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完成了今天的內番,滿身泥土的從田地裡面站起來時,就看到一個陌生的聲音經過走廊,並走進廚房裡面。那是在這個本丸裡面從來沒有見過的臉孔,看起來也不像是哪一把刀子,那麼就可以判定出他就是前幾天到來的新任主人了吧。
頓時想起了前陣子離家出走的那個人,他的事……也得回報吧?
默默走到廚房門前才想起自己這身骯髒,臉上、身上、手上都充滿了肥沃的土壤,要是就這樣進去廚房的話,毫無疑問事後會遭到燭台切算賬。
於是就只好乖乖的在站門口,等待著裡面的人出來。
「茶葉……啊、在這。」好不容易在櫃子中翻找到茶罐,滿心期待將茶罐打開,往喝空了的杯子扔上新的茶葉,並直接按了按剛申請到的熱水瓶取得熱水。「剛開始來本丸時可真嚇壞我了。這裡竟然什麼都沒有?連廚房都是用灶爐炊具啊……。」邊說邊隨興泡著茶,完全沒有發現身後早已站了人。
「不過仍有很多東西得添加……說不定整間廚房的用品最後都要列出清單……。」淡淡茶香溢滿整間廚房,吸了幾口感到神清氣爽。「不過這裡的茶葉倒是挺棒的,比我之前工作的環境所用上的茶包好太多了,不錯不錯。」自言自語了幾句,喝上泡好的茶,轉身。然後完全被站在身後的人嚇到失聲尖叫。「喝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茶也差點灑到自己身上。
眼前的人轉過頭就突然尖叫起來,突如其來的反應也令自己嚇了一跳,頓時未能夠反應過來。
自己嚇到他了?因為是個仿製品?因為有個仿製品站在後面所以他嚇到了?
混亂的思緒還未能夠整理回來,但是看著眼前的人就更加不知道如何開口,嘴巴一開一合地並未能將腦袋內的思想化為言語。
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於是只有將披布拉得更低,遮擋住因不知所措而混亂的表情。
「抱歉抱歉、你不要緊吧?!」慌慌張張將差點灑出來的茶放在桌子上急忙走向前仔細查看。伸手握了握緊張將自己面容拉得更低的他的手,就擔心自己的莽撞不小心害人受傷。「啊啊、太好了沒被潑到,抱歉啊、我的魯莽嚇著你了……。」
「我剛剛正在思考其他事情,沒查覺到你就在我身後……嗯?很少看過你呢。是不太常出現的刀嗎?」好奇彎下身低頭湊近些,不知道自己已經靠太近。
雙手突然被緊緊抓住,混亂的腦袋瞬間變成一片空白,回過神來之後,他已經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近得自己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吐息。
跟他人有這種距離的接觸,除了兄長跟那個人之外幾乎都沒有過。
慌忙就甩開他的手,趕緊退後了兩步,再用力地抓著身上那顯得骯髒又破爛的布。「我是山姥切國廣,是山姥切的仿製品。」別過臉去,不讓他看見自己的動搖。「不要碰我,你會弄髒。」
「嗚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碰你的……只是擔心你有沒有被燙到受傷……喔喔原來是山佬切國廣啊。真不愧是大師的作品,非常漂亮呢。之前只有在資料上看過你,還沒看過本人啊……其實你該更有自信一點啊。」說話跳的異常快速,就像快速手刀切麵一樣,才剛到擔心受傷的話題,接下來早就跑到對方是件非常美麗的刀這件事情上。
有著莫名塗鴉臉孔的白布下,隱藏裝不下的興奮。山佬切國廣……真的……非常漂亮。「哇、自己各說各的都快忘記自我介紹了。」拍拍身上的灰塵,輕輕咳嗽幾聲。「再次向你自我介紹,我是北川慶介。你們的新審神者,兩天前在剛進來的傢伙。多多指教啦、我替我剛剛的冒失說聲抱歉。」伸出大手表示友好。
「不要說我漂亮。」聽到他說出那個詞語之後狠狠的往他瞪了一眼,但換來的卻是一隻伸出來的手。這是要握手的意思嗎?跟身為一個仿製品的自己?
「碰到我的話你會弄髒。而且跟一個仿冒品握手的話,只會讓你沾上污點而已。」猶豫了一下之後更加低下頭,以語言拒絕他的接觸,同時也把話題轉換到其他事物上、轉換到自己找他的主要原因上。
「比起這個,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不知道他聽到之後會選擇如何解決問題?會下令要自己把那個人帶回來嗎?還是會直接下令格殺勿論?撇開這些不談,已經越過界線的他,到底會不會有機會再次回來?
咬了咬下唇驅散心中的不安,緩緩開口:
「陸奧守吉行……他,已經踏進去那邊的世界了。」
「……會嗎?哈哈。」看到對自己仍保持警戒心的樣子有些乾乾的咬咬嘴。懸在半空中的手沒有得到該有的回握,尷尬地收了收。「弄髒什麼的,再說什麼呢?……你們每一把刀都是我仰慕已久的刀啊。」小聲喃喃自語。嗯?那邊的世界啊……那邊的世界……等等、你說什麼?
「山佬切。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原本隨興的口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不敢相信自己耳裡所聽見的。白布下的面容變的猙獰。
從那塊白布之下傳來的聲線突然變得嚴肅,被這明顯的變化稍為嚇到。生氣了嗎?自己惹他生氣了?也難怪,畢竟那是自己的錯。
區區一個仿製品,居然奢望能夠持續得到重視、居然奢望能夠像人類一樣愛慕著他人,這完全是自己不會知足的責任。
被他就像要確認事實一樣反問,頓時就不敢直視他的臉容,於是將視線移開。
「是我的責任。」做好了從此遭到嫌棄的覺悟,向眼前的男性道岀了自己覺得的因由。「我……明明只是一個仿製品,卻奢望著會受到重視、奢望著自己不會被厭倦。」
說話的過程中一次也沒有抬頭,只是用力抓緊了身上那充滿塵土的披布,並用力咬住唇。
「……區區一個仿製品……」
「好了!不准再說仿製品這詞彙阿山佬切。」原本沒有握上的那隻手直接一把將自卑卻又漂亮的小子攬入懷中,一點都不在意懷裡的人塵土有多少,眼裡盡是充滿了擔心和不知所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這也不是你的責任,你盡了力了。真的。」少了隨興的調性和語氣,聲音一切聽起來非常冷靜,但卻又參雜了一些溫柔和聆聽。
「這幾天會和你及各部隊討論,將陸奧那臭小子給帶回來的。一切都不需要擔心,恩?你只要試著相信我就好。」握上肩膀的手又移到蓋了白色被單的頭上用力搓揉。從資料上很早就知道他是相當以自己的存在感到自卑的刀,不過真的沒想到……這傢伙……真的非常需要好好的開導一下。「下次再讓我聽到你說自己是仿製品,我可要罰你清理廁所一個月阿。」
冷不防就被一把扯過去,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雙眸瞬間閃過驚訝。本來想要掙扎甩開他的懷抱,雖說他有著比自己高的優勢,要是比力量的話,實戰型的自己一定比他強——本來是這樣覺得,沒想到他的臂力比想像中的還要強。
放棄了掙扎,乖乖地待在他懷裡,感受著那陌生卻又令人安心的體溫。本來就不擅長與他人有過於親密的接觸,像這樣零距離接觸的,除了兄長跟陸奧守之外大概也只有他了吧。
聽著對方說出的話語,雖說很明白他只是想要安慰自己,但是再加上他那溫和的聲線,令人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稍稍抬起雙手,輕輕地抓住他的背面,以示對這個人的接納。
但是他剛剛說了會跟自己討論吧?也就是他不怪自己把陸奧守推往那邊的世界嗎?他會讓自己也參加作戰嗎?仿製品的自己真的可以嗎?
「……我,真的可以嗎?」就像是要向他確認一般,帶著猶豫的開口。這樣的自己,真的還可以把他當成主子嗎?
「多在信任我一點吧!雖然才剛來兩天,實在是沒有什麼資格說這些。不過我以前在工作裡可是非常有效率的喔!」感受害羞自卑的刀默默輕柔撫上自己的背,能夠被如此倚靠,心理漸漸泛起陣陣感動和滿足。一時的情緒下忍不住也伸上大掌將對方緊緊地擁入懷中。「可以的。失去刀對我們來說,都是件非常令人心痛的事吧?所以、不要緊的。」再多信任我一點吧,山佬切。
「往後也請多多指教了。」再次地向懷中的人回應,聲音也比前一刻多了更多地穩定和自信。
好像。腦海中閃過跟陸奧守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他也一樣是大讚自己的外表,然後就是一連串肢體接觸。再加上那豪放、看似不拘小節的性格,就令人覺得他跟那個相似得可怕。
想起他的事頓時就胸口一陣抽痛,這種像是他又不是他的感覺,讓人加倍落寞。
「……嗯。」並沒有給予太多回應,只是默默地被他抱在懷裏,感受著他給予的溫暖。
啊啊,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