平衡自己。
「唔、嗯……跟哥哥一起……舅舅說,要帶仙都跟哥哥陪外公外婆一起去外面玩……」
少女皺著小臉,不太肯定的說。
「我記得是這樣……可是、好像不一樣……」
她迷惑地看著夜裡仍然繁華的帝都街道,眼裡是看見沒接觸過的事物的新鮮感……還有壓倒性的陌生與惶恐。
「……舅舅說,北海道人很少,所以花田很大很大……很漂亮。」
──北海道?這裡是離北海道遠得很的帝都耶……
寅之丞理智地沒把話說出口,這孩子顯然也發現不對勁,繼續提下去說不定會被嚇哭吧?
「哥哥、外公外婆,還有舅舅跟……爸爸媽媽?」
他是憑著剛剛的話,還有少女一開始的反應來判斷。
然而少女眨了眨眼,情緒有些低落地凝視著他一會兒……搖頭。
「……你不是我爸爸。」
很肯定的語氣。
「仙都的爸爸比較老,沒有叔叔看起來年輕。」
大概是這個話題對女孩來說比較愉快──儘管會想起父親不在身邊,但至少他看著有幾分熟悉,而不是對著全然陌生的街道思考。
女孩小臉掛上嚴肅的表情,扳起指頭來算數。
「還有爸爸的字數會比叔叔多一倍……唔、好幾倍。」
「然後爸爸一看到仙都跟哥哥就會抱過來,用臉蹭來蹭去,有鬍子的話會癢癢的。」
「而且爸爸在報社加班,爸爸到家,仙都已經要睡覺了。」
「所以舅舅說暑假要帶我們去玩,爸爸要忙,舅舅只能帶仙都跟哥哥,三個人一起回外公外婆家,那時爸爸就已經加班好多天了……」
「唔唔。」
「雖然爸爸有時候也會不太說話、不太理人、看到仙都會發呆……」
說到這,少女的話語停頓了下。
「……不過爸爸沒有左腳,叔叔有。」
「所以叔叔不是仙都的爸爸。」
「……嗯。」
顯然最後這個才是辨認的重點吧?
經少女這麼一說,他反而有點好奇這女孩的父親到底跟他有多像了……不過還是先把這少女送回去吧。
「你家,或者你舅舅家在哪呀?」
「舅舅跟外公外婆住在鎌倉,地址……我不太記得了。」
少女苦著一張小臉,努力挖著記憶。
「我家的,詳細有點忘了……是橫濱市鶴見區的公寓……」
說到這,少女的表情像是找ˋ到什麼確定的事物,突然亮了起來。
「不過!學校的、記得!」
「鶴見大學附屬中學,我今年要升中學二年級了!」
「……橫濱……抱歉,我沒法幫上你的忙呀。」
寅之丞無奈地皺起眉。
「雖然是去過,但我對關東這帶都不太熟,區什麼的……我沒聽說過。」
要不要乾脆把人交給警察就離開呢?雖然有點無情,不過他也做到仁盡義至了吧?以常理來說一開始就該把人帶去給公家機關處理……
寅之丞偷瞄一下少女,打算衡量一下接下來的處理方式……
卻見少女盯上豎起活靈活現各色金魚糖的攤位,壓根沒注意到他的回答。
「……想吃?」
少女沒有意識到現在的狀況,盯著漂亮的糖塊,聽著問話便點了頭……
然後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坐在路邊長椅上、拿著被燈籠火光映得閃閃發亮的金魚糖,不知如何是好。
「這樣、太麻煩叔叔了……唔……」
「這都是我們一起看著,當場現做的,就算是陌生人給的吃食也無妨吧?」
自己也買了盒不辣的炒麵,寅之丞拆開筷子跟餐盒,分了部份給小孩子。
「心情不好的話,做事情就會不順利,保持好心情是很重要的喔。」
「……唔、那、叔叔能幫我拿一下嗎?」
少女怯生生地問出口,見寅之丞很乾脆地接過了糖塊,終於露出看著比較明亮的笑容。
「爸爸說,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話就打電話給他,我找一下手機……咦、其實可以直接打手機找爸爸嗎?唔……可是、手機……我沒帶著嗎……」
少女嘀咕著他聽不懂的話,一臉困惑地翻找著口袋,連小外套都脫下來抖了抖。
這時他才注意到,少女穿的是盛夏的寬肩帶薄裙,連領子都沒有。
……方才暗巷中就帶在身邊的那頂草帽,怎麼看都像是遮陽用的,單純的ˊ裝飾可以選擇更方便又可愛的款式。
說起來、這身打扮,寅之丞也沒見過有哪裡的少女是流行這樣的穿著──他只是從剪裁跟層次來判斷,這是洋裁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