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夢裡那個越走越遠的身影，這時思緒一下子就通了。
「那小子竟然反鎖了。」
試了幾回，門板仍紋風不動，憤怒的揍門板，心裡越想越著急，雖然不知道他會去做什麼，但感覺不會是什麼好事。

過了幾日，忘記了。待被門板的重擊聲驚醒，才知道自己睡著了。胸前曾有過的傷口仍是隱隱作痛，即便和藥研藤四郎檢查過、聊過，仍是不知病因。
或許也是，因為知道，而不想面對的關係。
「這麼吵會吵醒人的， 兼さん… …」邊打著哈欠，邊和房間內的人勸告，語氣一如往常溫和，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卻是特別突兀和讓人心寒。

聽到門外傳來悶悶的聲音，一聽是堀川，他沒走，不安的想法隨即消失，放心的下一刻，嘆了一口氣語氣盡量緩和：「好，我不吵就是，但別這樣把我反鎖起來。」

啊呀、沒想像中的反應激烈呢。這樣算不算是容忍他的作為呢？
「這可不行呀，兼さん。我不確定您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此時的敬意特別地突兀，讓門前門後的兩個關係更加諷刺。
「我必須要好好保護你。沒保護好的話那我……」像是謝罪又像是喃喃自語，額頭靠在門扉上彷若如此兩人的距離一如往常。
「請不用擔心，剩下的我會處理好的。」

「這樣嗎？剛好我也不確定你會做出什麼事呢。」
身體撐著門席地而坐，此刻臉上的表情與說出的話語相反，蹙著眉，想不透另一邊的人他的想法，此刻雖然只隔著門板，但是心境卻如陸地與海溝那樣大的斷差。
感覺他的心還在那片不見光明的海底，很想救他，帶他脫離那冰冷的地方，但自己碰不到他的內心深處。
「處理好什麼？你可以連命也不要，我怎樣能不擔心？」

恍然，命嗎？的確，為了他是可以不要的。不過這樣講他會生氣吧？但這可是事實呢。
「嗯－－嗯，無法反駁呢。」為了您我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的。這句話梗在喉頭，並未吐出。帶著笑意的句子一派輕鬆，然氣氛卻愈發冷硬。「您可以相信我的，我就目前為止都沒讓您失望過吧？」

「是沒有失望過，但你也多少相信我一點。」眉頭皺的更深，仰頭望著天花板，此刻語氣近乎是請求。
「還有多愛惜自己一些吧。」算是求你了。

「做這種事情並非不相信您噢，兼さん。」
要怎麼樣才會讓對方明白呢？這種極易被誤會的舉動，如同護著珍貴的寶物不受傷害的心情。
「而是希望您好好休息一下，不受任何干擾地……至於我，不要緊的。」
你沒事的話就好了。一直抱著這種心態替這人赴湯蹈火－－真是笨蛋呀，不管是他還是和泉守兼定。兀自地勾起唇角，而後又轉身靠著門扉坐下。
「我不會一聲不響地做傻事了。」只是多了告知，僅此而已。

只是不想再有重視的人從自己眼前消失，卻無能為力挽救。
「我不會亂跑，哪也不去，你也一樣安然待在這邊，待在我下一秒還可以看到你的地方。」
透過樹葉間隙，投射到塌塌米的細碎光線搖曳著，外頭的風勢看來不大。「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用不著這樣把我關起來。」

「……我知道了。」沒有預想中的反應激烈，反倒是讓他冷靜下來了。
或許真的反應過於激烈而做出這種事情，但若現在不和和泉守兼定和解的話，恐怕往後連待在他身邊都無法。他的歸來，並非為了復仇。深呼吸幾口氣，接著將一件件阻擋物丟到庭園中——反正怎麼來就怎麼去，也像是在丟棄那過於續亂的心，最終歸於原本乾淨。終了，開鎖後正跪在門前道：「……你可以把門打開了，兼定。」

一拉開門，幾乎用撲的將整個人擁入懷，像是要鑲進自己身體那樣的緊緊摟著。
沒像堀川這麼會說話，笨拙的腦袋也想不出要說什麼，只是這樣擁抱著比自己還要嬌小許多的身體，湧入鼻腔的髮香有種踏實心安的感覺。

「……」出乎意料的被擁入懷中，驚愕片刻，良久、才伸出手在背上一拍、一拍地用穩定的節奏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我太過分了，抱歉。」和藥研藤四郎談過後多少抓回些理智，只是趁更加無法挽回時阻止罷了，能不能會到過往的關係，還是得看和泉守兼定。

「我這樣有把你拉上岸了嗎？」從暗無天日的海底，拉回陸地上。
感受著他的心跳，有些不平穩。小心翼翼的，怕過大的力道弄痛他。

海底、海底嗎……的確，從那天起就沒回去過了。
「……我啊，一直都是被你這條線拉在岸上的。」只是太脆弱了，待這時才恍然，若不靠著自己的雙腳踏回那最終會將兩人一同拉入深淵。「只是現在，真的回來了。」

「你的難過，我們一起承擔，一起面對，直到你再次發自心底的微笑。」
想要一起走下去，現在已經不單將他視為助手的存在，彼此是互相扶持。撫著背的手頓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接著道：「囯広，我對你......」

到這種時候了還畏畏縮縮，阿歲地下有知大概都要嘲笑了。
臉部一路紅透到耳根，咬著的唇顫抖著，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像是被逼急的吼：「我想要和在一起啦！」
「當然不只字面上的意思，你知道的......」到後面越說越小聲，整張臉紅到熟透。

「……」被突如其來的告白驚呆了。湛藍的眸子從頭到尾都細看著和泉守兼定的表情，直到對方臉龐的潮紅也暈染上自己的雙頰——這個走向好像不太對吧？
是知道對方的個性，但再怎麼了解也仍有判斷錯誤的時候呀……「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明知機通鴨講仍是這般回答，抽手的同時撫上對方的雙頰，像是哄孩子似地說：「除非你要捨棄我，不然我不會離開。」

「這幾天，非常抱歉……」
心情複雜地放下手，透著藍眸，看到眼底是一片溫柔，如天空的廣闊能包容萬物……不敢想像，若真的兩情相愛後再次失去的打擊會是多痛徹心扉。如冷水從頭至頂的澆灌，身體起了寒顫的同時別開眼神。

堀川國廣，你是理智的存在，你不該發糖給孩子後讓他嘗到糖衣背後的苦澀。

要再想想、必須再想想……兩個人都不受傷害的方式。還有陸奧守吉行的事情要處理呢。行個禮後不等對方開口便搶先答道：「我會把剩下的事情了結的，等到那時候，再給您回覆吧。」
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和堅毅的步伐相反的是微顫抖的雙手－－敵不過的並非似水流年，而是既定的事實注定離別。
現在重要的是將一切導回正道。他閉上雙眸，看清楚那個試圖說服自己的答案。

看來被暫時避開這個問題了。
彼此的距離拉開，還沒反應這是怎麼回事時，對方已經起身行禮，轉身背離而去。
這對他來說壓力太大了嗎？還是有什麼讓他放心不下？
懷中仍殘留剛才擁抱的體溫，撇了頭，決定不再多想，活動筋骨以後也跟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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